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一片寂靜,隻有風吹動草葉時帶起的聲。沉默片刻後,司予慢慢仰起頭:“隻有兩種可能。”“嗯。”戚陸耐心地等他說完。“要麽,我爸爸死前曾經逃到了結界外,想要告訴你關於混血種的消息,沒有來得及就被殺害,他隻好把隨身攜帶的手冊留下,希望你能夠發現。還有一種可能……”司予說到這裏,突然生硬地戛然而止。戚陸拍拍他的頭,說:“乖,不怕。”“你在騙我,其實就是你殺了他。”司予以為自己說這句話時會顫抖,但事實上,他的聲音冷靜的可怕。戚陸用拇指指腹輕輕摩挲他淚濕的睫毛。“戚陸,隻要你說,我就會相信。”司予抓著他的手腕,急切地問,“你沒有對不對?”“我沒有。”戚陸深深凝視著他,“沒有。”司予在獵獵的風中撲進戚陸懷裏,雙臂緊緊擁抱著他,低聲呢喃:“我就知道,就知道……”-城市漸漸開始醒來,攢動的人頭變得如同沙礫般大小,在遙遠的道路上擁擠穿梭著。“你都見過我家了,”司予吸了吸鼻子,“那你也要給我介紹介紹你家。”“我的家……”戚陸目光仿佛穿透了空氣,看向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在北方的深山裏。”整片東方大陸都是血族的領地,南方濕潤的沼澤和繁茂的叢林,北方皚皚的積雪和不化的堅冰,東方肥沃的良田和蔚藍的深海,西方廣袤的沙漠和赤紅的土地。傳言中,血族是受天地山川祝福的種族。每個血族成年之後都將離開父母的庇護,他的羽翼會掠過整片大陸,去感受每一條河流的律動、每一顆樹木的呼吸,去感受他靈魂的每一個部分。但戚陸是個例外。他年幼時就跟隨父母離開了北方,在尚未明白山河壯麗、川流甜美前就見證了戰爭,過分年輕的首領被迫一夜間長大,用他還尚且單薄的肩膀,把整個妖族擋在了身後。“當時妖族退居古塘,不再涉入人類居住地,是你的主意?”司予問。戚陸閉了閉眼,嘴唇抿成一條平直的線,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是我想錯了,一味避讓並不能解決問題。司老師,也許你說的對。”“嗯?”“我應該走出去,”戚陸的聲音很輕,卻堅定,“血族的使命,從來都是戰鬥。”風吹動戚陸的頭發,司予看見他蒼白到幾乎透明的側臉。既然早就決定了要分給他我的熱,就不可以退縮啊。司予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扣緊了戚陸的五指。-下山路上,戚陸說起範天行的事。“你是說混血種和範天行是同一個人?”司予大驚,很快又否定了自己這個說法,“不可能,我試過範天行的脈搏,他有體溫,也有心跳。”“不是同一人。”戚陸淡淡道。“難道……”司予腦中出現一個大膽且荒謬的想法,“他們共用同一具身體?”第70章 阿冬(此章是範天行,慎購喲“我很累了,”範天行坐在床邊,手肘撐著膝蓋,蒼老的臉深深埋進手掌中,“真的,我太累了。”“你休息吧,”他的身體裏發出另一道低沉的男聲,“睡一覺吧,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交給我。”休息?睡一覺?範天行嘲諷而輕蔑地一哂,夜深人靜,窗外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人類社會正沉浸在酣甜的睡眠中,他們身下是柔軟的床墊,側臉靠著散發陽光味道的枕頭,身上蓋著溫暖的薄被。男孩的夢裏是愛慕的姑娘,女孩的夢裏是甜蜜的約會,孩子的夢裏是遊樂園的旋轉木馬……他夢裏會是什麽?夢又是什麽?範天行腦海裏突然跳出這個古怪的問題夢究竟是什麽?頭腦中出現了突如其來的一陣眩暈,他在恍惚中想到,自己有多久沒做過夢了?一百年?還是兩百年?物理學、心理學甚至超自然玄學都對“夢”做過定義,但隻有正常人才會有夢,他怎麽會有呢?範天行透過指縫,在一地血泊倒映中,隱約看見自己猩紅的雙眼、尖利的獠牙,還有嘴角已經幹涸的猩紅血跡。他已經不是人了,早就不是了,他是個怪物。怪物怎麽會有夢呢?他呼吸突然一滯,仿佛受到了什麽驚嚇,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快步在屋中走了一圈。但到處都是血,地上是,牆上也是,就連床單上都濺滿血跡……他雙目赤紅,仿佛眨眼就要滴出血來,目之所及一片血紅,令他有些無所適從,他想找個地方藏起來,找個幹淨點的地方,但這種地方已經不存在了,他永遠都不可能找到了。“你怎麽了?”男人有些擔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