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麽關心他,你回去幫他好了。”連羽冷硬地打斷連心。連心抿住嘴唇,回頭看那個在地上縮成一團的黑影,大概是幾個小孩子覺得從高處打不太容易著力,紛紛從土堆上下來,他忍不住道:“哥,他們……”“你怎麽這麽話多?”連羽停住。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水聲,大概轉過這個彎就可以看到山澗,然而眼前的景色破布一樣揉成了一團,連羽無心欣賞,僵持片刻,心煩道:“知道了,別念了。”他這一路上第一次回頭,正看到一個小男孩用一根樹枝去戳蜷縮在地上的人,瞳孔一縮,當即怒聲喊道:“別動他!”連羽個頭高,冷著臉一副凶相,凶神惡煞地走過來,幾個小孩哄做一團撒腿逃跑。十九聽到連羽的聲音將顫抖的手臂放下一些,可憐兮兮地叫他的名字。連羽氣極,一把撈起十九,聲色俱厲道:“你不知道躲嗎!他們打你你就不知道還手嗎!這麽大個人讓幾個小孩兒欺負,喊一聲都不會,你是廢物嗎!!”十九被吼得眼圈刷地變紅,也不管連羽氣不氣,撲到連羽身上,委屈巴巴道:“疼!”連羽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被十九一撲,白衣服被印出了一大片土痕,眼淚和塵土和成了泥盡數抹在上麵。“你……”算了。沒用的。跟這麽個傻子,說什麽都是白費。連羽捏了捏山根,平複下心緒,過了片刻,推開十九把著他的肩膀把人轉了一圈,“他們打你哪兒了?”十九癟著嘴,低頭不管不顧地往連羽身上扒。連羽換個說法道:“哪裏疼你總知道的吧?”十九想了想,一手摸到自己胸口,眼神如泣如訴,“疼!”胸口疼?連羽腦子裏刷過一堆先天後天的心髒病,不由得一驚:“哪種疼法?”他上前扒起十九的衣服,隻見十九的胸口一片白皙,左右兩邊各一處粉紅,此外沒有任何外上痕跡。十九琢磨了半晌,沒有想出合適的詞語,一把抱住連羽的手,低頭用臉蹭蹭連羽的手臂,道:“好,了。”“好了?什麽意思?不疼了?”“嗯!不,疼。”連羽理他了,就不疼了。“……”連羽虛驚一場,反正衣服也掀了,幹脆將十九檢查了一遍,除了眼睛格外紅腫之外,就是手背和小臂上有一些石子砸出來的紅痕,沒什麽嚴重的傷。這才撂下十九的衣擺,幫他把身上的土拍掉。不知什麽時候趕上來的連心幫十九拿掉了粘在衣擺上的草葉,問:“哥,他還跟著我們怎麽辦?”連羽也想知道怎麽辦。他跟這小傻子非親非故,沒義務帶著他,但若是放任不管,說不定又會在某個角落被人堵住,這次是他幹預沒出什麽事,下次沒人在旁邊,萬一被錯手打壞了怎麽辦?連羽揉了揉額角,艱難地作出了妥協,“帶他……一起走吧。”十九眼前一亮,抱得更緊,開心道:“連羽!”*兄弟二人組裏加入了一隻偽裝成人類的小狐狸。十九掛在連羽半邊肩膀上學著穿拖鞋走路,“腳尖往下麵一點,抬起來,不會掉的,抬起來……”連羽幾乎把一生的耐心都耗在了十九身上,十九再一次把鞋子弄掉後,他終於爆發,把人往旁邊一推:“學不會就別跟著我!”“連羽!”“閉嘴!別蹬鼻子上臉,自己學!”連羽頭也不回地拐過一個彎,一條十幾米寬的山澗橫在眼前。兩側山岩常年被水汽浸染,呈現出一種洇濕的黑色,溪水流速不慢,激越喧囂,白色水花翻騰,仿佛一條白練延伸到遠方,河床中的石頭常年被溪水衝刷,磨去了棱角,陰涼的氣息隨著嘩啦啦的聲響蔓延開來。心曠神怡,連羽很久沒有過這種通透的、舒爽的感覺,他在溪邊蹲下,把手伸進冰涼的河水中,感受著溪水從指縫中闖過的觸感,好一會兒,連心和十九才慢騰騰地趕上來——連心自動幫連羽分擔任務,接管了十九。兩岸之間有幾塊石頭突出水麵,大概是村裏人為了去對岸特意堆出來的。連羽起身長腿一邁,踩到了第一塊石頭上,石頭不穩,左右搖晃,他立即跨步踩到第二塊石頭上,長腿交替了幾個來回,不到十秒,已經滴水不沾地到達了對岸。他和朋友去過很多次度假山莊,各個山莊裏都有打著原生態旗號的景觀,然而身臨其境時,卻發現每一條河上都架著橋,連河邊的鵝卵石都是精心挑選後撒上去的,精致、安全卻很空洞,飄滿了金錢和脂粉的味道。連羽心生追溯這條湍急溪水源頭的念頭。十有八九是個水流量不小的瀑布。他出神的時候,連心付出濕了一隻腳的代價成功上岸,忽聽“砰”的一道巨大的擊水聲,水花四起!——十九一腳踩翻了第一塊石頭,摔進了溪水裏。他一副要被淹死的架勢,驚叫著奮力撲騰,“連羽!連……噗……連羽!!”“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