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皆依照地勢安營紮寨,中軍營寨自然是在最高的小坡上。


    畢竟稍有常識的便知道需據高地方才能觀察全局戰況,繼而調略各部協同作戰。


    其他各部或聯營或尋地利水澤下寨。


    黃土高坡上也是有水澤的,原因是關西黃土塬地間存不住水,偏偏裹著黃泥容易堵塞。


    淌不出去便堆積在原地,說是水澤,實際上稱之為泥地更合適。


    也就隻有夏秋大雨時節才會真的形成水澤。


    泥濘之地,便是步兵走也艱難,至少有個五成的減速效果,騎兵部隊則就更難通過了。


    寸利必爭,這些地方還是提前占下的好。


    翌日天微微亮,漢軍將士們大都還處於休憩之中,但就在這時,遠處東方一陣煙塵大作。


    不過這些動靜自然是被漢軍廣布的斥候給發現了。


    上塬的諸將大多都被親兵叫醒,披甲執銳徹底肅容起來。


    因為不用等到斥候再探查清楚,他們也都能猜到,這時候向這裏靠近的隻可能是魏軍援軍。


    那是一隊數千的魏軍騎兵。


    前軍霍弋首當其衝,披上甲胄便帶著親兵守在匆匆建好的營寨門口。


    騎兵的動員比步兵費時費力,還無法立刻出寨與敵做應對。


    因為是夜晚上塬的,此時各部大營都是匆匆修建,難免有些紕漏,必須時刻如野戰般警惕。


    其餘各部許多軍官得到消息後也都紛紛做好戰鬥準備,各自整備部屬,以作應對。


    而未過多久,日出東方、朝陽霞光下,登上壘台的將領們看的清楚。


    那幾千騎疾馳而來,塬地地形並不能阻礙太多。


    他們有可能會趁機突襲尚未整飭利索的大寨,因此許多漢軍民夫、輔兵驚惶起來。


    很快,消息傳到中軍,劉禪便也在親兵的協助下清洗麵部,穿衣套甲完畢。


    “安劉塬東西三十餘裏,南北十餘裏,能這麽快抵達此處的應該就是郭淮的陽遂大營。”


    鄧艾在一旁如此分析,由他的妻子子夜替他流暢的翻譯說出。


    子夜出身南陽地區一小豪強,與鄧艾自小相識,也算是青梅竹馬。


    後來聽說子夜一家從南陽流亡出來逃奔襄陽,鄧艾便派人去找到了她。


    鄧艾早年雖然落魄,但怎麽也算是個寒門,後來更是入朝為官。


    不過鄧艾母親賢良淑德而有見識,認為娶妻娶賢而不應該拘於門第。


    且鄧母覺得二人有緣,便非常認可這門親事。


    夫妻二人如同一心兩體,鄧艾說話口吃,但是子夜隻需鄧艾簡單暗示便能準確無誤的理解他的話。


    因為怕自己的口吃影響為太子工作的效率,鄧艾便讓自己的妻子來做翻譯。


    這時候沒有女人不能拋頭露麵的說法,而且劉禪創立的醫軍體係以及傷兵護理營裏麵的婦女、女子也很多。


    所以鄧艾此舉也沒什麽問題。


    隨著鄧艾的提示,子夜繼續說道:


    “能派出援軍,這說明郭淮在麵對張將軍和魏將軍的攻擊下仍然有餘裕。”


    劉禪微微點頭,這是可以預料的事。


    畢竟之前諸葛亮在對峙的時候,就曾采取過佯攻西圍,實攻陽遂的計策。


    隻不過當時郭淮認為陽遂才是北塬最大的緩坡,更有攻取價值。


    而諸葛亮一生謹慎不會弄險,他如果調走大軍攻西圍定然會擔心魏軍攻擊自己的營地。


    雖然這個可能性很小,但是諸葛亮的性子是不會賭的。


    然後郭淮絲毫沒有救援西圍,而是死守陽遂,成功在諸葛亮的進攻下堅守下來。


    因為被打得有點慘,郭淮和西圍都向曹真求更多兵力支援。


    “西圍那邊既然派了張合,那陽遂大營當也有增員,郭淮是個能得軍心民心的人,頗有才能。”


    “又是雍州刺史,他隻要指揮得當,隻要有三萬人馬,便是麵對五萬多人的進攻遊刃有餘也是正常的。”


    不過劉禪一開始也沒有要求張飛、魏延他們強攻下陽遂就是了。


    當務之急是眼下的這數千魏軍騎兵。


    雖然數量對上所有漢軍是不足的,但如果他們趁著漢軍立足未穩專門進攻某個局部營寨,也是能造成很大威脅的。


    等到這些騎兵馳到漢軍前軍營寨,看到旁邊泛起水光泥濘澤地之前,卻又徹底無奈。


    嚐試一番後,大部隊確實難以利索通行,又看到營中軍將紛紛營寨門前列陣,人頭攢動不好攻擊。


    少數摸著泥澤饒到沒有搭建起圍牆處過來的幸運兒,卻被大量弓矢迎上,輕鬆獵殺……


    無奈何下,這支部隊隻能繞行向北,企圖嚐試繞過泥澤地。


    然而他們卻是看到此地也有一座營寨,依這塬邊修建。


    後麵是上百米的峭壁,修建工程大大降低,這個時候儼然已經修建完成,防禦措施完善。


    這顯然不適合他們進攻,同時因為這個營寨杵在這,繞過去攻擊其他地方也不是不行。


    但恐怕會被列陣完畢的漢軍圍堵起來給包了餃子,魏將領隻要不是傻子便不會去那樣做。


    然後很快他們就看到了霍弋領著漢軍前軍開始從容布陣,長槍在前、弓弩在後,左右騎兵分列。


    分明嚴陣以待,想要張開大網捕殺他們這條上岸的大魚。


    於是魏軍幹脆利索的在一麵‘朱’字將旗的帶領下,放棄了繞路或者其他什麽念想。


    直接向東方折返了回去……依舊煙塵滾滾。


    如同不小心跳上岸的大魚,在看到捕魚人湊上來時又一陣撲騰跳回湖泊裏去了。


    魏軍來去匆匆,高低水澤各處的漢軍自然各自鬆了一口氣。


    立寨之事也繼續從容運作,甚至更加積極幹活,以最快的速度完善了營寨建設。


    “朱將軍,咱們就這麽回去,不好跟郭使君交代啊。”


    “交代?!嗬嗬,我朱讚需要跟他交代什麽?”


    這批魏軍騎兵的將領名叫朱讚,他確實有不懼郭淮的資格,因為他是沛國譙縣人。


    雖然他不姓曹,也不姓夏侯,但是這個出身地就表明了他也是曹魏的重要的自己人。


    他跟曹真是老鄉,兼從小光屁股玩到大的死黨好友。


    曹操起兵討伐董卓時期,他就跟著曹真、曹遵一同投靠的曹操,算是曹魏老資格成員。


    當下所有關中將領中,他也就服曹真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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