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恐懼湧上心頭,夜讕幾乎栽在了蜉的身上,急促地呼吸著:“不可以……不行……不能放風箏……”“為什麽。”蜉不動聲色地抬手覆住他的額頭,白色的熒光緩緩浸透進他的皮膚:“為什麽不能放風箏。”“因為……因為……”夜讕的眼神逐漸空洞,頭痛欲裂到幾乎崩潰,控製不住地探身去抓在空中搖曳的風箏:“我不知道……不知道……”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猝然響起,夜讕瞬間恢複了神智,迷茫地環視四周,赫然發現程雪疾正雙目圓瞪地盯著蜉,嗓子眼裏發出威脅的低吼:“你要對主人做什麽!”蜉白皙的手背被打出五道紅印,背到身後淡然道:“幫主公恢複記憶。”“你明明在強迫主人!”程雪疾呲出尖牙,惡狠狠地盯緊了她纖細的脖頸。蜉波瀾不驚,沉聲解釋道:“貓,主公需盡快恢複記憶。”“強行恢複記憶會令他神智受損的!”程雪疾抱住夜讕的胳膊,擋在他與蜉之間滿臉機警。“貓,你懂得很多。”蜉的麵容雖被白紙當著,但不用猜都知道,底下定是張沒有表情的臉:“不過,主公沒你想象得那般脆弱。”“嘶!”程雪疾見溝通無用,幹脆直白了當地炸了毛,尾巴高高翹起蓬鬆如鬆鼠。蜉則半步不讓,並不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過錯,腰杆直挺地靜立著。夜讕無可奈何,揪住程雪疾的後頸扯到一旁,低斥道:“蜉是蟲族首領,你不可對她無禮。她的行為是我許可的,以後莫要多管閑事。”程雪疾登時抬頭看向他,眼裏竟含了一大汪眼淚,抿著嘴勉強憋了回去,然後用力甩過頭氣哼哼地回道:“知道了!”夜闌語塞,想不通他在氣什麽。但低頭一看,小貓的爪子依舊顫顫地勾在自己的胳膊上,便推測出他應當隻是在氣蜉的強硬,還有些維護自己的意味,不禁壓低聲音耳語道:“好了不氣了,我不至於因為這種小術法受傷。”程雪疾悶悶不樂,又不敢太造次,隻得保持沉默,手一點點下滑,最後牽住了夜讕的手指,略帶挑釁地睨了蜉一眼。蜉卻根本沒理睬他,兀自問向夜讕:“主公,看樣子,您與這風箏有些淵源。是否要以此為著手點?”“除此以外,孤更關心的是東境為何會摻和進此事之中。”夜讕沉吟。蜉頷首,剛要退下時忽然改了主意,小聲問道:“主人,您最近有沒有感到不適?”“……怎麽?”夜讕頓時渾身不自在,不打自招般板起了臉。蜉沉默,半晌後突然湊近程雪疾迅速嗅了嗅,點點頭自顧自地說道:“屬下失言,主公贖罪。”說罷便消失了。夜讕不由莫名其妙:“她這是怎麽了?她過去一向有一說一。”程雪疾一放鬆,不小心發出半聲哼哧,忙捂住鼻子鬆開了他的手。夜讕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風箏,認真看了許久卻沒能想起其它的事情,隻好把它扔給了程雪疾:“你拿著玩吧。”程雪疾連忙輕輕取下木棍,把它收好後點著腳用蚊子似的小聲說道:“主人,您身體抱恙,不要勉強自己。”“我這不是病,我是…”夜讕剛想解釋,話至一半發現解釋起來太麻煩了,便粗描淡寫道:“你放心,我這病能治。”“好。”程雪疾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敢多問,隻緊緊抓著他的手不放,掌心裏出了一層薄汗。夜讕見狀,一把將他拉入懷中,給了一個實誠的擁抱。小貓紮在他懷裏,起先還有點害羞,過了一陣便眯起眼嗅著他的氣息,稍稍安心了一些。“不怕,會好起來的。”夜讕安慰小貓,也是安慰自己。然而燥熱感再度沿著他的腹腔侵襲了全身,迫使他匆忙退後了一步,改為去揉程雪疾的頭頂。好在程雪疾搖著尾巴並未發現異常,隻是眼中若有若無地閃過一絲失落。☆、【失手】夜讕和程雪疾剛要走出荒廟,忽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夜讕嗅著來者的氣息,發覺是位靈力頗強的人族,不禁蹙眉後退,手迅速覆在程雪疾頭上,幫他化為人族模樣,慢慢轉身看了過去。來者是位戴著鬥笠行色匆匆的青年僧人,迎麵撞見他們時愣了一瞬,複漠然地繞了過去走進廟中,衝滿是灰塵的佛像微微一拜,盤坐在地打開包裹取出經書看了起來。夜讕沒有作聲,牽著程雪疾的手一並向外慢慢走去,誰知快要走出院門的一瞬間,僧人突然低聲道:“施主去往何處?”夜讕腳下一滯,手藏在袖中微微勾起:“與你無關。”“若隻是路過,確與貧僧無關。”和尚坐在佛像的陰影裏,半掩在鬥笠下的眼睛嚴厲且冰冷:“但,你若拐帶幼童,那貧僧就要管上一管了!”“幼童?你說誰……”夜讕茫然,下意識地低頭看向程雪疾,與他雙臉懵逼地對視了一下後,不禁恍然大悟:“哦!”話音剛落,一道黑影突然飛來,夜讕旋身避過,那東西落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原是串紫檀色的佛珠。繼而金光大盛,佛珠懸空而起,滕然變大了成了繩索,周身縈繞著梵文,漂浮在夜讕頭上如同一條遊蛇。夜讕蹙眉,發覺這和尚倒是有兩把刷子,頃刻間便能構成一道力量澎湃的封印陣法,令他四肢僵硬動彈不得。隻是和尚明顯低估了他的實力,這陣法若想強破解並不算難,但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再添事端。“喵……”這僵持著,他身側的程雪疾忽然無奈地叫喚了一聲,耳朵與尾巴控製不住地露了出來,頭發也恢複成了銀色。和尚登時愣住了,半晌站起身探頭揉了揉眼睛:“貓妖?”夜讕趁他恍神的一刹,輕一揮手,便將在頭頂上盤旋的佛珠掃落了下來,攥在手中抑住它的力量,挑眉道:“和尚,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莫要攔我去路。”說罷將佛珠扔還給他。僧人接住佛珠,遲疑地立在原地,見他們轉身要走,忙問道:“等一下,你們可聽說過妖族拐帶幼童一事?”夜讕側眸:“未曾。”然後兀自離去。經過剛剛這場“雷聲大雨點小”的莫名其妙的交手,程雪疾搖著尾巴越想越生氣,努力踮起腳提升自己的身高,往夜讕的肩膀靠近:“主人,我很像小孩子?”“不,怎麽會呢。”夜讕信誓旦旦地否決了,用手在他頭頂上比劃著:“你看,加上耳朵,不算矮。”“嗯……”程雪疾用探究的小眼神地昂頭盯著他的側臉:“主人,您喜歡小孩子嗎?”“不喜歡,吵死了。”夜讕連忙搖搖頭。程雪疾又道:“我聽說,有些富家老爺喜歡在後院裏養男童……”“我沒有那種癖好。”夜讕忙捋了捋他那微微打卷兒的耳朵:“雪疾,別多想。”“沒,沒有。”程雪疾紅著臉低下頭,小聲嘀咕著:“我二十歲了……人族中算是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