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嚴實的窗,吹進一縷夏日的熱風。


    陸夕檸難得將目光集中在季牧野的臉上,得天獨厚的外貌,富可敵國的財富,也難怪有那麽多女人對他前赴後繼。


    她篤定,眼前的男人哪怕在四五十年後,身邊也依舊不缺小姑娘。


    季牧野聽到她的話擰了擰眉,太陽穴一陣猛跳,正要開口解釋自己和柳西西之間隻是純粹的報恩交易,就接到了嚴冬風風火火的電話。


    “季總,柳小姐出人命了!”


    前麵的交談,兩人之間的沉默,讓餐廳靜寂得連針落地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何況是嚴冬並沒有控製音量的嗓門。


    季牧野第一時間看向陸夕檸的眼睛,那眉宇間不加掩飾的嘲諷叫他眸光一沉。


    她起身就要離開餐廳,“不打擾季總忙碌了。”


    聽到電話這邊陸夕檸的聲音,嚴冬心裏一咯噔:完了!影響「前」夫妻感情了!


    手腕被男人扣住,她垂眸直直對上季牧野漆黑深邃的墨瞳,眼底的情緒有那麽一瞬間的僵滯,但很快就被她收拾妥當。


    季牧野拉著她的手道,“我和柳西西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他直接點開免提,對著嚴冬道,“繼續說。”


    被抓著手腕的陸夕檸,掙脫了兩下,沒掙脫開,隻能站在男人身邊,和他一起聽電話那邊柳西西的情況。


    “季總,柳小姐的整容手術出現問題,身體對相關藥物出現反應,現在人已經被轉送到其他醫院進行搶救,目前人還沒有從手術室裏出來。”


    季牧野聽完皺起了眉頭:“不是去做修複手術,怎麽會變成整容手術?”


    這個嚴冬也不清楚,安排了人留在那邊照顧柳西西後,他就跟著季牧野回國了。


    “大概是……來都來了,順便整整?”


    季牧野麵色黑沉,陸夕檸沒忍住輕笑出聲。


    對上男人看過來的冷冽視線,她擺手道,“我可沒笑柳西西,單純覺得嚴秘書說話還挺幽默。”


    季牧野:“……”


    那張俊逸清貴的臉上冷意略消退,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嚴秘書,你安排人去跟進這事,盡可能保下柳西西的命。”


    聞言,陸夕檸臉色當即沉了下來。


    她對柳西西的厭惡已經到了骨子裏,聽到季牧野的話,心裏產生了「厭」屋及烏的情緒。


    窗外陽光明媚絢爛,卻照不進陸夕檸此刻的心扉。


    她一邊用力去掰男人握她手腕的手指,一邊用腳踩他的腳指甲,直接用了狠勁兒。


    季牧野眉頭輕擰,怕傷到她,手一直沒怎麽用勁,見她如此抗拒,隻能再鬆開一些力道。


    “夕檸,你聽我解釋。”


    陸夕檸掙脫不開他的手,泄氣道,“好,你解釋,我倒要聽聽你們的愛情有多感天動地。”


    季牧野歎息,“我不愛柳西西。”


    他這話直接把陸夕檸給逗笑了,嗤聲道,“可你也不愛我,五年前京州那場暴雨,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餐廳,這事你沒忘記吧?”


    季牧野還在辯解,“可是那家餐廳你不是一直很想吃?菜都上了,我總不能讓你陪我去折騰吧?”


    “而且,我給你留了保鏢和司機。”


    怒火盤旋在大腦,讓她的理智稍稍偏離,聽到季牧野這話,陸夕檸沒忍住脫口而出。


    “你覺得我隻是想吃那家餐廳的菜嗎?你知不知道我那天準備……”


    後麵的話截然而止!


    陸夕檸耳垂發燙,為自己差點脫口的話感到心驚,她閉了閉眼平複自己的心情。


    從初次見麵開始,陸夕檸就知道季牧野其實是一個無心無情的男人。


    當時他雖然不愛她,但也不愛其他女人。


    當時他雖然不花心,但是自負。


    她以為哪怕婚後隻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彼此尊重,彼此扶持,生活也可以和樂美美。


    可她還是沒有守護好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中被季牧野吸引。


    兩個兒子出生後,季牧野越來越重視家庭,陸夕檸以為看到了希望,甚至開始期盼先婚後愛。


    確定心意後她決定和季牧野表白,她定了包間、定了花,就在她滿懷期待之時,季牧野離開了。


    季牧野敏銳察覺到她沒說完的話裏,有他不知道的故事,抓著她的修長手指緊了緊。


    婚都已經離了兩年,還管當時什麽表白。


    “鬆手,我要去看孩子。”陸夕檸在掙脫開季牧野掌心禁錮的同時,聽到了男人的道歉。


    “……對不起。”


    清雅冷寂的聲音好聽得讓人沉醉,她卻覺得眼眶有些酸酸的,急忙抬起頭看頂上的水晶燈。


    驕傲如季牧野,在京州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存在,再厲害的人物見到他都得尊稱一聲季總。


    從小到大,沒有什麽人和事情能夠讓他道歉。


    除了她,除了三個孩子。


    陸夕檸以為那三個字已是這個男人的極限,沒想到季牧野還在繼續。


    “五年前丟下你,對不起。”


    “雨橋村糯糯受傷,誤會你也對不起。”


    認識這麽多年,這也是季牧野第一次如此鄭重地道歉。


    他不知道五年前那個暴雨夜,對陸夕檸影響這麽大。


    當時柳西西被道上一個以虐待女人為樂的人帶走,他想著事出緊急。


    對季牧野來說,那隻是對孩子救命恩人的一次出手相助,並沒有什麽私人情緒。


    陸夕檸果斷撇開臉,“你可以道歉,但我不接受,你對不起的何止這兩件。”


    她聲音裏可以壓製的哽咽,如一瓶醋倒翻在他的心湖,酸澀的感知一點點湧上心頭。


    這一抹陌生的情緒,讓他的心揪了起來。


    季牧野知道,自己在為陸夕檸感到心疼。


    他鬆開她的手腕,改為雙手扣住她纖細的胳膊,將她撇開的身體再度擺正麵對他。


    “夕檸,我想我們之間存在很多誤會,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件一件拆開來講,或許……”


    季牧野的話還沒有說完,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聽到對麵嚴冬急促補充的話,季牧野墨瞳驟然變了情緒,扣著陸夕檸的手已然鬆開。


    掛完電話,季牧野看著她道,“我出去一趟,這幾天你盡量和孩子呆在家裏,如果非要出門,多帶一些人。”


    “外麵的人都是季家的老人,可靠可信,有什麽事情你都可以安排給他們去做。”


    陸夕檸把他的話都聽了進去,卻沒有覺得有多少被關心的溫暖。


    他所謂的事後解釋,她也不願意聽。


    誤會徹底解除之前,季牧野沒有冒犯她,隻留下一句「等我回來」便匆匆離開了陸家。


    事出緊急,季牧野直接前往機場。


    車上,嚴冬盡責匯報這次意外的原因,“原合作方負責人被拉下台,現任負責人要求在我們合同基礎上再讓兩個點。”


    男人臉色已經冷透,“那就直接換一家合作。”


    季牧野這次出國去了一周。


    也是在這一周,陸夕檸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內心想法。


    想要得到一個冷心冷情男人的愛,就像掉進冰冷的深窟,想要重獲呼吸必須屏氣在厚厚冰層下逆流而上。


    她其實很滿意眼下的生活,拋開曾經那些難過,建立了自己的事業,獲得了新的人生可能。


    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和孩子重新建立起來的美好。


    季牧野回到京州就立馬去找陸夕檸,想要繼續解釋之前未完的話,但他卻在陸家花園看到了宋賀年,以及坐在他懷裏的陸糯糯。


    遮陽傘下,陸夕檸和兩個兒子一人一把露營椅,旁邊小箱子擺滿了新鮮水果和飲品。


    另一邊是抱著陸糯糯的宋賀年,正在喂懷裏的小團子吃水果。


    越是走近,越能清晰聽見孩子們的說話聲。


    季朝看著自己毫無動靜的魚竿,疑惑道“媽媽,小魚怎麽還不上鉤?”


    一旁難得安靜的季則,也頻頻望向自己的釣魚竿,“媽媽,我的魚竿也沒動靜,是不是小魚不愛吃我準備的魚餌呀?”


    陸夕檸側頭微笑,“釣魚就是要慢慢的。”


    看到兩個小家夥眼睛裏的的迷茫,還有些坐不住的神色,她柔聲詢問,“小朝小則熱不熱?要不要回屋子休息會?”


    季朝搖頭,“不熱,我要釣一條大魚,給妹妹燉魚湯喝。”


    聽到哥哥這麽說,季則也不服輸道,“媽媽,我一定可以釣到魚的!”


    陸夕檸又誇了他們幾句,扭頭看向另一邊的女兒,“糯糯困不困,要不要睡午覺?”


    小團子搖搖頭,“媽媽,我不困。”


    她從宋賀年的懷裏滑下來,拿起小桌子上的叉子給媽媽和哥哥喂水果。


    臨了還不忘記給宋賀年也拿了一塊,謝謝他前麵照顧自己。


    陸糯糯聲音軟萌:“叔叔,吃。”


    宋賀年的腿還沒有完全康複,本是清冷的性子,坐在輪椅上反倒是多了兩分惹人心憐的羸弱。


    他看著陸糯糯的眼神總是很溫柔,小團子很喜歡他。


    這和樂融融的一幕,像極了一家人。


    人之所以會痛,是因為情感,季牧野心髒處傳來一陣撕扯,仿若突然被野獸獠牙咬住脖頸般來得猝不及防。


    他好像能體會陸夕檸說的,看到他和柳西西同時出現時的不舒服了。


    季牧野此刻現在看到出現在陸家的宋賀年,一萬個不順眼。


    小團子最先看到他,驚喜道,“叔叔?”


    其他人同時回頭,看到風塵仆仆的季牧野,眼底情緒各不相同。


    季朝和季則麵上閃過欣喜,放下魚竿就朝著他奔來。


    小團子倒是想緊跟哥哥的步伐,但被宋賀年拉住,“糯糯乖,等一下,臉上有西瓜汁,叔叔給你擦一下。”


    聞言乖乖抬起臉,“謝謝叔叔。”


    任由宋賀年擦拭臉頰的小團子,沒有看到不遠處便宜爸爸眼底的失落。


    季則牽著他的手往池塘走,邊走邊說,“爸爸,我和哥哥在比賽釣魚,但是等了好久都沒有魚上鉤。”


    季朝安慰道,“沒事的,弟弟,我也沒有釣到魚。”


    從院門口走來的路並不遠,季牧野的目光一直落在陸夕檸的身上,炙熱、迫切還有止不住想要解除誤會的心焦,然而麵上始終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陸夕檸除了最初因為女兒的那一聲叔叔,回頭看了他一眼,後續便沒再看他。


    季牧野抿了抿唇,斂下眸中的情緒。


    他牽著兩個兒子來到了池塘邊,一眼看到了池塘裏小得不能再小的魚苗,以及兩個兒子魚竿上和丸子一樣大的魚餌。


    季牧野嘴角微抽,難為兩個孩子坐這麽久了。


    他裝作不經意詢問輪椅上的男人,“宋先生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宋賀年聞言勾唇,“也沒什麽事,隻不過來道謝。”


    他目光溫柔地落在陸夕檸臉上,語氣裏也充斥著誠心的謝意。


    出於禮貌,陸夕檸回了他一個「不用謝」的笑容。


    季牧野手指握拳,淡漠疏離的平靜麵容下,心早已被野火燎原之勢卷走理智。


    他眉眼冷淡卻帶著鋒芒,與宋賀年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四周空氣似乎都帶上了劍拔弩張的暗流。


    “爸爸,你也來釣魚吧,我們一起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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