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靠衣服馬靠鞍,這些人穿著盔甲,戴著頭盔,中間還摻雜著魏軍騎兵,遠遠看去還真是個頗像樣子的軍隊。


    打著魏的旗號,儼然讓他們有了些集體歸宿感,手裏使用的製式兵器也握得更緊了。


    等抵達前線後,他們便不再大規模行動,而是按照五十人或者一百人分成許多股部隊。


    每個小隊裏麵有幾個魏軍正卒負責記錄他們的功勳。


    分配完後他們便被帶到一個空地上,那裏旌旗招展,周圍圍了一圈持戟軍士。


    中央土台上的將軍穿著威風凜凜的鎧甲,緩慢左右移動著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話。


    然後有一些人開始山呼,他們不懂,但也開始跟著山呼,仿佛這樣能給自己帶來勇氣和力量。


    土台上的將軍不是曹真,他不會親自處理這種小事,來的是郭淮。


    郭淮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本以為自己的見識已經夠多了,沒想到如今這仗打的又讓他大開眼界。


    夏侯儒戰敗後,魏軍與漢軍的同等兵力下的幾次試探性交手無一例外,全部敗北。


    對麵漢軍的主帥是諸葛亮,安營紮寨看似普普通通,但是卻讓人發現不了死角。


    連營七十餘裏,各營之間互為犄角,守望相助,而且虛實結合難辨真偽。


    內部又有小路暗道勾連,先前魏軍好不容易偷襲得手,攻破一個營寨。


    結果守軍人都沒影了,魏軍不熟悉內部構造,放了把火就撤了。


    至於能給漢軍造成多大傷害,真就不好說。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話雖然沒有,但是道理郭淮這樣級別的人物還是略懂一二的。


    漢軍看似在攻城略地上沒有什麽進展,但是他們的成果堪稱恐怖。


    曹魏十餘年好不容易經營的有些起色的關中,好不容易安置的三十多萬人口,恢複一定的生產建設。


    如今一下子歸零了,八成的百姓淪為流民,先前的努力幾乎白費。


    即便是漢軍就此撤退,關中也會就地變成曹魏國力的放血槽。


    隻不過,漢軍撤退應該是不可能的,探報得知漢軍的糧草儲備十分豐富,營地裏麵臨時糧倉一座座拔地而起。


    郭淮不知真假,但是也感受到精神層麵的壓力很大。


    諸葛亮帶兵,幾乎不給魏軍能夠發起攻擊的破綻,魏軍也沒有大規模進攻他們營寨的想法。


    而至於打野戰,說實話,曹魏的高層其實不想這麽做。


    漢軍唯一偶爾率兵求戰的將領,就是魏延。


    這家夥手底下的士兵,一個個都是豺狼虎豹戰鬥力極為強悍,魏軍高層一直默認要避其鋒芒。


    基本上,漢軍不主動來攻打他們的營寨的話,雙方會就此對峙下去拚後勤拚錢糧。


    曹魏的錢糧一直不是很豐富,倉庫裏的存餘一直不多。


    雖然占據中原產量是最多的,但是一直花的也是最多的。


    所以,可悲的現實是即便拚糧食,他們很可能拚不過。


    所以他們需要盡快尋找破局之法,眼下讓這些武裝流民去襲擾,去搞破壞便是可以嚐試的方法。


    當然,他們主要還是寄希望於並州秦朗麾下那一萬多精銳中央軍,以及三千上騎精銳騎兵能來支援關中。


    郭淮認為,魏延麾下的步戰武卒約有七八千之數,戰力強悍,唯有全是老兵組成的曹魏中央軍能匹敵。


    雖然實際上步戰武卒更強一些,但是曹魏中央軍已經是他們最強大的武裝力量。


    郭淮內心是不願相信存在連中央軍都無法戰勝的對手。


    並州什麽情況,郭淮不知道。


    所以他們隻能盡力拖下去,拖到朝廷騰出手來派兵支援。


    於是,這些武裝流民出發了,他們拿著製式武器,帶著引火之物出發了。


    各個小隊隻有領頭的和記錄功績的魏軍正卒有甲胄。


    偷襲或破壞漢軍的人員設施,便能得到功績,然後他們自己和家人便能得到錢財和糧食的獎賞。


    功勞多了還給司州戶籍,分配土地,甚至能當小官小吏實現階級躍遷。


    所以他們都較為有幹勁,脫離魏軍大營,四散而出。


    “七哥,俺們去哪?”


    一支五十餘人的小隊沿著渭水河畔西行,其中一人對著領頭的漢子問道。


    領頭的漢子胸前掛著一扇鑲嵌了鐵片的皮甲,魁梧的身材握著一把製式環首刀。


    看起來不像是軍士,倒像是個山匪頭頭。


    別人叫他七哥不是尊稱,而是他的名字就是張七哥。


    張七哥本是裏正,故而被選為這夥人的頭頭,隻不過他這時也沒有什麽目的。


    看了兩眼跟在隊伍裏的三個魏軍正卒,見對方完全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張七哥往地上啐了一口,道:


    “陳倉那邊去不了,雍城也去不了,那裏根本沒有機會。倒是這兩地之間,應該有賊軍的糧道。”


    “咱們去看看,不能劫糧就破壞路橋,也算咱們的功績,別想著逃走,家裏人都等著咱們吃飯呢。”


    聞言,眾人自然沒有什麽異議,便依照他的說法行動。


    漢軍中,諸葛亮是個工作狂,雖然沒有達到事無巨細皆過問之,但也基本上是從早到晚的不斷處理軍務。


    便是其他人處理的,他也要審查一番,若是覺得不合適立刻就要求整改。


    於是他很快的就發現漢軍遭到小規模襲擊的頻率不正常。


    於是他決定略施小計,讓運糧神速的苟安去當了一回誘餌。


    當時苟安躺在運糧車上,喝的酩酊大醉,甚至引吭高歌聲音傳的很遠。


    督糧官都這樣了,其他人自然也幹活不賣力,於是便躲到一處林地裏休息,準備躲過正午酷熱的太陽。


    正巧被一支魏軍遊蕩小隊發現,魏軍小隊以為是天上掉餡餅,就要來襲擊這支運糧隊。


    然而,刀劍相拚的時候,他們才赫然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民夫運糧隊。


    一個個都是非常精悍的軍中老卒,直接把他們打得不要不要的,全部棄械投降了。


    諸葛亮通過審問,得知這些人的身份,並推斷出了魏軍的謀劃。


    於是並沒有為難他們,而是采取了優待俘虜的策略。


    每天給他們講述大漢正統性,征討逆賊的正義性,同時保證他們好吃好喝。


    漢軍這裏除了主糧之外,還有不少魚類和蔬果,以及肉食。


    這些人當了俘虜後,反而覺得更幸福,天天大快朵頤,肚子裏可算多了許多油水。


    然後十多天的思想教育之後,諸葛亮下令放他們離開,還給每人發放路上的口糧。


    這些人相當的留戀完全不想走,但是漢軍非要放走他們,最後隻得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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