白準輪椅滾到門口,他板著臉,還沒想好要怎麽教訓他,門被連砸兩聲:“霍公子是不是住在這裏?我是捕房的大頭……”門打開了,大頭看見白準在堂屋中央,他背上還背著霍震燁,腳步剛抬進門,眼前就是一花。等他回過神來,背上一輕,人已經進了屋,大頭剛想趕上去,阿秀攔在他麵前,不許他進去。“霍公子這是撞邪了!要請他的家人喊喊魂,再不然拿東西紮他兩下,他要是醒不過來,那可就糟糕了……”大頭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什麽地方,他四周全是紙紮,那些紙人活靈活現,他一下卡住了,渾身一激靈。剛想說自己去找個大師高人來,沒想到這裏就是高人的地方。白準讓紙仆把霍震燁抬到床上,脫掉他全身的衣服,仔細檢查他身上每一寸,那人下咒,總該留下痕跡。最後在霍震燁耳根發際處找到一個朱砂紅點,施咒者下手極快,輕碰他一下,他可能根本都沒感覺出疼來。白準麵含霜色,眼沉如水,手指輕輕摩挲那處紅點。夢魘,他會夢見什麽呢?霍震燁睜開眼睛,四周都是茫茫白霧,他揮手想將霧氣揮開,但不論他怎麽動,那團白霧就是圍繞著他。跟著他聽見一個小孩的聲音:“哥哥,哥哥你別走。”這個聲音讓他覺得熟悉,可又想起來是在哪裏聽過的,他循著聲音往前,眼前白光照耀,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一雙又軟又暖和的小手,握住了他。他低頭看見個小孩子,這孩子生就一又鳳眼,小臉隻有巴掌大,眼睛裏含著淚,撲在他懷裏,眉目間能看出點白準的影子來。這難道是白準的私生子?他兒子都這麽大了?那孩子看他不說話,淚眼朦朧,抽抽噠噠就要哭。霍震燁隻好哄他:“你別哭,我不走。”說完他就怔住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他怎麽變小了?這個哭唧唧的,拉著他的手的小東西,是白準?小白準聽說哥哥不走,伸手環抱著他,依戀的將臉靠在霍震燁的胸膛上:“哥哥真好。”霍震燁神色微妙,他估計這輩子是聽不到大白準這麽叫他了,摸摸小白準的頭:“乖,你再叫一遍。”作者有話要說: 別搜全黑眼的圖片第78章 白小七懷愫/文大頭隔著門喊:“白先生!到底有沒有辦法啊?”爺爺那時候還說了什麽來著?大頭急得團團轉, 實在不行就拿針紮他幾下,說不定霍公子就醒了呢!白準凝神:把他趕出去。阿秀本來攔在大頭麵前, 收到命令立即動手, 又推又搡,把大頭推出門。大頭看阿秀是個女孩,不想跟她動手的, 沒想到阿秀的手勁這麽大,他根本來不及抵抗,人就到門外了。紙仆將床榻搬到堂屋正中央,白準在床邊用朱砂畫了個圈,撚一支線香插進香爐內, 火星“簇”一下亮起。他把香爐放在霍震燁的枕邊。阿秀擔憂的望著主人,她從來沒在白準身上感受過這種情緒, 主人竟然害怕了。夢魘隻能由作夢的人掙脫。白準低眉望著霍震燁, 目光凝在他臉上,他應該是在平穩的夢中,眉目未見起伏。夢魘可化成噩夢,也可化成美夢, 而人最害怕的是沉溺在美夢裏,直至生命逝去也逃不出夢境。白準設下屏障, 他要是真在夢裏死裏, 攔住他的三魂七魄,按回肉身。脫體不久,也許還能活, 就連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霍震燁睡著了,還俊眉飛揚,那雙時時都不肯正經的眼睛卻緊緊閉著。白準伏身到霍震燁耳畔,他從未用過如此溫柔語調:“不論你夢見了什麽,都隻是夢。”這是夢境,霍震燁當然知道。要不是作夢,白準怎麽會這麽乖巧,這麽黏人?小白準就像條小尾巴一樣跟在他身後,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他們倆在撫育院裏,這是一段霍震燁知道,但他想不起來的記憶。他知道自己失去一些記憶,在他留洋學醫的時候,還認真讀過一些關於大腦記憶的著作。其中有些理論,認為人的大腦不會遺忘,隻是塵封,稍加誘導就能回想起來。霍震燁嚐試催眠療法,在麻醉藥物被普遍應用之前,有許多醫生研究這個,還分為各種學派,但這辦法對他沒用。他對人的戒備心太重了,連入眠都困難。沒想到會在這時想起來。小白準個子小小的,穿一件過大的製服,手掌又小又綿軟,霍震燁握著他的手,誰能想到這樣的手,以後會紮出那些精妙絕倫的紙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