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聲音更輕了,幾乎到了細不可聞的地步“那他知道,他買的是姻緣燈嗎?”老婦人白了他一眼”當然知道,哪有放燈的人連求的是什麽都知道的。”她嗔怪“這可是是那個小哥特意問我要的姻緣燈呢。”第76章 葉酌在床上睡的不怎麽踏實,他緩了緩,隻覺頭疼欲裂,於是撐著腦袋坐起來,走到門外透氣。這畫舫雖有客房,到底還是個尋歡作樂飲酒唱曲兒的地方,樓下歌聲渺渺,葉酌側著耳朵,他腦子裏一團漿糊,便隨口問”這唱的什麽?”侍者給他解釋“老爺,唱的曲兒是《授長生》,此曲取意‘結發授長生’。”“說是仙君自臨江城駕雲而起,見章河旁浣紗女容貌秀麗,邀少女同遊山河,共度長生的故事。”臨江有仙君神跡在此,百姓信這個,今日又是他們仙君的壽辰,淫詞豔曲都要沾兩分仙君的名頭才叫座,葉酌估摸在這種風月場合唱的曲兒,也就是把金瓶梅裏西門慶一類的角色換成他葉酌,也沒什麽意思,聽了兩句便要回去。然而他還沒走到門口,卻越聽越不對勁。樓下歌聲纏綿譴眷,扮演仙君的小生已經唱到了“姑娘天生靈秀,何苦困於塵緣,何不同赴巫山。”這種暗示很明顯的話了,按一般豔曲的套路,要嗯嗯啊啊兩句表示戰況激烈。然而浣紗女頓了頓,忽然麵露愁苦“隻是妾身了無仙骨,聽說姐姐們都生的好看,我這樣,都怕是不日仙君便要倦了!”葉酌喝茶的手一頓。他招來小二“怎麽還有姐姐?”小二擦擦汗“您有所不知,仙君的曲共三十二部,每部一個女主,自然有姐姐。”他還沒來得及無語,那小生連忙上前擦拭“無妨,”他捧著姑娘的頭,深情款款,“浣兒,我這就抬你當我的二十八房天妃。浣兒聽到這深情表白,已然激動的落下淚來。葉酌雖然醉的不淺,還是給這台詞嚇的一個激靈,他扶著頭,在二樓尋了個雅座坐下來,溫行遠遠的看見他,他點水而過,恰好從窗子裏翻進來。葉酌迷迷糊糊,看見溫行,就往他身上靠,問他“去哪兒了?”溫行扶住他,含糊道“救人,晚上風大,回房吧。”他抓著葉酌的胳膊,扶著他回到房間,葉酌一著床,就抱著被子滾道一邊,溫行卻有心想要問清楚,按著他不讓他睡,然而等他坐在床邊,嘴唇開合數次,話滾到嘴邊,卻莫名生出兩分懼意,隻能替葉酌拉好被子,垂下眼簾,含混到“快睡。”他半夜跑了,理由還給的含糊不清,屢次想說話卻沒有解釋,葉酌心想“我醉成這樣,你居然不照顧我。”便蠻不講理道“你的身手,救個人要那麽久?”溫行坐立難安“我……仙君壽辰,我逛了會兒。”合著把他一個醉鬼扔在那裏,是為了仙君壽辰。葉酌胃裏那點陳年老醋又開始泛酸,一聽到葉崇寧的名字就來氣,他坐起來“你聽到下麵唱戲了嗎?”溫行搖頭道“沒有。”他坐下來,把葉酌微涼的手按進被子裏,輕聲道“唱了什麽?”葉酌卻不回他了,作對似的把手露出來,還扯亂了一大塊衣衫,道“仙君壽辰……我一直沒問過,你是不是很喜歡崇寧仙君?”溫行露出一絲詫異來,道“是很喜歡……”他垂下眉目,“會讓你困擾了嗎?”葉酌不曉得那根筋搭錯了,莫名其妙起了一肚子火,恨鐵不成鋼,捏著他臉頰上的一小塊肉,忽然惡向膽邊生,恨恨道“那你該下去聽聽,他有二十八房小妾!”溫行愣在原地。他自顧自的懵了一會兒,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麽,什麽風姿儀態欺霜塞雪都丟到一邊去了,連忙問“這是什麽意思。”晚飯醬油和醋放的有些多,搞得葉酌嘴裏直泛酸味,他陰陽怪氣“你說我什麽意思。”“二十八房啊!”溫行兩條修長的眉目糾在一起,定定的看了葉酌許久,過了他像是明白了,忽然對著他笑了一下,有些像在撒嬌,又有些像在討好,問道“仙君有二十八房,你呢?”又笑出了漂亮的臥蠶。葉酌看他笑,更來氣了,居然兩隻手去扯他的臉頰,咬牙到“為什麽要拿我和仙君比?我可不是什麽娶二十八房的垃圾,我鍾情專一到童叟無欺如假包換好嗎?”溫行按住他往外扯的手,離他更近了一些,眨眨眼,他被扯著**,吐字不清楚,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個“疼。”葉酌被燙到似的鬆了手。在他的記憶裏,溫行似乎是沒有叫過疼的,無論是當時儀山上靈氣紊亂,還是當年東海瀛洲宮裏通幽作亂,他最嚴重也隻是咽在喉嚨裏的悶哼罷了,葉酌想他居然忍不住叫疼,定然是他下手太狠了,遲疑了片刻,便抬指揉了一揉那通紅的臉頰,道“對不起啊。”溫行搖搖頭,他原本是規規矩矩的坐在床邊,現在已然半跪在了床上,便索性在葉酌旁邊的地方躺了下來,問他“你為什麽覺著……我喜歡崇寧仙君?”葉酌嘀嘀咕咕“明擺著的嘛。”他翻身背對著溫行,接著陰陽怪氣“你平常住客棧,不太同我睡,和崇寧仙君在東海瀛洲宮那晚倒是睡的很開心啊。”溫行眨眨眼,直起身子,想把他翻過來,然而他晃著葉酌的肩膀,葉酌紋絲不動,甚至道“不要亂動,我已經睡著了。”溫行隻得輕聲道“更喜歡和你睡。”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嘴角上揚,壓也壓不下去,像是得了什麽天大的喜事,對著葉酌的背比劃了半天,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見他沒什麽反應,才問道“可以抱嗎?”葉酌一愣,往他的方向挪了挪,貼到了他的手臂,才道“隨你。”翌日清晨,葉酌宿醉清醒,發現他好好揣兜裏的穗子不知怎麽著跑到枕頭上去了,心虛的不行,一把抓起來放好,這才敢回頭去看溫行。溫行早便醒了,下床更衣,他昨晚上床的時候膽大的很,這時又給憋回去了,規規矩矩的坐著係了帶子。葉酌縮回了被子裏,悄悄的看他,溫行餘光恰好能掃見葉酌的視線,於是他的手越來越慌,抖的不行,居然連最簡單的結都係不上了,葉酌便接過了這個活兒,垂頭幫他綁衣服帶子。平常葉酌也幫他綁過帶子,夢境裏看不見的那一段,葉酌甚至往他頭上紮丸子頭,但那個時候,兩個人的衣衫都是整整齊齊的,就像人間普通的師長和弟子,但現在他們躺在一張床上,葉酌這樣湊過來,就無端讓人想起舉案齊眉的夫妻了。他吞了口唾沫,聲線抖的不行,問他“昨天,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