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準一直在屋中看著,神色關切,看他這時候還不忘記顯擺,又想走又忍耐,臉色很不好看。警察又問:“為什麽在鬧市開槍?”霍震燁用槍口指了指一關道道眾手裏的紅錦盒,那盒子是木頭造的,斷掌滲血,腥紅液體順著木縫滴落在門前的磚石上。這一點血氣,激得白家閣樓上那些陶土壇子裏搖搖晃晃,白準竹杖輕點,杖尖落地,那些壇子倏地僵住,一動也不敢動。捧盒子的人被霍震燁槍口點了一下,嚇得腿上一哆嗦。警察看盒中滲出血,退後半步,喝問:“這盒子裏裝的是什麽?”高遠上前一步,笑著說:“我們是來給白家送禮的,這盒子裏是剛割的鹿茸。”一關道能設下這麽多道壇,當然是上下打點過的。青幫經營日久,幫主又讓人聞風喪膽,警察可不敢惹。至於霍家這位七少爺,那就更得罪不起了,惹了幫派吃皮肉苦,惹了霍七少那得丟官帽。警察決定和稀泥:“送禮就送禮,那也不用搞這麽大的陣仗。”他走到霍震燁麵前:“霍公子,您看……”白準竹杖點地,放出禇芸,禇芸藏身門內,一水袖探出去,陰風滾地,抽飛了錦盒。警察話還沒說完,錦盒裏麵就滾出一隻斷掌來。“這鹿茸好新鮮啊。”霍震燁看著滾到地上手掌,看了眼警察。幫派動用私刑那是常有的事,每年扔進黃浦江裏喂魚的不知有多少,可那不能當著警察的麵。這下警察不能放人了,他們圍上去把人捉住,雖然最後至多定個幫派糾紛,但也得裝樣子回去關幾天。曾矮子的手掌齊腕斬下,是死是活,警察署根本就不會過問。禇芸抽完水袖,往天井上一坐,她半邊臉上還畫著油彩,腳尖一翹,唱起戲腔來。一關道那個大師兄一點反應都沒有,白準頗有些失望,青陽有些本事的,這個紅陽不知有什麽法術,怎麽他的弟子連鬼都看不見。禇芸美滋滋唱了一段,抻抻細腰,扭身又飛進壇子裏。白七爺雖替她在城隍那兒討了一張通行證,可也不能老曬太陽,縮回壇中悶頭大睡去了。青幫的人走到霍震燁身前,對門內行禮:“給七爺請安。”白準師父還活著時,與青派的老頭子有過交情,兩人都已作古,舊情雖薄但還在,何況青幫怎麽也不容許一關道在自家地盤上撒野。白準應了一聲,轉進門內去。霍震燁送走青幫的人,進門就見白準又在澆花,那月季盆裏的泥都泡少一半,他還在澆。餘慶裏是住不下去了,升鬥小民,見到派幫人員還不嚇得半死。霍震燁走到他身邊:“我看中一套花園洋房,地方寬敞,院子裏還能種花曬太陽,閣樓還放那些壇子,你覺得怎麽樣?”白準犯懶,他討厭搬來搬去,反正他又不用看那些人的臉色:“再說。”霍震燁還是四處去看房子,一關道的人不會死心,他們還會再來,等他們再來時就不是這種不上台麵的手段了。他得趕快把房子買下來,要用的時候能用得上。白準也由著他去忙,他要預備城隍三巡了。霍震燁動作很快,他說他看了幾處,是在報紙上看的,找個地產經紀實地看一看,選中福開森路一處洋房。屋主覺得上海不太平,離滬去了香港,家具也都留下沒帶走。院子裏有個秋千架,水缸裏養著一缸睡蓮,連籠鳥都沒帶走,見人來了,鳴叫個不停。霍震燁看一眼,竟然還是隻紅嘴相思,經紀很熟練的給它喂食。霍震燁上下看過,還用銅錢照了一遍:“這些東西都搬走,他不習慣這些。”經紀當然高興,這些家具都算在房款裏了,還以為霍震燁這是買來金屋藏嬌的:“先生不喜歡法式家具,要不要看看英國造的,那木頭作工也都不錯。”霍震燁搖搖頭:“不用,他喜歡竹製的。”經紀沒話說了,就算喜歡中式家具,那也得是紅木梨花木的,喜歡竹製家具的還真是少見。霍震燁付了定金,開車回家的路上,停在蛋糕店門前。該買個蛋糕慶祝一下,得挑個大點的。他在進蛋糕店時,在門口跟個穿長衫人撞了一下,那人脫帽示意,帽子正遮住了臉,聲音很斯文:“不好意思了,先生沒事吧。”“沒事。”不過撞一下而已。霍震燁根本沒當回事,兩人擦肩而過,他如常買了隻大蛋糕,拎著蛋糕走到車邊,剛關上車門,就覺得困意一陣陣襲來,讓他突然睜不開眼睛。霍震燁覺得不對勁,他搖下車窗,呼吸新鮮空氣,咬牙想推開車門,手腳卻動不了。後視鏡映出一雙含笑的桃花眼,笑意在霍震燁眼前一恍。“是誰?”兩個字剛出口,他就沉入夢鄉。第77章 小白準懷愫/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紙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懷愫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懷愫並收藏紙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