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毋丘儉來到前線,帶來曹睿‘勿以我為念’的回信之後,曹真總算是沒得顧慮。


    而毋丘儉則代表曹睿,以平原王署官的身份留在了前線,彰顯了君臣一番報國之心。


    曹真任命其擔任中軍佐,並向他透露


    “明日起,我會讓仲權全力攻打偽漢孟琰軍營壘,不計傷亡的猛攻。”


    仲權是夏侯霸的字,他所駐守的河口大營與渡過武功浮橋在東側修築營壘的孟琰軍相差不到十裏,一直是對峙前線。


    夏侯霸手裏的兵馬不過萬餘,而孟琰、王平麾下的兵力也近萬。


    武功水西側還有趙雲的四萬大軍,怎麽看這個不計傷亡的猛攻都是跟送死一般無二,根本不可能打下來什麽。


    除非,曹真給夏侯霸大量的援軍。


    想到這,毋丘儉有些明了曹真的意思了,他是想以夏侯霸一萬多兵馬的不計傷亡的牽製住漢軍數萬人馬。


    這很大膽,若是換做其他將領顯然不可能會願意去執行這樣的計劃。


    但如果是夏侯霸的話,他或許真的敢。


    畢竟身為夏侯淵的兒子,他對偽漢的仇恨是諸多將領中名列前茅的。


    隻要能戰勝漢軍,即便他自己多吃些苦頭,做出更多的犧牲也不會有怨言。


    而且其人英勇過人,在危機關頭敢前往鹿角指揮戰鬥,很能激勵將士們的鬥誌。


    毋丘儉倒是有些佩服夏侯霸了,自己的父親毋丘興同樣在涼州之戰中死於漢軍之手。


    要說怨恨,他也確實有,隻是一直沒有如夏侯霸這般敢以死濟之的壯烈情緒。


    父親死了,一大家子的重擔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毋丘家可遠遠不如夏侯家勢力龐大。


    夏侯霸可以恣意行事,因為他有一大幫親戚幫襯,自己可沒有。


    但如今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國仇家恨碰到一起,毋丘儉覺得自己卻也不該在做任何猶豫。


    心下明了便無需多言,便向曹真請命道:


    “大將軍,我願自請為先鋒,率先上塬。”


    曹真點頭道:“仲恭忠勇,我已知之,必然用汝,隻不過先鋒之任我已經交給他人不能更改,權且稍待。”


    “我將大將軍旗號交給你,替我率兩萬人馬守住中軍大營。若是夏侯將軍那裏不能成事,你便大張旗鼓,少量兵佯裝大量兵去支援。”


    能將自己的旗號交給自己,怎麽看都是非常信重了,毋丘儉也不扭捏自是拱手答應。


    其實,他的心裏還是有個疑慮的。


    夏侯霸那裏出事留下了後手,可若是塬上失利又該如何?


    隻是此話毋丘儉不好問,隻能自己想。


    曹真並沒有想要給他解惑的心思,隨後便招來軍中核心將領費曜、韓榮等人,當然毋丘儉也在。


    “明天大軍在仲權的掩護下迅速上塬,做好後天開戰的準備。”


    曹真以下魏軍諸將多有大石落地的感覺。


    魏軍所遇到的糧食、局勢之困頓他們都是了解的,雖然麵上不顯,但是心裏的憂慮與日俱增。


    是撤是打總歸是有個出路,雖然他們中不少人傾向於撤軍,但是這種事關國家存亡大事主將若是做了決定,下麵的人便隻執行即可。


    一方麵是忠君報國所需,另一方麵則是這時候的不同言語恐怕會被主將拉出來誅為典型。


    “諸位!”言至此處,曹真霍然站起身來,扶著腰間刀柄環顧左右,目光炯炯倒是頗有英武姿態。


    “郭使君處有兵四萬,我軍一日上塬十萬眾,西進控渭水有兵兩萬。”


    所謂控渭水,其實也隻是扛著小舟的陸軍,能在水上作戰。


    但現在做不到隔斷渭水,也無法破壞漢軍浮橋,所以基本上隻能當做步兵來用。


    “若戰時渭南趙雲、吳懿不援,便是十六萬對十萬數千。”


    此時,他們並沒有得到吳懿已經渡過渭水,駐紮到西圍的消息。


    另外王平打著吳懿的旗號支援孟琰,著實容易讓人認為他還在這裏。


    而且諸將都認為,隻要夏侯霸發起猛攻,吳懿一定會被牽扯住,所以有變動可能的也就隻是趙雲部。


    曹真便是這麽認為的:“若有來援,強渡渭水也得大半日,到了也隻是強弩之末。”


    “我令毋丘將軍在大營留守,若是趙雲動,請將軍也動。便是十八萬對十五萬左右。”


    聞言,毋丘儉心裏鬆了一口氣,到底是給了自己一個安排。


    “無論怎麽講,優勢在我,毋得遲疑……你們誰可還有什麽言語,此時盡可說來。”


    諸將麵麵相覷,當然無言,都到這個份上,打就完了。


    當此之時,雙方將帥都有了決戰之心理準備,也各自在調兵遣將。


    便是張飛、魏延部也接到了劉禪的信件,軍司馬以上級別的將官全部得到自己的任務部署。


    郭淮的大營確實修建的不錯,但在魏延看來,並不覺得是什麽牢不可破的堅城硬寨。


    讓他率領八千漢武卒再加上八千打配合的兵馬,隻要不顧及傷亡的話,一日之內他就能打進去。


    然後張飛率領主力殺入,說不得能直接擒殺郭淮。


    當然,因為此戰法有些理想化且傷亡太大。


    再加上塬上漢軍一直沒有掃清魏軍大營周圍的拱衛小寨,兵臨北部,無法形成兩麵夾擊之勢。


    所以劉禪和張飛一直沒有同意此策,不讓魏延行動。


    不過還是讓魏延守得雲開見月明,魏軍的動靜已經明了,上塬與漢軍決戰。


    那麽,郭淮這裏必然殃及池魚,卷入決戰。


    他還能在大營南側留多少人馬堅守?


    留下的人馬任務無非是盡可能爭取時間,死守營寨阻隔這兩部漢軍入場。


    打個時間差,阻止張飛、魏延越久他們立下的功勞越大。


    甚至若是能堅守到大軍主力擊敗劉禪還未被張飛、魏延攻破,那他們就真是立下天大的功勞了。


    這一點,雙方也是心知肚明。


    所以一旦開戰,魏延便要帶著麾下最精銳的部隊攻堅,不遺餘力全力以赴。


    而郭淮那邊也不斷給眾將士們打雞血,用精神鼓勵以及免賦稅、厚重的賞賜等讓士兵們保持高士氣。


    魏軍士兵們這段時間都能吃飽喝足,以為是後方糧草又供應上了,因此一個個也是鬥誌昂揚。


    就這樣,翌日天亮,飽餐一頓的魏軍牽著戰馬、護著大車,幾乎是傾巢而出。


    若是有無人機高空俯視,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從東部緩坡源源不斷的登上北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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