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上古遺留下的聖地,平時除了那幾位上神,連他這種上仙都是被禁止涉足的,更別說種幾隻小妖在裏麵了。那可是掌握著整個仙族命數的秘辛之地,是仙族的信仰,他當自己家菜園子呢說種就種,非閑都搞不懂清作到底哪來的勇氣。而且聽他剛才那語氣,簡直就跟說今晚吃個土豆燒茄子一樣隨意,他以為梵天河跟他這望雲川一樣說冰封就冰封,說放根金烏羽開化就開化,還無法無天了他。不行,他感覺自己這帝君表弟越來越像凡間一個烽火戲諸侯的昏君了,他這個當哥的有義務懸崖勒馬。非閑剛要開口提醒,清作卻像有所感知似的轉身將目光投向他,那陰嗖嗖視線比三九寒冬還提神醒腦,把後者嚇得頓時忘記了剛才要說什麽。清作斜眼望著他纏滿紗布的左腕,給了個眼神,“打開。”“別介啊,這昨晚好不容易包上的,再打開不一定包得回去了……”清作不以為然,“你包不上我幫你。”“……”隨著非閑將手腕上的白布一圈圈拆去,花辭才發現這並不是普通的白布,裏麵用金粉寫著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符文,在千回劍的回應下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非閑每拆掉一圈,上麵的紅色符文就像一縷煙從白布飄到上空,停滯片刻,靈光一閃便煙消雲散。那幾尺白布,似乎又變成了普通的白布耷拉在桌麵上,慢慢化成了深黑色,好像燒焦了一般。花辭有些擔憂非閑的傷情,悄悄的往前湊了湊,卻被兩人同時嗬住,清楚更是將他直接拉到了自己後麵。“不要靠太近。”“哦。”花辭站在身後,借機樓住了清作的腰,他發現恩人的腰也要蠻細的,還不是像他這樣瘦不拉幾的細,而是骨肉勻稱,好像每一塊骨骼肌肉都分布的恰到好處。一邊偷偷吃豆腐一邊怕被清作發現,花辭隻敢虛虛的環著,完全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可隨著最後一圈白布被褪下,先是一股惡臭蔓延開來,緊接著一道巨大的黑影像是潑了酒的火焰瞬間騰空而起,把整個屋頂都蓋滿了。看著像年糕一樣粘在屋頂的怪物,不斷滴下粘稠腥臭的黑液,花辭驚呼一聲,下意識抱緊了清作,手勁兒大的差點把清作的腰帶扯下來。“王族舊部的魔影。”清作望著中央那塊濃稠的紅色喃喃自語。非閑痛苦抓緊自己的手肘,見清作隻盯著滿牆的魔影,根本不管他死活,氣得他真想一拂塵砸過去,當即痛呼出聲:“你倒是先給我把詛咒壓製住啊,會用魔影的多了去了,又不隻有夜東籬。再說他早就灰飛煙滅了,你現在還捕風捉影到底是騙鬼還是騙自己!”非閑在那邊疼得就差破口大罵了,清作這才不緊不慢的拿起千回,揮起一道冷冽的劍氣,貼地而起,扶搖直上,眼看著就要將這怪物一分為二。哪知這魔影盤踞房頂盯著他們仨,不知見了什麽,突然將身體縮成一團巴掌大小的陰影,漂浮上空,嘶啞的聲音低低喚了聲,“吾主。”第18章 這聲吾主一出,氣氛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昨晚這怪物凶得差點把他身體撕裂,這一刻怎麽還乖乖認主了?非閑正納悶呢,就見對麵的清作與花辭齊齊看向這邊,眼神說不出的怪異。非閑被他倆盯得發毛,“看我幹嘛?”清作緘默不語,花辭被清作護在身後,隻伸出一個小腦袋,替清作把話說了,“我跟恩人都是第一次見,跟它接觸過的隻有仙君你,就算認主也隻能是……”“絕不可能!”非閑氣衝衝的打斷他,“我要是主人會讓它詛咒我腐蝕我的皮肉一寸寸潰爛?我又不是自虐狂!趕緊的清作,別管它說什麽亂七八糟的,直接砍死!”那團毛乎乎的黑影似是能聽懂人話,聽到非閑說要砍死它後,立即先發製人,周身燃起一簇赤紅的火光,衝著千回的劍刃撞去,非閑剛想提醒清作小心,下一刻卻見劍刃沒入黑影內部,那團黑毛球開始一圈圈的縮小,每變小一次周圍的火焰就會變換一種顏色,直至最後褪為純白,在千回的鋒刃下徹底煙消雲散。非閑斬妖除魔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見過這種情況的魔影,確認手臂上的咒文徹底消失後,不可置信的看著清作,“這魔影……自殺了?不是吧,你這廝這麽可怕。”清作看著千回纖塵不染的劍鋒似乎也有些不解,就算是最低階的魔物,也不會主動死在對手劍下,除非對方是比它更高階的魔物,才會產生與生俱來的臣服。然而在場的三個人沒有一個符合這種條件,所以到底是為何?不過結果總是好的,非閑中了詛咒後用金文鎮住,就算再厲害的詛咒隻要七七四十九天便能化解,畢竟那咒術被種在了肉裏,而且能隨著血脈到處移動,他又不可能拿把刀子把它挑出來,隻能用這種保守的方法來治療,慢就慢點吧。早知清作有這個本事,他昨日就來了,白白挨了一夜的蝕骨之痛。剛破除詛咒的非閑渾身舒爽,感覺中午能多吃兩碗飯,而清作的表情卻恰恰與之相反,沉寂的眸光好像暴雨淋濕的棉布,沉得都能滴出水來。“到底怎麽回事。”非閑惆悵一歎:“哎,還不是趕業績嘛。”雖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但他們這些跑業務的上仙,業績卻是按照人間的每月來核算的,也就是俸祿月底清算下月初發放,這就導致他們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非常忙碌。畢竟業績是按完成斬妖除魔任務的次數算的,每月至少三次,多一次集體表彰,上仙界光榮榜。少一次俸祿扣半,少兩次全部扣光,少三次還得倒貼一半的月俸。這萬惡的統治階級,他們這些指定規則的上神以為凡間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能給他們抓啊,自從破夜之戰後,魔族徹底退居半澤荒銷聲匿跡,平時井水不犯河水,別說抓了想見一麵的都難。而妖族呢,自從有了乞靈山那塊聖地,長腿的都跑去了,誰犯得著去為禍人間啊,不但要東多西藏,還動不動就會被雷劈,誰又不是傻子對吧。所以說,如今人間已經沒有多少觸犯天條的妖魔了,連原來一起合作過的幾大驅魔家族都改行去倒騰二手馬車,如今那是賺得盆滿缽滿,天天吃香喝辣,比他們這些神仙還快活。現在世麵僅存的那幾個那些斬妖除魔的,基本都是江湖騙子,就隻會弄些旁門左道,騙騙愚昧無知的老百姓而已。後來他們把這個情況向那些幾萬年不去人間暗訪的上神們反映,訴苦實在抓不到妖,上神又說,找不到妖就去抓違法亂紀的壞人,輔助那些司法機構維護凡間秩序,總之身為仙就要匡扶正義維護世間秩序,有問題要去解決,沒有問題發現問題也要解決,決不能出現一絲懈怠。結果執行了新規定後,問題又翻新了。他們去抓壞人,那衙門那些捕快不就失業了麽,在抓了三個月壞人之後,倒閉了十五家衙門,那些失業人群的溫飽又成了新問題。然後又是一番毫無意義的爭執,最後還是繼續遵照原來的規則執行,隻是把任務次數由三次降到了兩次,誰讓咱是仙呢,咱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說每天生活在這種壓力下,非閑真的超煩的,可惜還不能遞辭呈,畢竟他跟那些凡人或妖修上來的還一樣,他是天生的仙胎,要是不做這個仙,就要剔除仙骨斷其仙根,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非閑估計自己沒膽量嚐試。所以還是努力賺錢吧,等他賺了足夠多的錢要扣多少隨便扣,反正他再也不去凡間捉妖了。在一邊旁聽的花辭給雙眼含淚的非閑遞了塊蜜瓜,他以前總以為做妖很苦,原來做仙也這麽不容易呀。看來眾生皆苦,人活在世沒有誰是永遠快樂的。看花辭拿起一塊瓜卻直接遞到非閑受手裏,清作纖長的眼睫微微垂下,冷聲打斷非閑這假模假樣的抽泣。“下咒人到底是誰。”非閑趕緊啃了口蜜瓜,對著不耐的清作擺擺手,“哎呀你催催催,有點耐心行不行,我這不是為了讓你更能理解正文部分特地把前言也繪聲繪色的說給你聽嘛。想追姑娘還得默默付出好一段時間,你這剛見麵就迫不及待脫褲子,有你這麽急得嗎?”說完故意瞥了眼花辭,“是不是啊小花妖?”突然被點名的花辭被問的一愣,啊一聲,看著清作又看一眼非閑,搖了頭,“沒有啊,恩人睡覺不脫褲子的。”想了想又補充一句,“洗澡也不脫,穿著雪白雪的裏衣特別好看。”非閑本就是想逗個樂子,沒成想花辭還回了,而且回的相當認真。他仰著頭哈哈笑,“那你是不知道,他不穿裏衣更好看。”笑著笑著,一塊蜜瓜就糊到臉上。非閑發現他不能再扯了,因為千回劍的頂端就插在那塊蜜瓜上,離他的皮肉隻隔著一塊瓜皮的距離……哎,他們這些萬惡的統治階級啊。不是為了在月底清算之前完成業績麽,非閑下了凡就到處打聽哪裏有離奇事件發生,別說還真被他瞎貓碰上死耗子撞到了一個。就說附近一個叫望城的地方,最近總是有美貌的妙齡女子失蹤。最先是一個青樓花魁,去浴池洗個澡的功夫就沒了下落。然後是柳公子剛娶進門的娘子,送進婚房後再開門就不見了蹤影。緊接著左城主家的三小姐也失蹤了,就在前天,還是眾目睽睽下失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