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蕭苦笑一聲“走不了了,你沒發現嗎?此處古城隻入不出,我倒是想上去,出不去的。”宋選吞了口唾沫“那該如何。”溫行道”看見前麵的宮殿了嗎?”他抬手指去,那是個飛簷掛角的三層閣樓,隔著稍微有些遠,霧蒙蒙的一片,“若是有破陣的關鍵,大抵實在那個地方。”宋選白蕭以為他說的是破江底的陣,隻有溫行本人清楚他說的是夢。但其實他心裏也沒有底,這地方考的是心魔,溫行卻自認道心還算無缺,卻困在夢境許久,也不知如何才能出去。他看似全然戒備著周圍,其實已經悄悄開始走神,開始想不知道破沒破陣的葉酌,又想起夢中聲音同葉酌一模一樣,甚至處事作風也一模一樣的崇寧仙君。這一場大夢荒唐至極,溫行困於其中,受陣法影響,也升起了荒唐古怪的念頭。於溫行而言,無論是接他出下泉的仙君,還是一路處處相幫的葉酌,都宛如一場綺豔的美夢,仙君是他長久以來難以釋懷近乎魔障的執念,葉酌卻是陪他走出魔障的提燈人,他們在這場大夢之中如此相似,相似到溫行近乎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夢裏的葉酌同崇寧仙君的身影交雜在一起,分成了截然不同有極為相似的三個人,一個背著他下儀山,燉著新鮮的蘑菇湯,遞給他喝,說著魔有什麽關係,隻要你願意,總還是我的弟子。另一個把他帶進家門,給了他水壺要他澆金錢草,白天陽光下那些草葉欣欣向榮,晚上他們同塌而眠,溫行隔著衣被蹭著仙君的體溫,帷幔垂在身側,仙君呼吸之間癢癢的掃過溫行的側臉,他便忽然有一種將這些煩人的白紗扯下來,好好的看看他的衝動。他甚至忍不住的想,仙君那種人,他該長的有多好看呢?是不是正如葉酌那日胡說的那樣,和他長得……一樣好看呢?第三個下了將他打入白獄的法旨,他在九天之上冷冰冰的站著,溫行看不清臉,他莫名其妙就是能確定這個仙君不是葉酌,而溫行自己像個懦弱的傻子,連問上一句的勇氣也沒有。結果他入獄的那一刻,仙君的白袍忽然換成了葉酌的紫色,眼見這熟悉的顏色,他忽然驚喜,又莫名委屈,撲上去抱了個滿懷,仙君並沒有揮開,反而反摟住他,輕聲安慰道“別怕。”幻想裏最後的這個紫衣紫袍的仙君實在是過於溫柔了,他摟著溫行,手臂環過腰將他圈在懷裏,手輕輕的拍著脊背,態度嗬護又縱容,就仿佛身體力行的告訴他。“沒關係,哪怕是墮了魔,我依舊很喜歡你。”溫行握緊了手中的劍。他驚異於腦子中這些混沌又髒汙的想法,試圖將所有東西甩出去,對自己說“這不對。”他理智的想“把他們兩個混為一談,對葉酌和仙君都不公平。”然而越是驅逐,這個想法卻越發清晰,他甚至能想象出抱住第三個葉酌時,懷裏滾燙的溫度,像極了崇寧仙君從九重天上揮下的灼灼劍光。“你瘋了。”溫行閉了眼,對自己說“這不對。”他甚至聽見理智的自己冷眼旁觀時發出的嗤笑,他想“如此褻瀆師長,欺瞞近友,可真是卑劣可笑至極。若是仙君,或葉酌知道此事,還不知會何等唾棄。”“溫行。”他自我告誡“你莫要執迷不悟。”※※※※※※※※※※※※※※※※※※※※“你瘋了。”溫行閉了眼,對自己說“這不對。”我:“這很對,簡直沒法更對了,上吧崽去和仙君同床共枕然後掀了葉酌的蓋頭強吻他。”(不是。)我好能肝!誇我第52章 溫行一人越往深處走,血的氣味便越濃。他們在靠近宮殿的地方陸陸續續的看見了掉下的斷劍和玉佩,土地上有通幽爬行留下的痕跡,甚至在痕跡最淩亂的地方找到了一截人類的小臂骨。宋選握劍的手有些顫抖“這不會是那些先下來的弟子吧?”白蕭略微沉默,委婉道“我下來尋人的時候,沒聽到底下有人聲。”走在最前的溫行忽然抬手,叫他們停下來“前麵有個人影。”此處已經走到了宮殿跟前,水草有半尺深,溫行幾人小心的低**子,開始查看,宮殿前的是個中年的男人,眼角隱有細紋。他有著過膝的白色長發,衣衫繁複,上頭繡有無數暗紋,看著像是很久以前的吉祥紋樣,手中握著一枚幽藍色的夜明珠,坐在一角傾斜的屋簷上,像是在瞌睡。宋選盯著這人,妖氣內斂,看不出個子醜寅卯,剛剛想扒開草仔細瞅瞅,視野裏忽然掠過道劍芒似亮光,他不由大駭,猛然往後一倒,摔了個倒栽蔥,忍不住極低的驚呼了一聲。白蕭撲過去捂著他的嘴,斥責道“嚷嚷什麽?”他再抬頭的時候,那個妖還是靠在哪裏,一下未動,似乎對這裏的一切無知無覺。宋選給他們比劃“你們剛剛看見了嗎?一道藍光。和崇寧仙君的劍光一樣好看。”溫行看了他一眼,平平道“沒有仙君的劍光好看。”白蕭則一把把宋選的頭從草地裏按下去,怒道“閉嘴,什麽都和崇寧仙君比,你瞎了嗎?那是鏡子的反光。”原來那個眯眼瞌睡的妖族男人,鼻梁上還架了副透明的水晶鏡,弧形的鏡片磨的透亮,更顯得他老眼昏花,配上他異常隨意的,宛如麵館大媽躺躺椅的坐姿,硬生生讓他那張年輕的臉皮顯出兩分行將就木的老態來。白蕭道“聽說妖族有無數水晶礦脈,也格外擅長水晶的製作,他們將水晶磨成鏡片,架在鼻梁上,可以看清很遠的地方。”他拉了宋選一把“走,這個人,妖怕是正在經曆天人五衰的大妖,不好惹,我們繞過去。”宋選半信半疑“天人五衰?那種半步飛升的大師才有的水平?真的假的?方才我跌了一跤,他和瞎子一樣,這都沒看見。”白蕭憋著一口氣,這窩囊廢宋選一路怕的要死,偏偏話又多,氣的白蕭隻覺一身修養都喂了狗,道“他沒有看見?你看見那道劍光前在幹什麽?在拔草!如果他不看見你拔草,動了一下,你怎麽能看見一晃過去的鏡子發射出‘崇寧仙君劍光‘一般的光?”宋選在白蕭的訓斥裏,縮成了一隻弱小的鵪鶉。他跟在白蕭後頭,正打算走,卻發現後麵的溫行沒有動,不由轉過頭來,迷惑的看了他一眼。溫行緩緩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劍鋒寒涼。宋選大驚失色,以為他要去和那妖怪決鬥,險些撲上去叫爹,苦勸道“我的大哥,你這是在幹什麽,天人五衰的妖修我們打不過的,逃了保命吧。”溫行斜斜的看向他身後。白蕭似乎感覺道了他的注視,淺笑一聲,忽然伸手,從背後按住了宋選,不知是不是宋選的錯覺,他隻覺著這手的力氣大的驚人,完全不似剛剛受過傷的人用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