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背我回家,還有胖乎乎的魚吃,小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妖怪!”戚陸心中一軟,無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隻此一次,下不為例。”他輕歎了口氣。小福顯然沒聽見他說什麽,抱著碗蹦著進屋了。戚陸進了院子,返身合上笨重的鐵門。43號房的主人剛進屋,隔壁44號的鐵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一條縫。司予探出一個腦袋,往戚陸家的方向瞧了瞧,看見他放的大碗不在了,這才放心。“嘿!看什麽呢?”林木白發現跑圈沒用,開始做起了原地高抬腿運動。“接著。”司予對他喊了一聲,扔給他一個小藥瓶。林木白抬手接住,捏著藥瓶在耳邊晃了晃,感覺這玩意兒新奇的很,問:“這是什麽好玩兒的!”司予笑笑:“健胃消食片,吃三片,別多了。”第11章 f先生司予來古塘有幾天了,帶來的兩個行李箱和一個大背包就扔在牆角,箱口大大咧咧地敞著,需要內褲襪子了就在箱子裏胡亂扒拉一通;床腳放了一個紅色水桶,裏麵扔著幾雙穿髒的襪子和t恤;院子裏堆著幾個爆滿的黑色垃圾袋,司予每次都想著明早順手把垃圾帶出去扔了,於是他就真的隻是想想,垃圾越堆越多。司予也知道自己生活習慣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誰不想把生活過得精精致致漂漂亮亮,時不時沏壺茶插朵花發朋友圈裝個逼,配文“今天是美美的ins風哦~”。但他獨居八年,沒有家人,沒什麽要好的朋友,甚至連特別一點的興趣愛好都沒有,對生活質量這種東西自然毫無要求。他那短命老爸剛死那會兒,司予剛上初三,頹倒是也頹過幾個月,有天他買了包煙站在窗邊抽,吸進去第一口就把自己嗆個半死,嗆得他滿臉都是眼淚。那天他差點兒就自殺,他媽不要他,他爸死了,現在連一包兩塊半的香煙都能欺負他,不如兩腳往窗外一跳,反正他也沒做過什麽壞事,不如一了百了早登極樂。要是他腳程快點兒,還能在黃泉路上趕上他爸,兩人同時投個胎,下輩子做雙胞胎兄弟。他還沒來得及結束自己年輕的生命,身體沒有掉出去,手上的煙倒是先掉了出去,正好砸到一個路過的老太婆頭上。老太婆燙著爆炸小卷,雙手叉腰,仰起頭破口大罵:“狗雜種你媽死啦?生出你這麽個小破崽子!”司予大腦有些眩暈,老太婆劈裏啪啦上下開合的幹裂嘴唇像是一束火苗,“呲”地點燃了引線,一股壓抑了許久的怨氣在他身體裏“轟”地燒起來,燒的他雙眼通紅理智全失,他狠狠抬手一抹臉,張嘴就罵回去:“我媽就是死了!老東西關你屁事!”“小崽子蠻囂張的哦?”老太婆偏頭吐了一口濃痰,抬起一隻腳架在牆上,指著自己的腦袋嚷,“老娘這頭發剛做的!你賠得起嗎?死媽崽!”司予喘著粗氣,從書包裏掏出一疊紅票子,足足有一千多塊,他把紙幣往下用力一扔,帶著哭腔大聲喊:“賠你啊!夠不夠!”天降鈔票,路邊幾個小販連忙過來撿錢,和老太婆推搡起來,司予冷哼一聲,“啪”地關上了窗。不到十分鍾司予就開始後悔,政府體諒他,聯係上一位好心人,給了他兩萬塊資助,錢到手還沒捂熱,就被他扔出去一千四。包裏還有一萬多塊,司予抱著雙肩書包,想著總歸有人心疼他盡管這人是個陌生人。他就算為了這個好心人,也得把日子過下去。第二天上學,操場廣播裏,晨間新聞的女主持人字正腔圓,聲情並茂地報道昨晚古桐路一帶出現“天女散錢”奇景,一位市民不知為何從家中往外撒錢……同桌八卦問司予說你家不就在古桐路嗎?怎麽樣?知不知道是哪個土豪做慈善?司予心裏把能罵的髒話罵了個遍,接著笑著搖搖頭,說我哪知道是哪個傻逼吃飽了撐的。-在司予的中學時代,那位好心人始終關注著他,持續給他金錢資助。有很多次,司予都覺得活著沒多大意思,都是這位匿名好心人的善意支撐他再堅持堅持。後來,司予上了大學,終於有能力打工賺錢養活自己。他打聽過那位好心人究竟是誰,但始終找不到,他隻知道那位匿名的先生叫“f”。除開他爸,f先生算是對司予影響最深的一個人。f先生隻留下一個銀行賬戶,司予每年都往裏麵打錢,到現在已經堅持了七年。或許拉一個喪父的可憐少年一把,對這位f先生而言隻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對於司予來說,他從陌生人的善意裏汲取到了珍貴養分,支撐著他從一顆搖搖欲墜的小苗,長成並不多麽茁壯,但卻挺拔堅實的樹木。-司予剛通過手機銀行轉賬,往f先生的戶頭上打了一筆錢,林木白和小毛就和土匪進村似的,大搖大擺地來了。這家夥最近是越來越放肆,每到飯點連門也不敲,拿備用鑰匙說進就進,頓頓飯都能把自己吃撐。他吃飽了也不走,大剌剌地就往司予床上躺,邊剔牙邊讓司予給他切果盤。小毛這玩意兒狗隨主人,一點不和司予見外,在他房間裏亂跑亂咬。就在剛才,小毛從開著的箱子裏叼出一條小黃雞平角褲。司予切完水果送進房間,看見一人一狗蹲在地上研究那條平角褲,褲襠的位置恰好是小黃雞的尖嘴,被小毛咬的豁了個大口。司予瞬間覺得一股涼意從襠下襲來,仿佛被咬掉的不是雞嘴而是他的雞兒。他一把搶過平角褲塞到口袋裏,憤憤道:“你們幹嘛!”“那個小雞長得好奇怪,”林木白有些不解,歪著頭疑惑地問,“它是什麽品種的妖怪?我怎麽從來沒見過?”司予又羞又氣,覺著林木白說這話明擺著就是故意臊他,於是漲紅著臉說:“是個大妖怪!身高有二十三厘米!腰圍約等於一個可樂瓶!”林木白大驚失色:“竟然有這種妖怪?不對!你、你你你、你怎麽知道妖怪的事情!你不是個人嗎?!”“你這演技也太浮誇了,”司予輕嗤一聲,沒好氣地趕人,“走走走!”林木白被司予趕走了,走前還不忘記順手牽了桌上的果盤。-司予把被小毛啃得破破爛爛的內褲扔進垃圾筒,又頗為無奈地看了看牆邊大開的行李箱,不收拾收拾是不行了,否則總有一天,一箱子衣服都得被小毛啃爛。他先把背包裏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裏邊除了一件外套,就剩一把桃木劍和一個鐵盒子。司予愛惜地擦了擦桃木劍,這把劍是他老爸給他做的玩具,從小陪著他長大,他老爸生前口袋空空,死了什麽遺產也沒給他留下,就這一把劍勉強算是個念想。司予捧著劍發了一會兒呆,把這把劍小心地放到枕頭底下。那個鐵盒子倒是稀奇,他搬來古塘前收拾東西時發現的,塞在床底很深的地方,估計是他爸的東西。當時走得倉促,他沒來得及看,就把整個盒子匆匆丟進包裏。司予吹了吹盒子上的落灰,打開鎖扣,鐵皮盒裏躺著一本牛皮封筆記本,扉頁寫著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鬼怪寶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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