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笙玖並不領情,惡狠狠地衝他吼道:“自己幾斤幾兩沒有數嗎!你的羽毛都被煞氣燎著了!趕緊滾!”疏雨並沒有離開,執拗地匍匐在樓頂上展開雙翅,如同柔軟的綢緞蓋在上頭:“境主快走,是時候做出決斷了!”“疏雨!你敢!”笙玖見他的後背升起一團光亮,登時大驚失色,衝過去想拉他起來,豈料背後突然卷起一道狂風,將她跟疏雨一並扯了下來。夜讕立於半空,雙手結起法陣凝視著閣樓頂端的缺口:“笙玖,別告訴我那東西還在。”“很不幸,你猜對了。”笙玖從地上爬起,變回人形咳出一小口鮮血:“當年你們都以為它已經消失了……然而實際上,這東西隻是沉睡了,鳳凰一族一直將它鎮壓在此。”“你倒是瞞得緊。”夜讕雖感意外,卻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他明白,鳳凰一族定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將其封印,若被有心妖知曉,百年心血將毀之一旦。“夜讕,別勉強。我用血補封印,你幫我圍好陣法,不要再讓它擴大。”笙玖說罷舉起簪子刺進心口,鮮血登時湧了出來,卻凝固成了花狀,並非液體。她手指未動,花瓣猝然裂開,化作漫天飛火在空中排列出精妙的符咒。“境主不可!您會被煞氣侵蝕的!”疏雨焦急地跑了過來,雙手覆在她肩頭小心注入妖力,並求救似的看向他。夜讕眸光漸深,看向笙玖那源源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忽然一撩衣袖直向樓頂飛去。他微閉雙眼,周身妖力頃刻間化作純粹靈力,十指勾起縷縷細絲,迅速編織出一張靈網蓋了上去。笙玖怔住,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背影。妖氣消失了?這怎麽可能!而且這種力量……屬於人族。正想著,無數小光點四麵八方地飛了過來,圍在夜讕身後緩緩浮動如同一片星空,七嘴八舌地說道:“主公,我們該怎麽做!”“成蟲退至百裏,結淨化陣;幼蟲在外圍結迷蹤陣……萬不可讓消息走露出西境。”夜讕看似神色自若,實則已被周身鑽心的疼痛逼得冷汗淋漓。此物吸食妖氣後會變得更強,他隻能出此下策,用白巫的陣法來封印它。他在賭,賭他身體裏的另一股力量能派上用場,賭在力量耗空後他還能活著。可惜很快他便撐不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一隻手掌不斷擠壓,逆流的鮮血自七竅噴湧而出。世間開始變得模糊,他似是產生了幻覺。他聽見母親在喚他,卻不知該不該過去,亦或能不能跟她走,恍惚間渾身一軟,直挺挺地墜了下來。“讕哥!”笙玖驚叫著飛身去接,雙手卻落了個空,一道灰影掠過,撐在夜讕後背上替他穩住身形,繼而白光大作,強勁的陣法如一座高山壓住了煞氣的源頭。夜讕勉強看向他,發覺竟是白巫族長。“境主,接下來的,交給老夫吧。”白巫族長高舉法杖低喝一聲,腳下登時生起道道光束,耀得夜讕一陣眩暈,失去意識前,赫然聽見了熟悉的銅鈴聲…………“娘親,你在唱什麽呀?”幼小的孩童跪坐在蒲團上,好奇地盯著母親手中的鈴鐺。“我在祈願,替讕兒祈願……讕兒有什麽願望嗎?”母親溫柔地放下鈴鐺,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麵頰。“願望啊……”孩童抓住她的手,騏驥不已地說道:“我希望能離開這裏,找到好多好多的朋友!我們一起玩耍,娘親看著我們。”母親笑了,俯身在他額上輕輕一吻:“好,願我的讕兒幸福安康。一切罪責由我來承擔,讕兒隻要活著便好……活著,總有一天會找到幸福的……”“活著……”夜讕自夢中呢喃出聲,心口處忽然亮起一叢光芒,光影中間隱約有一隻小巧的貓咪一閃而過,令他身側的白巫族長誤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尋貓】夜讕久違地體會到了瀕死的感覺,從他口鼻中湧出的血液幾乎浸透了床榻,且絲毫沒有止住的跡象,似是要把全身的血都流幹才罷休。笙玖六神無主地守在榻邊,殿外是姍姍來遲的族中長老們七嘴八舌的爭吵聲。有指責她未能守好封印的,也有質疑封印破損是內鬼作怪。吵著吵著忽然統一矛頭開始聲討她,命她速速出殿給個交代。疏雨堵著殿門,借口笙玖重傷需醫治,禁止他們入內。然而長老們不依不饒,非要當麵對質。叫喊聲震天,像極了吵鬧的鴨子。就當場麵即將失控時,一團鳳火突然穿門而出,正砸在殿外院中燃起熊熊巨炎,如同一麵牆壁將庭院一分為二。長老們大驚失色,怔然看向從殿中緩步笙玖,發覺她的雙眸竟呈赤金色,甚至帶了殺意,慌忙閉上了嘴。“守護封印,本就是全族的責任。諸位長老有時間在此質疑本境主的能力,不如先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麽!”笙玖環視一周,見他們各懷心事地眼神躲閃,不禁越發憤怒:“父皇為守封印,耗盡心血而死。怎麽,你們盼著讓我步了他的後塵,好接管西境?”“境主言重了,我們怎會有如此歹毒的心思!”一位老者忙低聲反駁道。“那就出一份力!”笙玖振臂一揮,院中烈焰徒然高了數丈,嚇得長老們縮成一團生怕被烤焦了羽毛:“隻有鳳凰血能淨化那東西,不假,然而這不是你們袖手旁觀的借口!本境主也不多要求什麽,隻希望你們可以來守守結界,給我一個喘息的時間好生修煉,多活上幾年。否則本境主英年早逝,封印被破,整個西境都得跟著陪葬!”“境主息怒……我們這就去商討對策……”見笙玖動了怒,長老們登時變了態度,賠著笑臉連連表起了決心:“境主您受了傷要多休息,我們就先退下了。”說罷低頭就溜。疏雨看著他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不是個滋味,剛想安慰她幾句,卻發現她麵色慘白幾乎站立不穩,忙上前扶住。“疏雨,怎麽辦,讕哥可能要死了。”剛剛還盛氣淩人的笙玖此時無助得哭了起來:“好多血,止不住,怎麽辦……”“別急別急,白巫族長去煉藥了,馬上就來。”疏雨攬著她的肩膀一同步入大殿,並鎖好殿門,看向從榻上淌至地麵的血液,不禁眸光一滯:“這樣流下去不是個辦法,我來看看他的心脈究竟怎麽回事。”說罷走至榻邊俯身看向他的心口,卻發覺除卻那道詭異的封印之外,還有旁的奇怪的東西。“境主您看,這……好像是同命血契的雛形?”疏雨遲疑地指著他心口上的記號:“應當已經完成一半了。”笙玖微怔,仔細辨別許久後證實了他的猜測:“確實是同命血契……問題是他怎麽會結這種東西?”“這說不定是個契機。”疏雨替夜讕擦去臉上的血漬,小聲道:“若能找到血契另一頭,分食妖氣給他,應可以延續他的命元。”“可我不知道是誰!”笙玖急的直跺腳:“我從未聽說過他有了能托付性命的妖侶!”“我知道。”一道聲音猝不及防地自房梁上傳來。笙玖下意識地望去,隻看見一個小綠點飄飄忽忽地飛了下來,落地後竟成了身形高挑的女妖:“吾乃蟲族首領,見過西境之主。”笙玖愕然:“蟲族?你說你知道血契的另一頭是誰?”“是的,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那隻貓妖,而且他就在附近。”蜉低聲道。笙玖頓覺不可思議,卻顧不上深究,忙央求道:“那拜托你把他帶來……”“不要……”豈料她話音未落,“挺屍”了許久的夜讕突然出了聲:“我不想讓他知道。”“主公,您的性命要緊。”蜉言罷,見夜讕幹瞪著眼呆望著房梁,不禁遲疑道:“主公……您是清醒的……還是?”“感知……我好像想起了什麽……幫我記下來。”夜讕的眼睫微微跳動,蒼白的麵孔總算有些許活著的感覺。蜉順從地將感知線連了過去,垂首不語,殿內登時再度回歸死寂。笙玖呆呆地看了看他倆,半晌攥起拳頭低吼道:“夜讕,你瘋了嗎!都什麽時候了!”然後轉身奪門而出。疏雨緊隨其後,與她一並飛入高空:“境主,您去哪裏?”“找貓!”笙玖氣急敗壞地在空中徘徊:“剛剛那蟲子不是說貓就在附近的嗎!”“境主別急,那貓妖若非西境妖,妖氣異樣很容易被發現。”疏雨指向西境邊緣的森林:“屬下去那邊看看,境主您最好回去休息,否則被長老們發現異樣,不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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