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克製住自己,“我最後問一遍,清作在哪?”非閑一咬牙,拔出腰間的佩劍就砍了上去,“你休想!”結果砍刀一半,就聽到當啷一聲脆響,一道清亮的白光閃過,他手中的寶劍被齊齊砍斷。非閑也被劍氣震得後退幾步,看著站在夜東籬身後的人瞪大雙眼。夜東籬緩緩轉過身,對上那道清冷的目光。“你沒事?”他有些詫異,清作竟然就站在自己麵前,他不是被囚禁在天牢裏了嗎?清作隻是看著他這一身血痕,目光一寸寸移到他的臉上。成千上萬的天兵在天門附近聚集,他們跟清作稟告,從半澤荒湧出了大批的魔物,已經侵占了人界,正以十分迅猛的速度移至九重天。夜東籬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裏正一閃一閃散發著紅光。替身牌被毀了,清作沒有被囚禁,宮變也是假的。他在人群中尋找夜無拘的身影,卻看他正跟那些天兵們廝殺,渾身浴血,發出一陣陣詭異的狂笑。夜東籬愣了半晌也笑了,原來他早就知道。知道自己是個騙子。眾目睽睽下,夜東籬忽然化作一團黑霧,朝著九重天上飛去,清作也搖身變作一道白光,緊隨其後。一黑一白,光陰交錯,卻一刻也不曾停止。下界已被上古魔獸所侵占,濃重的瘴氣將六界團團包圍,所過之處黑煙滾滾,遮天蔽日,原本秀麗的萬裏河山變成了跟半澤荒一樣寸草不生。哀鴻遍野,枯骨成山。夜東籬在這猶如地獄的人間遊蕩了一圈,終於停在了凡州脊的峰頂。看著這片他曾無比向往的人間,因他變成了這副血流漂櫓的景象。還有子寧,小書生,那些肯相信他願意跟他來天界的魔族子民。他們為了自己,為了魔族的未來,為了拯救天下蒼生,流血犧牲命隕於此。可是根本就沒有什麽正義的援救,隻有他這個大魔頭,殺了無數的天兵天將,放出了半澤荒結界內的上古魔獸塗炭生靈。他還口口聲聲說替天行道,可到頭來卻雙手沾滿了血汙。到底是誰錯了?是他嗎?作為一個魔族人就該乖乖當一隻陰溝裏的老鼠,不該去奢望拯救什麽天下蒼生。看著那些上古魔獸不斷順著九重天階大肆湧入到仙境,夜東籬按住自己的胸口。自己明明就站在這,可那些魔獸卻好像受到了某種召喚一樣,不斷的朝自己用來。想到神碑上的告示,如果說這些魔獸都是魔神所創,那它們的會被魔神的心髒所吸引也就不足為奇了。或許所有人都錯了,鎮珠之所以能將那些魔獸困在結界裏,不是因為它有克製魔獸的力量,而是對於魔獸而言它就相當於一塊磁石,隻要它在,所有魔獸不得不蟄伏在結界裏隨著主人的心髒一起聽候發落。如今這顆心髒離開了結界,自然那些魔獸便會順著這顆磁石的吸引,繼續追尋。若是這個心髒毀了會怎麽樣?夜東籬緩緩放下胸前的手,轉身看著身後的清作,那把劍正緊緊抵在自己脖頸上,隨著他的動作,劃出一道道清晰的血痕。“為何。”清作的手隨著劍身顫抖不止。夜東籬抓著千回的前端,看著對方忽地笑起來。“因為我是騙子。對不起,答應你的神仙醉要失言了……”第66章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清作隻感覺手中的千回鋒刃一轉,尖端沒入,雪白的劍身瞬間爬滿了亂麻一樣的紅絲,它們交互纏繞,像一棵匍匐的血樹蜿蜒至他手掌下的劍柄。聽到夜東籬倒下的聲音,滿眼都是飛濺出的血花,焦灼滾燙,伴著半澤荒的飛雪,搖搖欲墜,像是一場荒誕詭譎的夢。從來都劍不離身的他,一下鬆開了手,千回也隨之掉在地上,發出當啷一聲悶響。夜東籬看著體內的鎮珠隨著破碎的心髒崩裂成一瓣瓣的紅色蓮花,化作一團紅色血霧帶著他的生命慢慢消逝,他躺在地上,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終於自由了。隻是那個人,怎麽哭了……人間陷入了七天七夜的混沌,終於隨著鎮珠的破碎重現光明,不計其數的上古魔獸也因夜東籬的命隕被撕裂成了無數碎片,煙滅於天地間。劫後餘生的人們從藏身之所小心翼翼的走出來,看著天光破曉的上蒼,紛紛跪地叩拜,感激涕零。而躺在地上的屍體,卻隨著陽光從雲層下射出的那一刻,化成了滿天雪白的花雨。一隻銀白的流光蝶振翅飛出,翩翩起舞,隨著那漫天花雨一同墜入了凡州脊下的無盡深淵。姍姍來遲的十二位上神,看著清作腳下的千回劍紛紛跪地請罪,一臉狼狽的非閑跑過來見他沒事,也鬆了口氣。他站到清作身旁小聲道:“這下你立了大功,以後這些老古董肯定不敢再小瞧你了。”清作充耳不聞,隻是朝九重天階下緩緩走去,把還跪在地上不起的上神跟那把從不離身的千回劍都拋在了腦後。非閑趕忙追上魂不守舍的他,“這一堆爛攤子呢,你幹嘛去啊?“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