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調情似的遠程無聲交流,一直持續到了婚禮當天。下了兩天的小雪恰好在這一天停了。陸任換上陸思送來的婚服,恰好聽到路過他院外兩個妖族小姐的閑聊。“那邊道清門的道長們,都換上紅色係道服了耶,聽伺候他們的妖說,是來之前就準備好的呢。”“看到了,一個個俊的喲,嘖嘖,但凡他們看到我的時候能收著點殺意,我也會想談人妖戀的。”“咱們哪有妖王的本事,連司清道長都能拐到手……”聲音漸輕至無,陸任嘴角的笑卻自勾起後便不曾再落下了。陸思從院外進來時,剛好看到穿好喜服的陸任坐在窗前,正衝空無一人的院落輕笑。怪恐怖的。陸思無端打了個顫,幹脆也不進去了,站在院裏對他道:“吉時馬上要帶,該去會和了。”陸任一手撐著頭,隔著窗戶聽見陸思的話,笑的更燦爛了些:“好。”成親雙方皆為男子,在詢問過陸任的意見後,平生第一次主持人類婚禮的讚禮鳥翻遍了人類那邊的有關成親的記錄,最終決定不分主次,讓陸任和司清一齊出發,中途相遇後一同前往‘禮堂’。因為觀禮的客人突破曆史新高,這場史無前例的婚禮禮堂最終被選在了王城的祭壇。妖族不信天地,王城祭壇千年都難得開一次,但當年建造祭壇的時候也算是費盡了心思的。上古妖族將祭壇建在妖界最高的樹木之下,雖然是已經失去神魄的妖神木,但也算與陸任血脈相連。如果是舉行陸任與人類的婚禮,那妖神木下的祭壇確實是再適合不過的地點。陸任走出庭院,除了一大群早已等著他的妖族,還有個曾相識的小花精。雙生小花精,確實是保證兩個新人能同時到達會和地點的最好選擇。“恭喜新郎,賀喜新郎。締結良緣,白首成約。”小花精不是第一次見他了,開口就是一句吉祥話。然後一蹦一跳的給陸任鋪開豔紅花路。陸任不急不緩的跟著小花精往前走,每一步都踏在花瓣上,一群妖怪浩浩蕩蕩跟在他身後。路的盡頭,是被另一隻小花精帶過來的司清。這不是陸任第一次看到身著紅衣的司清,卻依舊覺得驚豔。紅色的發帶被微風帶起,滾金邊的紅色喜服勾出司清高挑挺拔的身形,他在一眾道清門道士的護送中往前走,平日裏似寒星的眼眸,映襯著那一身紅,倒比他那群穿了紅色係道服的同門還要柔和許多。陸任一邊往前走,一邊用目光描摹他精致如畫的眉眼,兩人距離愈來愈近,最後同時到達中心,兩個帶路的小花精快速跳出去,他卻在小花精“佳偶天成,緣定三生”的祝福聲中輕笑出聲。陸任按照流程,緩慢卻堅定的執起因他那一笑尚且有些疑惑的司清的手。他卻隻是含著笑先道:“好久不見,有些想你了。”被他牽著往前走的司清一怔,臉卻被紅衣映紅了些許,微微點頭:“嗯。我也、很想你。”在不能見麵的兩天裏,陸任用藤條跟司清隔空對話時,除了交流身邊發生的趣事,最常寫的就是這幾個字。想你了,想親你,想抱你,好想你,度日如年。司清一開始還不習慣這種過於直白的短句,後麵被陸任帶著,也會時不時寫上兩句。比陸任要含蓄許多。兩人實時交流的時候,他也不說想,隻在和陸任說過經曆的事後,多留一句[今日寡淡,頗感寂寥]。又或是在陸任安靜下來後問他一句[吉時何至?]。把陸任萌的能在床上滾過兩圈,恨不得馬上去他身邊。但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陸任總會有意無意忘了把纏在司清身上的藤條收回去。他偶爾會在半睡半醒間感覺到司清在藤條上輕輕的寫字。大概是以為他睡了,落手很輕,卻不再是文縐縐的含蓄話,半回複半模仿的寫:我亦想你、我想你、喜歡你……有時隻寫簡簡單單的一個‘愛’字。陸任很喜歡細細感受司清這時候的情感表達,便也一直忍著沒回。如今見了麵,司清倒比他們隔空聊天時坦誠許多,也會說想他了。以喜慶的樂響為伴奏,兩人攜手走上鋪著看紅色地毯、灑滿花瓣的長台階,台階很長,司清便邊走邊用旁人聽不見的音量問他:“你剛剛,在笑什麽?”問的自然是門口陸任突然笑起來的事。陸任一步步往上走,心裏高興,略帶調侃給他解了惑:“想起我們第一次結契的時候。”“……”司清靜默兩秒。陸任卻不許他逃,語氣稍稍轉變:“司清清那時候可是滿臉的不樂意,真傷透了我的心。”“我沒有。”司清下意識將手握緊了一些,忍不住側眸看他,“沒有不樂意。”陸任將相握著的手晃悠兩下:“當時你眼神冷的。”他表演似得倒吸口氣,“連手都不給我牽呢。”“不是的。”司清將手握穩,試圖解釋,“那個時候,我隻是怕……”“害怕什麽?”陸任笑著問。司清細細回憶了一會兒,最後坦誠道:“心跳的厲害,我怕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