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在五更天的時候,霍弋就已經嚐試讓小股部隊渡河做試探。


    然後,敵人很是頹喪,並沒有積極防守前來阻撓。


    天亮時分,吳班便已經帶領數千人在渭水北岸列陣成功。


    然後霍弋便引大軍渡河,到後麵甚至騎兵也跟著渡河,儼然是大舉進攻的意思。


    張合終究是魏軍高層裏麵的外人,曹真便是存了拚死一戰的念頭,在最終做出決斷之前張合卻是不知情的。


    而漢軍想要引動曹真出擊的謀劃更是令信息閉塞的張合意料不及。


    所以當張合引軍前來圍堵渡口的時候,見到的已經是嚴陣以待甚至陣勢越來越厚實的漢軍。


    長槍森森外指,旌旗獵獵作響,甲光熠熠生輝。


    他到底是失去了勇往直前的勇氣,帶著軍隊看了好久始終沒有對著漢軍軍陣發起進攻。


    待霍弋的將旗過浮橋後,張合便是退了。


    這個霍字旗幟他是見識過的,當初在雍城的時候。


    所以他一路退回營寨,閉門死守,不再與漢軍進行野戰。


    回到營地,怯戰之心便必須止住了,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千六百年後普魯士誕生的軍事理論《戰爭論》講述的非常精辟。


    戰略決勝常常是要以關鍵據點的得失和戰略會戰來做了結。


    關中的戰略據點原則上是長安,但實際上長安並不是直接作為戰略據點而存在。


    而是他周圍的一些關鍵地理,能夠影響長安的所屬。


    所以長安的爭奪,實際上與長安本身無關,而是爭奪攻取或防守長安的能力。


    北塬算是東去長安最後的高地,占據這裏大軍能便能俯視平陵、長陵、安陵等曆代皇帝的陵寢了。


    雖然這些陵大部分已經不複昔日榮光,遷徙過來的豪強富戶們也都逃散,五陵少年不見蹤影。


    但這些地方依舊是直入長安,無險可守。


    大軍壓境下,北塬守不住便意味著長安守不住,所以除非戰敗張合不能退出西圍。


    軍情緊急的求援信早就送出去了,隻是有多少指望張合實在不抱希望。


    然後漢軍列陣整齊的開始向西圍進攻。


    霍弋首先是讓甲士帶著蒙皮大盾,以多股小部隊的形式接近敵營,以此來試探敵人的弓箭手的數量和火力。


    防守的魏軍士兵如驚弓之鳥,還沒進入射程的時候就有漫天箭矢飛出。


    待甲士舉著盾牌入了射程,竟然一時被密集的箭雨給壓製住。


    然而看到這樣的情況,張合是生氣的,而霍弋卻是高興的。


    人驚慌的時候才會胡亂的拳打腳踢,士兵們則是驚慌或者沒有秩序的時候才會放肆的不要錢般拋灑箭矢。


    當然,重要的並不是箭矢價值多少,而是這些人在不合理的使用體力,這是作戰的大忌諱。


    霍弋立刻組織第二批盾牌手上前清理路障填埋絆馬溝,並調兵遣將開始準備強攻。


    魏軍士兵們的心理狀況並不良好,不能給對麵將領整頓軍心的機會,爭取一戰直接拿下西圍。


    霍弋將部隊分成三部,自己和關平、吳班分領,采取不間斷進攻不給敵人休息機會的戰法。


    魏軍弓箭手們在張合砍殺了好幾個不聽軍令的家夥後,稍微恢複了一定的秩序,在軍官的指揮下進行齊射掩護。


    這節省了弓箭手們的體力,並對來攻的敵軍進行更好的阻礙和打擊。


    但是一開始的慌亂畢竟被霍弋抓住了,第二批持盾甲士迅速頂上。


    而魏軍弓箭手的射箭頻率卻是因為先前不合理的消耗而不得不慢了下來。


    最後漢軍竟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迅速清理了營寨外圍的陷阱和路障。


    見此,張合無奈苦笑,頗有一番想要質問一下‘悠悠蒼天,何薄於我’的心思。


    正常情況下,應該是守軍打退敵人的試探之舉,然後趁著雙方休整之時,守軍出來盡可能修複一些被摧毀的陷阱。


    這樣來來回回好幾個回合,最後才是進攻方殺到防守營地下,或者進攻方殺不過去兩種情況。


    然而現實卻是一個回合也沒有,漢軍一口氣殺到跟前來了。


    然後雙方弓弩狂射,一方是想盡力阻止敵人,另一方是竭力掩護隊友。


    然後便是有鉤索甩到木牆上,一隊大力士在盾牌兵的掩護下拔河拉圍牆。


    木製營寨圍牆裏麵是用圓木頂著,與地麵構成三角形,推是推不倒的,隻能往外拉。


    當然,也有其他方式,比如有的小隊則是在用鏈條綁住的流星錘砸木牆。


    守城方向外投擲燃燒之物,企圖逼退破壞營牆的漢軍。


    抵抗是有用的,但隻是稍稍造成了些困擾。


    當第一處圍牆到校的時候,雙方的士氣一增一減,局勢立刻就迅速變動,緊接著多處圍牆崩壞。


    張合立刻下令守軍放棄第一道木牆退到第二道防線。


    兩道木牆防線中間有一條近一丈寬的壕溝,溝底下埋著削尖了的竹子。


    魏軍士兵撤退的時候走的是搭在壕溝上的木板,當他們撤離後便將木板拆除以阻撓漢軍。


    當然,整個撤退的過程並不如理論上那麽完美,不少被漢軍追上咬住的士兵命喪當場。


    然而張合和逃過壕溝的魏軍士兵們並沒有時間為戰死的袍澤哀悼。


    緊接著就要迅速就位,構建起第二道防守。


    壕溝的位置很是巧妙,正好是第二道木牆後弓箭手射程範圍內。


    進攻方的弓箭手如果在壕溝後對射的話,沒有掩體自然是吃虧的。


    無論是掩埋壕溝或者搭橋,都會受到守軍的火力打擊。


    吳班有些著急,地形限製,大多數人是在後麵看著有勁使不上,填埋壕溝的效率太低了些。


    這樣一看,一萬五的部隊似乎太多了些,都擠在這裏顯得雜亂而龐大……換個詞匯,便是臃腫。


    最後霍弋傳來命令,用周圍的屍體填溝。


    不論敵我……


    一瞬間,吳班覺得自己跟劉禪認可的統兵大將相比,道德素質果然還有待降低。


    難不成,隻有如此才能當大將?戰爭果然夠殘酷。


    這個霍弋跟著太子時間最久,也算是讓他學到些精髓了。


    用了這個法子,果然很快就將壕溝填到能過人的程度。


    漢軍虎狼之師對自己人都這麽狠,見此情景的魏軍士兵們也驚駭非常,兩股戰戰。


    就在這時,漢軍弓箭手發射震天雷到第二道木牆。


    一陣陣轟隆炸響,徹底擊潰精神緊繃的魏軍士兵最後心理防線。


    哀嚎聲,奔逃聲以及督戰隊的怒吼聲此起彼伏,最後全都淹沒在漢軍將士追趕的喊殺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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