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知道了編劇是你, 試鏡進來的。” 好歹也比人類多活了那麽多年的歲月, 當演員對於花尋來說還是不難的。花尋有著得天獨厚的臉,再找點人脈關係, 疏通點錢, 要混進來領個戲份不多的小配角太容易了。 林笑驚訝:“小嚴老師你們認識啊?” 嚴清點了點頭。 這麽多人在,他也沒有和花尋多說什麽,隻是禮貌地說:“不打擾你們準備了, 林笑, 我們先去導演那邊吧。” “好的。” 身後傳來賀景的聲音:“小哥哥你怎麽走了?” 嚴清:“……” 他在賀景和花尋的目光下緩緩走遠, 身旁林笑好奇道:“剛才那位也是咱們妖族吧?” “嗯,牡丹妖。” “難怪有牡丹花香。”林笑想起了嚴清之前告訴自己的本體,“和您是同族吧?” 嚴清不太喜歡高高在上,不好意思道:“不用對我用敬稱,喊我名字就行了。不是同族。” 他直接否認。 花尋這種和娛樂圈沒有關係的人,趁著他和耿一淮都沒有理會劇組,陸遠星又不知情,居然給他尋著機會混進來了。混進來是為了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陶寧暗中給花妖族送去幫助之後,盡管做得毫無痕跡,花霖霖不知為何還是猜到了背後是嚴清的幫扶,好幾次讓花尋和花小魚登門道謝,都被拒之門外。 沒想到他們還能鑽到這裏的空子。 嚴清對花妖族的態度實在複雜,幹脆不多想,直接將花尋的事情扔到一邊不管。 眼見嚴清雙目微垂,薄唇平展,神情有些不自然,林笑自然知道不該繼續問,也不多說了。 她換了個話題:“這幾天雖然轉暖,但這種時候更容易不舒服,我去給你買杯咖啡或者奶茶暖暖胃?” 嚴清猛然搖頭:“謝謝你,不用的。我用妖力就可以。”他現在妖力日益增長,維持自己身體的溫度已經很簡單了。 林笑卻道:“喝些熱的會更舒服的。” “還要多花錢,真的不用啦。”他的錢幾乎大半都掏給陶寧買那些典籍資料和符咒了,又不想找耿一淮要錢,還是不要多花錢為好。 他還想要多攢點錢,給耿先生買個禮物——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耿一淮在他身上花費了那麽多,他卻一直手頭拮據。 想到連林笑都是耿一淮請的,嚴清更加不好意思了,他咋了眨眼,重複強調道:“這些多餘的花銷就算了吧,我沒那麽嬌氣,謝謝你。” 林笑:“??” 她萬萬沒想到不買的理由居然是因為錢。 林笑之前就在娛樂圈邊緣行業工作,雖然平時接觸的不是人類的那些大明星,但就是邊緣行業也收入不菲,更何談嚴清這種《四海》的主筆編劇兼跟組編劇。 而且耿總不是很有錢嗎? 光是支付他的薪酬,都可以買下奶茶店了! 可現在,這天價薪酬讓他照顧和看護的人,居然連一杯奶茶都買不起??? 林笑雖然年紀小,但在人類社會摸爬滾打的時間是嚴清的好多倍,此刻看著嚴清因為沒錢不買奶茶而有些局促和羞赧的神情,腦海中頓時有了好幾種猜測。 她試探地問:“沒事,當我請你了怎麽樣?我現在就去買?” 嚴清更不同意了:“不行,我怎麽能用你的錢,你也不容易。” 林笑心道果然。 沒想到耿總叮囑她的時候一副高冷卻深情的總裁範,其實私底下苛待自己的情人,還控製欲爆棚的不讓嚴清用別人的錢。 好好的美貌大白菜,被豬拱了! 隻是耿一淮畢竟才是她的雇主,林笑默不作聲地翻了個白眼,把這些想法往肚子裏吞。 左右這段時間在劇組,她多照顧照顧這可憐的小玫瑰花妖好了。 開機頭幾天手忙腳亂的是導演和工作人員,嚴清作為跟組編劇,在一開始沒有什麽劇本上的問題時反而有點清閑。 他中途甚至還因為實在沒事做,去元玉那裏探望了一下阿九。阿九已經醒了,隻不過元玉說她傷得太重,直接被扣在貓咖裏修養。 至於花尋和賀景…… 嚴清本來以為這兩衝著他來混進了《四海》的劇組,拍攝期間恐怕就要被這兩個人煩死了,結果沒想到—— 賀景剛拍完一個ng了五遍的鏡頭,挨了吳導的訓,這頭還在伏低做小地低頭聽訓,目光神情全都乖巧無比,直接把場外探班的粉絲迷得不要不要的。 可吳導轉身一走,賀景衝進休息室,直接就在看劇本的花尋麵前坐了下來,兩手托腮,直愣愣笑眯眯地看著。 “你怎麽這麽好看啊。” 花尋聞聲抬眸,也笑了笑:“你也很好看。” 嚴清:“…………” 突然有種敵人內部消化了的感覺,心情複雜。 而他的新助理則更奇怪了,這幾天看他的眼神愈發慈愛,明明對方人形看上去比他還小,還是個嬌滴滴的雌性,可每次看著他,都好像在看可憐的小崽子一樣。 嚴清好歹也是個活了幾百歲的雄性妖怪,還是個天生地養的野妖,連著被這麽慈愛地看了好幾天,他實在是有點不自然。 “林笑,”他皺眉,“冒犯問一下,你是不是有過什麽遺憾啊?” “誒?”林笑懵了。 “我是不是像你什麽逝去的兒子啊、意外失蹤的弟弟啊……” 林笑懂了,嚴清不僅被耿總管的嚴,沒有錢,還很渴望親情。 於是她看嚴清的眼神更慈祥了。 嚴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無奈,堂堂一個禦用跟組編劇,為了證明自己不需要這樣慈愛和藹的目光,起身走向了一旁的小棚子。 皮卡車正停在棚子旁,後頭碼著陸遠星代言的產品,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把金主爸爸讚助的應援物品往下搬。 嚴清過去就要幫忙。 他感覺自己似乎已經有點開始反胃,但這種惡心感還壓得下去,嚴清沒有表現出來,也沒太當回事。 “小嚴老師?”工作人員呆了呆,下意識就阻止道,“我們能行,您坐著吧。” 青年笑了笑,白皙的麵容在陽光下更顯精致,讓人看一眼便不想讓他接觸這種粗活。 這樣的人應當坐在裏頭,手裏捧著一杯溫咖啡,慢條斯理地和導演討論劇本。 可惜嚴清買不起溫咖啡,導演現在也用不著他討論劇本。 他笑了笑,眉眼彎彎,眼尾勾出俏皮,比在場的年輕演員都要有朝氣。他抬手,看上去不算強壯的雙手輕巧地捧起一箱讚助物品。 “沒事的,我搬得——”動。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嚴清眼前突然猛地一黑。 孕期反應突然到來,他隻覺得頭重腳輕,還沒完全拿起的箱子重重地跌回原來的地方,他踉蹌了一步,似乎聽到身後林笑擔憂的呼喊。 身上那兩顆妖丹所在的地方顫動了幾下,兩顆妖丹一點都不聽嚴清的話,顫動的時候還互相撞了撞。 嚴清迷迷糊糊的,頭暈腦脹間,嘀咕著:“……孩子不懂事就算了,我自己的妖丹湊什麽熱鬧啊……” 這要是不這麽撞,他說不定還不會這麽頭暈。 …… 小花妖醒來的時候,自己正躺在純白的床鋪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他的頭還有些微暈,昏昏沉沉地醒了好一會,這才睜開眼睛。 一睜眼就看到了坐在一旁削蘋果的耿一淮。 “我……怎麽到醫院來了?” “你突然暈了,”耿一淮徐徐道,“劇組的人怕出事叫了救護車,林笑不好解釋,隻好先讓你上車,然後打電話給我處理。” 嚴清臉頰一紅,緩緩坐起:“就是普通的孕期反應,我現在沒什麽事了……” 耿先生難得地放下臉,語氣嚴厲:“別去劇組了,再暈一次怎麽辦?” 小花妖咬了咬下唇,低聲道:“其實我是有感覺的,隻是今天大意了,沒當回事,抱歉。” “回家休養。” 嚴清低頭,沒有答話。 半晌,耿先生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均勻的八片,一片一片地喂到他的嘴裏,動作輕柔得不像話,語氣卻嚴厲得很。 “再暈倒怎麽辦?” “對不起……”他知道這次是他疏忽大意,“下次我隻要感覺到不舒服,我就立刻回到休息室躺著!這樣好不好?隻是跟個組,孩子不會有任何事情的。” 這些都是正常反應,有了這些反應說明孩子才是健康的。 反正影響不到孩子,左右不過是他受點苦罷了——嚴清甚至不覺得這是吃苦。跟組,跟的還是拍攝自己劇本的組這種事情,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如今有這個機會,他怎麽會願意放棄? 他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耿一淮。 耿先生已經放下小刀,脊背挺直地坐在一旁,低垂著雙眸,一看就很不高興。 嚴清眨巴眨巴眼睛,繼續道歉:“對不起,我……” “好了,”耿一淮聽不得他低聲下氣,心都快揪起來了,“不準道歉。” 這事算是又談崩了。 他希望嚴清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幹,嚴清卻寧願吃點苦也要工作。 耿一淮歎了口氣,在嚴清額頭上落下一個吻,輕聲道:“回家吧。” 回家之後,耿一淮和嚴清再也沒有討論去不去上班這回事。 耿先生親眼盯著李穆山熬完給嚴清喝的湯,一口一口地喂到嚴清口中,在小花妖滿臉通紅的時候,直接含著湯水親了上去。 直到小家夥目光迷離,雙手無力地掛在他的脖子上,他這才鬆開了嘴。 看上去和平常一樣溫柔,一樣體貼,一樣隨便一眼就讓嚴清麵紅耳赤。 可是當天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一個朝著左邊,一個朝著右邊,涇渭分明的十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