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由此可見,都督是沒有主動發起戰爭的權力的。


    在劉禪,準確來說是在朝廷的規定之外,即便是真的有戰機出現。


    天高皇帝遠的李恢也不得發動戰爭,便是坐視戰機失去也無過。


    但是擅自決定進入戰時狀態就是違法。


    哪怕之後朝廷要為此付出更多的代價,勞師遠征,李恢也不得主動發動戰爭。


    這是非常明確的,軍權不假二手,用製度限製權力,建立秩序,穩定才能帶來真正的長久。


    對都督級別的限製都這麽嚴格,朝廷境內任何在地方領兵的人更是要遵守相應的規定。


    自古以來,變法就沒有不流血犧牲的,這項製度能被確立。


    能夠被各地武將奉為圭臬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劉禪用一顆實實在在的人頭證明了。


    如果有違背他的意誌的,那就隻有一個下場,死。


    劉禪二次北伐,關中之戰對峙的關鍵時期,涼州有一些羌胡勢力也是有些異樣的動靜。


    這些勢力就是這樣,動態臣服,半馴化的野狗。


    即便是被打疼打怕了,但如果讓他們發現有反噬主人的機會,他們也是會動手的。


    當時劉禪任命了一個早年益州親衛出身的老兵擔任武威郡的郡都尉,領兵鎮守武威郡,也是比兩千石的高官了。


    這個益州親衛,是劉禪最早的一批親衛,當初射山埋伏張裕的親兵之一。


    後來在公安戰場上,劉禪親自帶著帥旗出城擊敵的時候,此人便是按住一個敵軍讓劉禪獲得一顆斬首軍功的親兵之一。


    是劉禪從小的時候跟在身邊的親兵,十年以上的老部下了,親信中的親信。


    這些年來轉戰南北,劉禪身邊的親兵戰死了不少,也新補充了不少。


    而活著的那些老人可謂是一個個都戰功赫赫,也是被劉禪紛紛派出去在各地擔任要職。


    此人出身低微,人稱王老八,因為這個名字太俗,劉禪便給他賜名王忠,恩寵非常。


    算是劉禪一手提拔起來的中高級軍官,他也一直忠誠無二。


    他隻是幾十上百位劉禪親兵出身散布各地的中級軍官的代表之一。


    這些劉禪親兵出身的將領,本身軍事素質過硬,又經過多場戰鬥的檢驗。


    如今已經成為漢軍重要的中流砥柱般的存在。


    其中王忠算是最有才能的之一,因此劉禪也願意提拔他們,便讓他在武威郡擔任郡都尉以積累經驗。


    正常情況下,作為看著劉禪一步步走過來的親兵,他應該是最熟悉劉禪製定的軍法軍規的人之一。


    結果,他反而在察覺到一個羌胡部落可能與魏國間諜有勾連的時候,不經過上報,擅自決定調動武威郡兩千守備兵馬出擊。


    當時,不少人是有勸阻他的。


    畢竟劉禪也是比較認可‘不教而誅謂之虐’的道理的,所以劉禪對於普法的工作要求很嚴格。


    軍中中低級軍官幾乎人人都能熟背軍規,劉禪製定了武將相關的任免規則,這是他們能被授予軍職的必要條件。


    然而即便是在別人明確勸告,擅自動兵違背軍規,會受到懲罰。


    但是王忠認為自己作為劉禪最早的親信,身份不一般。


    而且當時朝廷確實處於關中對峙的關鍵時期,不應該讓君主分心,身為臣子當主動為君分憂。


    比起等羌胡人做好準備起兵對武威郡造成大的威脅和破壞。


    不如先下手為強,將危險鏟除在搖籃裏。


    然後王忠便率領軍隊主動出擊了。


    苦戰一番之後取得了相當大的戰果,斬殺了那個羌人部落的首領和首領的兒子,繳獲了不少戰利品。


    他耀武揚威的彰顯自己料敵於先的軍事能力,向朝廷請功,以為自己展現出來的才能會得到賞賜和更大程度的重用。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來的是戍衛中央的虎賁羽林軍。


    麵對天子的中央警備軍,一個兩千石大員也根本做不出太多抵抗,虎賁羽林軍輕易的將王忠給扣了下來。


    劉禪並沒有見他,隻是派人按照軍規審訊王忠,自己則是忙著去打潼關了。


    前因後果事實清楚,證據確鑿,王忠本人也不敢做出什麽隱瞞歪曲,很快審訊就得出來的結論。


    王忠確確實實主觀違背了劉禪製定的規定,擅自動兵,按律當斬。


    當時很多人都為王忠求情,畢竟他的出身在那裏,上百戰友在各地要職任職,還是很有人緣的。


    而且他是兩千石高官,士大夫群體還抱著對‘刑不上大夫’的最後一絲幻想。


    哪怕對方是出身低微的親兵,但畢竟是兩千石。


    在這以前,季漢處置的兩千石高官最高是流放,直接殺了還是第一個。


    於是不少人紛紛上書勸諫劉禪,替王忠開脫。


    說他不過是主動出擊,不想等著羌胡人打過來再被動防禦。


    而且他確實立了功,最起碼也是功過相抵,不至於處死啊。


    還有的人打起來感情牌,說王忠一路跟隨劉禪,立功不少,忠心無二,貿然殺了這樣的人,可能會引起軍心不穩。


    看到這些奏疏,劉禪大怒,表示朝廷的軍隊是朝廷的軍隊,不是一人一家的軍隊。


    規矩就是規矩,誰也不能違背。


    於是將幫助王忠求情最言辭激烈的文臣武將貶謫了一十三人,降下文書斥責了情節較輕的二十六人。


    然後親自下令,堅持要求按照律法處置,並派遣陳到親自去監斬。


    王忠死後,劉禪將此事當做重要的普法案例,向各地地方守軍和軍營宣講。


    重審軍規的重要性,讓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被動挨打就被動挨打,朝廷體量大,秩序才是最重要的。


    都給我聽命令行事,沒有命令,自作主張,就算打了勝仗,依舊得軍法從事。


    沒有將功折罪、功過相抵這樣的人治,堅持依法治國、以法治軍。


    軍令如山,沒有任何人情可言。


    通過這件事,通過這顆鮮血淋漓的人頭,劉禪極大的震懾了一番朝廷裏的驕兵悍將。


    隨著關羽等老一輩的將領退休,劉禪越來越能放開手腳了。


    他連自己的最親信的那批將領都能狠下心去殺,誰還敢違背他的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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