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因為時間空間的範圍都已經被擠壓到了極致,決戰點也基本上被錨定。


    就這麽屁大點地方,凡是能使出來的花樣,彼此都能預料個差不多。


    魏軍能做到什麽,漢軍想得出,而漢軍要做什麽,曹真也能知道個七七八八。


    與此相比,嘴炮上的下風上風毫無意義,也隻是軍官級別的氣勢比鬥而已。


    魏軍兵力逐漸收縮,一些後方的營寨已經成了空營。


    而漢軍這邊,諸葛亮在察覺到夏侯霸的河口大營也向己方修建連營,但是工程卻微小的粗糙了些後便看出了端倪。


    安營紮寨這方麵,諸葛亮天賦極為強悍。即便是讓他看圖紙,也能一眼就看出其中優劣。


    更別說他親在前線,魏軍營寨修建的粗心大意,在外行看來或許完全分辨不出,但是諸葛亮確實輕易察覺。


    估計是魏軍人手在減少,但是又不想讓漢軍看出來,故而讓剩下的人加班加點的修建以保持工程進度。


    “此連營不是進攻之用,乃是用來迷惑我等。”諸葛亮如此認定道。


    什麽情況下魏軍會這樣做呢?其實也不難猜。


    那就是魏軍根本不打算進攻武功水西邊的漢軍主營,而是在不斷抽調兵力向北塬去。


    於是諸葛亮便從後部軍吳懿麾下調撥出來一萬人馬。


    交由王平統領渡過武功水去跟魏軍對峙,佯裝被魏軍的行為給騙到了。


    背後則是讓吳懿統領兩萬五千後部軍兵馬向西,渡過渭水悄悄加入北塬戰場。


    就算是暴露也沒什麽,趙雲的右部軍四萬人馬還在大營到五丈原之間的十餘座營壘駐守著,這裏也不算被抽調一空。


    而若是曹魏沒有察覺此舉,那他們對北塬漢軍的兵力估算便會出現偏差。


    這個時候的戰略誤判是很危險的行為。


    雙方都在進行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戰術欺騙。


    而三日之約到了,魏軍果然全都閉門不出,而漢軍也沒有傻愣愣的集結列陣,然後又互相罵了對方一頓膽小鬼之類的話。


    在此之間,曹真還去信曹睿讓他做好準備隨時退往潼關。


    雖然現在洛陽是曹霖這個弟弟在監國,但曹睿皇長子的身份卻是實打實的,這一點曹真自然不會忽視。


    若是自己這邊有差,曹睿便不適合待在長安,提前準備好到時候還是能安然撤走的。


    同時,曹真還把曹爽也送到了長安。


    到了這個時候,沒必要搞什麽上陣父子兵。


    便是曹爽察覺到什麽要求留下來,但是麵對父親那嚴厲瞪過來的目光,也不敢違令就是了。


    在關東,季漢的荊州方麵軍在拿下南陽後依舊不滿足。


    雖然整體攻勢沒有那麽猛烈,但還是有一支兵馬扣到武關下。


    入關中南北兩條路,北邊潼關、函穀關,當年項羽走的這條路,南邊便是武關,當年劉邦走的這條路。


    雖然曹真等高層自信武關不會失守,但是消息傳開的話底層的大頭兵們卻會胡思亂想。


    “不如我率領一軍去北處下寨,防止漢軍偷渡乾縣方向?”


    就在雙方暗流湧動的時候,常常看著曹真的目光多停留在沙盤上北塬處。


    萬歲亭侯、征蜀護軍韓榮便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東北方向的緩坡雖然窄了些,但畢竟也是個出入口。”


    曹真搖了搖頭表示拒絕,本來是不打算解釋的,抬頭看到是韓榮,便耐著性子說道:


    “漢軍不會走北邊的,對麵是劉禪,他一定想著正麵擊敗我們然後東進。堵住那裏的緩坡沒有意義。”


    韓榮在魏軍中的地位還不錯,一方麵是因為他自己能力出眾,另一方麵則是他父親當年是曹操的心腹之一。


    韓浩是曹魏早期屯田製的發起人之一,為曹操勢力積蓄力量做出的極大的貢獻。


    官渡之戰後,曹操征討袁尚、袁熙,韓浩因功掌管禁軍,封列侯。


    議者以浩智略足以綏邊,隻是去世的早,曹操對於這個人才深感惋惜,便讓韓榮繼嗣爵位。


    韓榮一直在關中為將,勇略方麵不辱乃父之風,隻是智略稍有不足。


    曹真因才用人,沒有將他放出去獨當一麵,而是留在身邊做了護軍。


    “另外,暑氣漸生,這一兩日便要開戰了,此時分兵也不妥當。”


    曹真輕飄飄的一句話,卻是如一記重錘讓韓榮虎軀一震。


    雖然大家都隱約察覺道此事,但還是第一次在曹真嘴裏鄭重的說出來,性質和意義都是顯而易見的。


    本是想盡可能拖延一段時間讓天氣再幹燥酷熱些,蜀軍多為南方人,至少會比魏軍更不適些。


    但是剩下的糧食太少了,根本不會給他等待更佳戰機的條件。


    與此同時,劉禪身邊也有人猜出了曹真的心思,那就是鄧艾。


    “殿下,決戰之日到了,不會超過三日,很可能就是後日。”


    “哦?有什麽說法?”劉禪一口吃下手中最後一塊冰鎮甜瓜,從黃皓手中接過絲巾擦了擦嘴問道。


    “這幾日,天空少雲,白日驕陽,但好在一直風清氣朗,炎熱但不算暑氣。”


    “水澤也多有幹枯,雖然關中連年旱情,但不代表不會下雨,今日風大,且為東南風。”


    聽到東南風,劉禪大概是明白了。


    濕潤空氣吹來,說不得就要降雨,雖然這個概率並不大。


    可一旦下了雨,漢軍還能靜待天晴地幹,魏軍卻是要冒著泥濘進攻了。


    想到這,劉禪倒是希望能等來場大雨,讓魏軍繼續多吃些苦頭。


    當然,行軍打仗可以利用天氣,卻不能去依賴天氣。


    畢竟這裏一連一兩個月不見雨水也是常有的事,東南風隻能算是有下雨的概率而已。


    他現在駐軍塬上,西南緊挨著駐紮在西圍的是剛趕來不久的吳懿。


    東南方向則是郭淮陽遂大營,而張飛、魏延又駐紮在渭水北岸,陽遂大營正南方。


    而劉禪之所以一直沒有對郭淮發起兩麵夾擊的強攻,就是在忌憚北塬東側不斷聚集的魏軍。


    倒也不是不能通過攻擊郭淮把這些人吸引過來,但總歸是失去了些從容。


    而且太靠近敵人營寨,說不得會有哪些未發現的陷阱。


    且即便吸引過來也無法保證是全部的主力,倒是對麵主動來攻的話定然是全軍上塬。


    想著能多吃掉一些魏軍,劉禪當然能耐得住心思多等一會。


    翌日,劉禪這個篤信科學的,卻還是召來虞翻卜了一卦。


    “既濟。”


    水火既濟,代表事已成,條件已經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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