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愛上人類。”戚陸說。“我做錯了嗎?”少年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他抬起頭看著戚陸,但他眼裏毫無焦點,又像是看著一團虛無。戚陸沉默,直到一陣風刮起,沙礫拍打在他側臉上,他才冷靜地說:“你沒錯。”少年說:“我隻想再見她一麵,和她……道個別也好……”戚陸重新戴上兜帽,指節在少年額頭上輕扣一下,少年重新變成一隻黑貓。戚陸一手抱起黑貓,起身往回走。“痊愈之前,暫時不能化人形。”黑貓安靜地臥在他臂彎裏,一陣強烈的困意襲來,它掙紮片刻後閉上了眼。-戚陸離開後,司予始終放不下心。短短一個晚上,神秘的手冊、詭異的血痕、淒厲的喊叫,還有戚陸說的玄而又玄的話,什麽狗屁焦點起點之類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沉甸甸地壓著他,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家裏有隻惡心的醜蝙蝠,他待不安生,幹脆到外麵吹吹風清醒清醒,但他一個人又不敢走遠,於是隻好焦慮地在橋上來回踱步。踱到第二十三圈時,司予隱隱見到遠處街上有個人影朝這邊走來,他踮著腳定睛一看,發現來人不是戚陸,比戚陸矮了不少,也更瘦。那人姿態閑適,悠閑的仿佛大半夜出門散步賞月,等他迤迤然走得近了,司予才看清他的樣子。“小鹿?”司予喊了他一聲,“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兒?”他認得這孩子,叫小鹿,家住三街13號。司予這幾天花了不少時間走訪村民,他見過小鹿幾次,孩子人挺可愛,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生得尤其好,性格也溫溫順順,可惜就是不識字。司予既惋惜又心疼,範天行說的對,古塘這地方過於封閉,像小鹿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在外麵都是該上高中的年紀,卻大字不識一個。政府做的沒錯,要想讓古塘村民進入文明社會,先要教會他們一些基本常識,否則就算他們出了村子,也是寸步難行。小鹿看見司予,先是有些錯愕,然後笑著解釋說:“睡不安穩,便出來隨處走走,先生又為何深夜在此駐足?”司予點點頭,心中覺得有些古怪,小鹿說話怎麽……文鄒鄒的?“我等人,”司予說,“你來的時候看見戚陸了嗎?”小鹿說:“未曾得見戚先生。”司予接著說:“那你早點回家睡吧,這麽晚了,小孩子別熬夜。”“多謝先生關心,”小鹿站在橋邊,拱手對司予做了個揖,“夜寒風重,先生也早些休息。”司予一愣,撓了撓頭,訕笑了兩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最近是不是看什麽古裝劇了?那些劇還是少看點兒,別瞎學,多看看新聞聯播。”小鹿掩嘴撲哧一笑,一雙大而清澈的眼睛裏笑意盈盈,說:“司先生實在有趣,難怪他願意與您親近。”“啊?你說誰?林木白啊?”司予不解。小鹿沒有回答,搖搖頭後又行了個拱手禮,轉身悠哉遊哉地邁著步子離開了。司予站在橋上,凍得瑟瑟發抖,心想垃圾古裝劇真是害人不淺!不過小鹿那孩子還挺有表演天賦的,以後帶出去包裝包裝,說不定能培養出個影帝。司予百無聊賴地幻想著自己成了未來影帝恩師,躺在家裏就能日進鬥金,數錢數到手軟,他想著想著就開始低頭傻樂,樂著樂著就發現眼前出現了一雙黑色短靴。他笑容還僵在臉上,訥訥地抬起頭,戚陸就站在他身前,正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司予那一下心都涼透了。操!真是尷了個驚天大尬!他很快調整好狀態,舔了舔嘴唇,招手說:“戚先生你回來了。”戚陸頷首,靜靜看著司予。“太冷了,我有暖寶寶,給你一個。”司予伸手,遞給戚陸一片暖貼。戚陸看著那片粉紅色的小東西,沒有說話也沒動。“挺好用的。”司予上前一步,想要把暖寶寶塞到戚陸手上,但戚陸卻迅速側身,避開了司予。司予有些尷尬,低咳了一聲後,裝作自然地收回手。戚陸剛剛才抱了受傷的黑貓,手上滿是血漬,寬大的鬥篷恰好蓋住他身上沾染的血跡,他把雙手背在身後,掌心在上衣後腰擦了擦。兩個人站在橋上,彼此靠得很近。司予還是第一次從這麽近的劇離看戚陸,他皮相生得是真好,眉眼輪廓比一般人更深,眼尾略微有些上挑,嘴唇很薄,唇峰卻很飽滿。戚陸的臉籠罩在皎白月光下,竟然顯得有些溫柔,司予眼神落在他的脖頸上,下巴和胸膛間是線條流暢的一段,隻在喉結的地方兀然凸起,喉結邊有顆小痣,像是精美瓷器上不經意多落了一筆。“勞駕讓一讓,”喉結動了,是戚陸在說話,“擋路了。”“啊?”司予一愣,反應過來後,他臉頰上迅速泛起一層顯眼的薄紅,慌張地讓開一步,“哦,對不起對不起……”戚陸目不斜視,徑直越過司予,往橋那頭走。司予歎了口氣,都怪今天月色太好,才讓他這個傻逼有了一種“戚陸長得很溫柔”的錯覺。他小跑跟上戚陸,問他:“戚先生,那個聲音……”“野貓發情。”戚陸輕描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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