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一時之間,書房裏的其他三人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杜家也有上了歲數的長輩得了消渴症,此症便是天底下最好的醫者,都束手無策。


    他們也沒有想到,這病症,竟然找上了杜如晦。


    杜如晦如今可是整個杜家頂梁柱一樣的人物啊。


    在得知杜如晦患上消渴症,且症狀比家族中其他長輩更加嚴重之後,杜楚客和杜淹心裏也明白了,為什麽杜如晦要這般做。


    同時,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歎息。


    杜家,往後的路,要難走了啊。


    若是杜如晦能夠安然在朝廷繼續做官十幾二十年,那倒還好說。


    這麽長的時間,總會有更多的杜家的子弟,進入朝堂為官,甚至說杜楚客,將來也是有可能成為繼杜如晦之後,杜家又一在朝堂中掌權的官員。


    可是如今,時候還不到。


    杜淹如今也隻是爵封郡公,官任檢校吏部尚書。


    而且,馬上就要離開長安城了。


    因為今年蝗災的緣故,皇帝要讓他去巡視關內諸州縣,以查看關內百姓如今生活情況如何,包括地方官員執政情況。


    而杜楚客,現在也隻是一名給事中。


    曾經杜淹和杜如晦兩家有過嫌隙,可是畢竟都是京兆杜家。


    杜如晦原本也未曾想過要與這位叔父冰釋前嫌,隻是杜家有鹽業,還有鐵業,事關重大,不得不坐在一起商議這件事。


    而且自己的病.......甚至不知道還有多久可活。


    全當是為了杜家吧。


    杜如晦與杜淹之間恩怨平息,也多是因為杜楚客在當中調節。


    當年王世充在洛陽稱帝,杜楚客和杜淹同時被王世充所捕,杜淹因著與杜如晦曾經有怨,便在王世充麵前進讒言,害死了杜如晦的兄長,又囚禁了杜楚客,不給吃喝,差點把杜楚客給餓死。


    王世充被平定後,論罪杜淹當受誅殺,是杜楚客請求杜如晦,營救叔父杜淹。


    還是為了整個杜家著想。


    京兆杜家一門之內,互相殘殺,令人悲痛。


    這是過了這些年,雙方之間的關係,這才稍微緩和下來。


    都是為了家族著想。


    即便是心中有怨,也忍下了。


    為了大事計,不能拘個人恩怨了。


    這也是杜如晦著人也將杜敬同請過來的原因。


    京兆杜家門內,所有的恩恩怨怨,結束在這一輩就完事兒了,若是後代各房之間還是要相互內鬥,杜家的沒落,就在眼前了。


    杜淹這麽大歲數了,也明白杜如晦的苦心,當年所做之事,心中後悔,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往後,便遂著杜如晦的心意來便是了。


    杜家指望著杜如晦的權勢和地位,況且,杜如晦所謀,也完全是對的。


    隻是要說服杜家所有族老,在未來利益不明的情況下,就交出家中所有的鹽業鐵業,損失眼前這一大筆利益,著實讓人難以抉擇。


    “家中族老,我會盡力勸說他們。”杜淹說道:“這件事,關係重大,並不能以眼前一時之得失去考慮,如你所說,這是大勢所趨,杜家盡早將這件事做了,往後就算是杜家有什麽,在陛下心裏,念著這件事,也能留有一番餘地。”


    “你做事向來果斷,我相信,這一次,也是沒有錯的。”


    杜敬同就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聽著父親與兩位兄長議事。


    這裏,沒有他說話的份,但是將他叫來,應當還有別的意思吧。


    “這件事,我還要與韋整說一說,看看韋家那邊是怎麽個想法。”杜淹說道:“若是能與韋家一同,那咱們杜家,就不會顯得那麽顯眼了。”


    “韋家還有一位貴妃在宮中,因此,想要說服他們,應當也不是一件難事。”


    杜淹這一房,與韋家關係甚好,他的女兒嫁給了韋整,而在場的杜敬同,亦是娶了韋家女做婦。


    “如此甚好。”杜如晦點頭應聲。


    天色已晚,眾人商議過後也便在書房裏散去。


    杜淹和兒子杜敬同出了門,上了馬車,回自家。


    杜淹在上馬車的時候,身形一歪,杜敬同連忙扶住自己的父親。


    “父親。”


    “沒事,人老了,不中用了。”杜淹笑了笑。


    隨後二人上了馬車,往自家去。


    馬車上,杜淹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腿,輕輕揉搓著。


    杜敬同見狀,便伸手將父親的腿抬起來,放在自己的膝上,為他按摩著。


    “今日我才知,原來,克明與我,有一樣的病症。”杜淹無奈苦笑。


    他的腿現在是麻的,同杜如晦一樣,杜淹也有消渴症,隻是這病症,便隻有自家幾個人知道,也未曾對外說過。


    今日聽到杜如晦說這些,他心中十分清楚杜如晦的想法。


    因為,自己歲數也大了,又有病,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可是為了家族,不管如何,都是要強撐著的。


    到了這個地步,便是跟杜如晦,杜楚客服個軟,雙方把關係重修舊好又如何?


    便是去祠堂,給杜如晦的兄長,給自己的大侄子認錯又如何?


    當年若非杜如晦求情,他的命,早就丟在了洛陽。


    “那今日他這意思是?”杜敬同疑惑問道。


    雖然也猜測出幾分,但是還是想要聽聽自己的父親怎麽說。


    “杜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繼續鬥下去了,早些年,為父做了錯事,也承了他們兄弟的情,借著這件事,先還了人情,而後,在你們這一代,將所有的恩恩怨怨都結束吧,否則以後的杜家,可就不複如今的榮光了。”


    “一個家族一旦出現內鬥,而且以性命相鬥,走向沒落,是必定的。”


    “我與克明兩人,唉......”杜淹歎息一聲。


    “以為父這般情況,即便是克明也身患消渴症,為父也是會走在他前麵的。”杜淹低頭苦笑一聲。


    “不會的,父親不要這麽說,那什麽,不是說陛下時常送梨到那邊去嗎?讓他多吃梨,父親,您也吃,等回去之後,兒子就讓下人采買新鮮的梨回來。”杜敬同連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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