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起蒙蒙亮。


    蘇妤睡得不沉,燭火亮起時就醒了,眯著眼看蕭衍起床準備上早朝。


    這麽早就起床,當皇帝真辛苦。


    蘇妤翻了個身,聲音透著滿足:“陛下,奴婢伺候您穿衣。”


    蕭衍瞥她一眼,那你倒是起來啊。


    蘇妤躺在寬大柔軟的龍床上,臉頰無意識在被子上蹭了蹭,眼睛半眯著,除了嘴上說要伺候蕭衍穿衣,身體是一點沒動。


    蕭衍沒叫其他太監宮女進來,自己穿好了龍袍:“困就再睡會兒。”


    對於昨日剛承寵的小宮女,蕭衍不介意寬容一些,允許她逾越身份在皇帝的龍床上多躺一會兒。


    等蕭衍穿好衣服,蘇妤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


    蕭衍低頭看她。


    蘇妤撐著床坐起來,在蕭衍唇上印下一吻:“陛下早點回來。”


    昨晚的機會以後不一定會有,趁這個時候能多薅一點龍氣是一點。


    蕭衍沒有躲,最後問一遍:“當真不想入後宮?”


    蘇妤堅定的搖搖頭,跪坐在床邊摟住蕭衍的腰,頭靠在他胸口,聲音嬌嫵:“奴婢隻想陪在陛下身邊,入了後宮就沒辦法時時見到陛下了。”


    蕭衍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


    起初他覺得小宮女心思不正,處處挑逗勾引,讓人生厭,不曾想她爬床不是為了飛上枝頭,而是為了留在他身邊,甚至為此拒絕成為後妃。


    愚蠢。


    蕭衍捏住蘇妤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聲音薄涼:“你可知,朕如今對你有些新鮮感,不介意縱著你幾分,若日後朕膩了你,便是把你送去浣衣局也不會心疼一分。”


    “朕勸你多為以後做打算。”


    入了後宮,起碼日後失寵還能保全些體麵。


    蘇妤心道她就是在為以後做打算,妖怪的心思,人類是理解不了的。


    蘇妤聲音愈發嬌媚:“那陛下慢些膩奴婢可好?”


    蕭衍冷冷扯了扯唇:“這種事,朕可說不準,沒準明日就膩了你。”


    蘇妤聲音哀怨:“陛下不能說點好聽的騙騙奴婢嗎?”


    天光漸亮。


    福安小心翼翼在外麵催:“陛下,早朝時間快到了。”


    蕭衍頓了頓,把粘人的小宮女推開,臨走前隻扔下一句:“日後不必自稱奴婢。”


    蘇妤躺回龍床上,微微側眸看蕭衍背影消失在門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被子裏。


    被褥昨晚都換了新的,身側還留著餘溫。


    蘇妤一邊睡覺,一邊吸收剩餘的龍氣,漸漸沉入夢裏。


    這個夢不太好,蘇妤恍惚間感覺自己回到了本體。


    虞美人枝幹高挑纖細,往日隨風肆意擺動,這次卻怎麽也動不了,仔細一瞧,竟是有一條渾身金鱗的龍纏住了她。


    金龍一圈一圈繞著枝幹盤旋而上,最後龍口大張,將花朵叼入口中。


    蘇妤閉著眼怎麽都醒不過來,在睡夢中小聲啜泣:“別吃我的花瓣……”


    蕭衍從未想過自己會寵幸蘇妤。


    任由福安替他整理龍袍,短暫的安靜中,思緒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個下午。


    他早早完成了功課,偷跑回生母宮殿,藏在床下打算給母妃一個驚喜,不料卻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那日床板輕晃,聲音仿佛就在他耳邊。


    男人淫穢令人作嘔的聲音不間斷,伴隨著女人尖細壓抑的媚叫,他捂住耳朵,聲音卻從指縫鑽進來。


    殿內空蕩而安靜,宮人都被打發走了。


    隻剩一對野鴛鴦和藏在床下的他。


    蕭衍厭惡房事,就像厭惡十年前那個午後一樣。


    昨晚,他以為自己會掐住蘇妤的脖子把她扔下床,身體卻做出了截然相反的動作,他默許蘇妤摟住他,默許她剝下身上的衣服。


    十年前的回憶被新的感官覆蓋。


    原來這種事並不惡心,是人之常情,甚至讓人沉醉。


    ……


    蘇妤侍寢的消息一夜傳遍整個後宮。


    所有人都等著看陛下會給她封個什麽位份,然而直到早朝結束,午膳都用過了也沒有聖旨傳出來。


    薛楚月想不通為什麽。


    秋雨伺候她用膳:“娘娘,該不會陛下根本就沒想把蘇妤姑娘納入後宮吧?”


    薛楚月神色一頓,聲音微冷:“莫要妄自揣測聖意。”


    薛楚月嘴上這麽說,心中卻默認了秋雨的說法,這麽久都沒有封賞,可見陛下確實沒有把人收入後宮的打算。


    可憐那位蘇妤姑娘,承了寵卻沒有身份,日後該如何自處。


    若運氣好點,一次便懷了龍胎,母憑子貴,往後還能有個依靠。


    若運氣不好,失了身子無法出宮,又沒有位份,這輩子隻能在宮裏不尷不尬的伺候人。


    舒貴妃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麽久了陛下都沒有封賞,看來陛下根本沒想把她收入後宮,沒準昨晚是那賤蹄子使了什麽不入流的手段,才勾得陛下放縱。”舒貴妃放下心來。


    “娘娘說的是,那樣低賤的身份,怎麽配入後宮?”宮女端來燕窩,“娘娘可要讓人去探探消息?”


    舒貴妃緩緩攪弄燕窩,嘴角溫婉勾起:“不必,會有人去的。”


    蘇妤並不知道後宮裏的人都腦補了些什麽,也不知道在別人眼中,自己成了承寵卻沒位份的小可憐。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夢裏的小金龍太過可惡,把她的花莖當成柱子攀附,還越纏越緊,險些把花莖折斷,還咬她的花瓣,好好的花瓣被咬得坑坑窪窪。


    寢宮外傳來動靜,似乎是蕭衍下朝回來了。


    “還沒醒?”


    外麵的宮女回道:“回陛下,姑娘還未醒。”


    蘇妤剛從夢裏掙紮醒,還未睜開眼睛,就被人連著被子抱了起來,龍氣再次包圍過來。


    “越發放肆了。”蕭衍把蘇妤從被子裏撈出來,聲音冷然,“朕憐你承寵,允你多睡片刻,卻沒讓你將龍床當成自己床。”


    “可知現在什麽時辰了,哪個宮女敢如你這般放肆?再有下次,下個月的月錢也一並罰沒。”


    “陛下。”


    蘇妤軟著身子摟住蕭衍,把臉埋進他頸間,龍涎香伴著充沛的龍氣將她包裹。


    蘇妤聲音像鉤子似的邀請:“我還想要。”


    蕭衍一愣,而後麵露譏諷:“不知廉恥。”


    如果忽視蕭衍泛紅的耳根和脖子,這句話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推開饑渴的小宮女,蕭衍逃似的向外走,冷冷扔下一句:“給你一炷香時間穿好衣服出來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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