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芳點頭。


    沈知倒是幹脆,“沒錯,是我做的。”


    “目的何為?”


    沈知眯著眼睛低笑,“我找到羅老漢了。”


    周庭芳一喜,“當真?”


    “千真萬確。”


    周庭芳大笑一聲,一掃連月以來案情毫無進展的陰霾,“定是你的計劃成功了。那羅老漢以為自己妻子被人害死,自然要和聯手起來對付周家。他人在哪裏?我要立刻提審他!”


    周庭芳說著便起身要走,沈知連忙拉住她,“別急。人我已經連夜提審,但是——”


    周庭芳的心被沈知這個“但是”狠狠揪了起來。


    “但是他什麽都不肯招。隻說五日後要去府衙投案。”


    周庭芳一愣,緩緩坐下。


    “已經用過刑了。羅老漢嘴很嚴實。撬不開。但是最有意思的是——”沈知瞥向周庭芳,唇角一抹懶懶散散的笑,“羅老漢的腿並不跛。”


    周庭芳蹙眉,“你確定你抓到的人是羅老漢?這會不會是幕後之人拋出的煙霧彈?”


    沈知問:“什麽是煙霧彈?”


    周庭芳不知如何解釋,隻好隨口道:“就是故布疑陣。”


    沈知心底的不安又湧上心頭。


    為什麽周庭芳嘴裏總是有那麽多稀奇古怪的名詞?


    見周庭芳望過來,沈知回過神,“那羅老漢是自己找上門來的。據他自己交代,說他跟著周春來期間,一直都是假裝跛腳,一是為了博取周春來些許同情,二也是一開始便覺得周春來這人謀算太深,因此留了後手。我也詢問過張廚娘,能確定這個送上門來的男人是真的羅老漢。”


    “那就奇怪了。”周庭芳蹙眉,“為何他非要五日後上公堂?”


    “這時間是我定的。因為需要五天造勢。”


    “造勢?”周庭芳自然已經察覺最近京都流言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卻一直沒想清楚其中緣由,“造什麽勢?”


    “羅老漢自稱知道周家所有的事情。”沈知聲音低低的,眉眼上都沾染了冷意,“他說他要讓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周春來犯下的罪行。”


    周庭芳有些恍惚,“也就是說…凶手真的是他…”


    “不確定。”沈知輕輕握著她的手,一雙眼睛擔憂的盯著她,“若周春來真的是凶手,你要如何做?你當真要弑父正道——”


    小娘子臉孔白淨,不施粉黛,很是淡雅。


    那雙眸子,好似透明。


    她蜷縮著肩膀,渾身上下,一股難以言說的悲愴之氣。


    “弑父正道啊。”她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痛苦又迷茫的呢喃,“這世道容得下我這樣大逆不道的作為嗎。千夫所指、道德霸淩、孝義枷鎖,全都加諸我一身,我承受得起嗎。”


    沈知看見她迷茫如稚子,心如刀絞。


    有仇必報、快意恩仇,這八個字聽起來瀟灑,可世間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尤其是當傷害自己的是至親——


    沈知捏著她的手。


    男人的聲音沙啞不堪。


    卻有種令人驚心的力量。


    “我陪著你。流言如刀劍,盡可加我一身,我沈知無懼亦無悔。”


    半晌,那小娘子卻輕聲一笑。


    她扭頭,眼角眉梢都笑意。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幽幽的,定定的望向他。


    吐出的話語卻分外絕情。


    “我怎麽忘了…我已經借屍還魂…我不是周庭芳。”她驀地站起身來,站在窗台處,風吹起她的長發,襯得她眉眼愈發清冽,“若我不是周春來的女兒,那我殺他,世人誰敢說我一個不字。”


    似乎想起了什麽可笑的事情,周庭芳笑個不停,笑得眼淚幾乎掉下來。


    “真是諷刺啊——”


    “或許…這就是我重生的意義吧。讓我擺脫孝道的枷鎖,報該報之仇。”


    “沈知。我不懼殺人。”小娘子的眉眼之間皆是冷意,“我不會因此背負上道德枷鎖。若殺父才能證明我的道——”


    她低低的笑。


    紅唇如血。


    嫣紅得好看。


    “那就殺!”


    殺!


    殺!


    殺!


    唯有殺之,方能以解心頭之恨!


    唯有殺之,才能不算辜負從前的自己!


    那個人…好陌生……


    光芒籠罩在她周身,她的臉一片影影綽綽,竟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


    沈知拽住她的手。


    “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或許…凶手不是他。”


    周庭芳收回視線,小娘子眸色中的煞氣褪去,平靜的望著他笑:“沈知。我已經做好準備。你不必擔心我。我沒有那般脆弱。”


    如何能不擔心?


    沈知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著。


    他不喜歡她渾身煞氣的模樣。


    他不喜歡縈繞在她周身的孤寂感。


    他更不喜歡她像是一縷抓不住的幽魂。


    “無論你決定是殺了他,還是放過他,我都尊重周娘子你的選擇。周娘子心性堅韌,比這世上大多數人都重情重義,即使周家人負了你,周娘子也不該妄自菲薄自我否定。周娘子不必困於眼前之局,須知這世上另有人將你視作珍寶,不舍傷你一絲一毫,切莫為了不必要的人傷及自身。”


    周庭芳眼眶微微發紅。


    這一路以來,她走走停停,思慮良多。


    她想過如果凶手真的是周春來,她該怎麽辦?


    她當真能將屠刀對準那個生她養她的人?


    她自認從沒有半點對不起周家,可為何至親之人對她充滿怨念和憤怒,甚至不惜對她痛下殺手。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一敗塗地。


    她知道自己生性寡情,也知道自己性格強勢,重生後她甚至經常反省自己。


    到底哪一步走錯,才讓血脈親人想要將她處置而後快?


    就為了權和利?


    還是她…本身就不討喜?


    她感覺自己像是籠在一個透明玻璃盒子。


    看得清整個局麵,卻找不到任何出口。


    隻有沈知,在她死後,不顧一切為她查清真相。


    這是不是也證明…她上一世並非完全失敗。


    人生有一二知己,她也該知足才對。


    “即使周家將我棄之如敝履,我也不該妄自菲薄。須知世上總會有人將我視作珍寶。”


    周庭芳一字一句的重複著。


    小娘子紅唇微張。


    眸色漸漸轉為清明。


    再抬眸時,眼底霧氣散盡,唇邊帶笑。


    “沈知。多謝你。人生有你作伴,我很知足。”


    無論結局如何,我已經做好準備。


    “你和許婉清…是怎麽回事?”


    忽而,那女子輕輕發問,目光直視沈知。


    讓沈知無處可逃。


    沈知卻問:“她被歹人劫持昏迷,難道我不該送她去醫館嗎?”


    “道理是這個道理。”周庭芳坐下,含笑點頭,“那你為何讓猴子在人群裏散播謠言?”


    沈知眉梢一挑。


    周庭芳語氣咄咄逼人,“還有…賞花宴上莫名其妙出現的謝夫人,那件織金錦…沈世子對前未婚妻出手很大方嘛。”


    沈知眉頭緊蹙,忽而發問:“周娘子有沒有聞到這房子裏有什麽味道?”


    周庭芳輕嗅,搖頭,“沒味道啊。”


    “啊。”沈知唇角一勾,得意笑道,“我還以為有人打翻了醋壇子呢。”


    周庭芳冷笑看著他。


    沈知低咳一聲。


    “她得罪了我的人,我給她點懲罰。”


    “誰?”


    沈知卻不答,隻道:“此事與周娘子無關。”


    “沈知…你當真沒有事情瞞著我?”


    沈知臉色淡淡,不置可否,“我對周娘子之心,日月可鑒。”


    周庭芳不斷拿餘光瞥他。


    雖然她隱約察覺沈知和許婉清之間似有過節,不過既然沈知說不關她事,她也不好插手。


    “五日後,什麽章程?這個羅老漢信得過?”


    “他不肯說。但我估量著是要和周家魚死網破。屆時或許你的事情便會真相大白。”


    “包括那件事?”


    沈知點頭。


    周庭芳心頭一顫,“其他我不擔心。我隻擔心這件事是否會影響我的恩師,還有那些曾在我求學路上給過我關照的人。此事一旦東窗事發,必將牽連無數無辜之人。”


    “周修遠無德無才,不過一欺世盜名之輩爾。他不配坐在那個位置上。我也絕不允許任何一個傷害過你的人逃脫。無論哪個人是誰。”


    “沈知,你可曾想過一旦這件事揭開,周家欺君之罪逃不過便也罷了,砍頭流放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但…沈玉蘭怎麽辦?她是公主,又是你的堂妹,若她全然不知情,豈不成了這場鬧劇最大的受害者?”


    沈知咻的抿唇。


    眼底亦有掙紮之色。


    周庭芳喃喃,“現在我才明白,快意恩仇這四個字說起來簡單,可真要做到卻是千難萬險。我也曾以為我道心堅固絕不動搖。可是我也時常忍不住問自己,如果非要犧牲那麽多人,沾滿鮮血的黑白是非…還有那麽重要嗎?就為了我個人的名聲正義,讓無辜之人妻離子散甚至丟了性命,真的還值得嗎——”


    “我在想,有沒有辦法…隻針對周家人。”周庭芳苦笑,“我做好了讓周家人血債血償的心理準備,卻說服不了自己去傷害別人。若我科舉之事查起來,順藤摸瓜,我的親朋好友怕是無一幸免。尤其是為我擔保的山長和老師們——”


    “周娘子。”沈知聲音低沉,“你太小看陛下了。”


    周庭芳卻笑,“沈世子,你別忘了,我曾做過翰林院編纂,曾離天子很近。”


    “所以?”


    “雖說陛下已經過繼給天家,但他血脈上依然是你的小叔。我不好評價。”


    “陛下是我的小叔,卻也是大魏朝的天子。周娘子想說什麽,但說無妨。”


    “好。”周庭芳抬起眼皮,看了那人一眼,“陛下…心性豁達,光明磊落,有容人之量。或許這得宜於他生長在宣州那樣遠離京都民風淳樸之地的緣故。可是沈世子,陛下在深宮數年,早已學會帝王權衡之術。正如你所說,他不僅是你的小叔,更是天下人的陛下。我女扮男裝代兄科舉,無論怎麽看都算是作弊之舉。你應知道,曆朝作弊的學子是什麽下場,砍頭淩遲都是輕的,一個不好,九族親朋…全都不能幸免。”


    沈知認真思索片刻,隨後才正色道:“你說的…我都考慮過。”


    “所以…我的想法是這功名利祿我不要,我本來就是已死之人,上天給我第二次生命,不是讓我為了正名而徒增殺孽,更不是讓我困於業障。冤有頭債有主,我的仇…我隻找周家人!”


    沈知歎氣。


    “我可以讓羅老漢隱去這一段。可是……”


    周庭芳淡淡接口,“可是如此…周家人便沒有殺我的動機。若不咬出一個大的魚餌,便不能叫周家人身敗名裂。”


    “是。沒有周庭芳男扮女裝代兄科舉,便不會有他西北買凶殺人。周春來可以狡辯,隨意給你按上罪名,說他按照家族宗法,處置了一個嫁出去的女兒。如此一來,他雇凶殺女的動機便會被模糊。”


    “所以……這是一個死循環。”周庭芳抿唇,麵色蒼白,“若不牽扯出那些事,便治不了周家的罪。可若真查個水落石出,那曾提攜過我的恩師,和我交好的大臣們,又會受牽連。”


    “周娘子不必想得如此悲觀。你現在是假定東窗事發後,陛下一定會雷霆手段。可陛下並非耳目閉塞不聽勸告之人,你的親朋舊友也並非全無自保之力。周娘子可曾聽過一句話,叫法不責眾?”


    周庭芳愣愣的望過來。


    “或許還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陛下處置周家人,卻發現女子中亦有將帥詩書之才,為女子特開恩科,讓女子從後宮女官做起,步步盤食前朝,占領朝廷一席之地。”


    周庭芳眼底驚色連連,“你——”


    “沒錯。你那封沒有送出去的《女子恩科諫議》我都看過。這不就是你想要做的事情嗎?”


    周庭芳苦笑,“可惜腹死胎中。我比這份諫議死得還早。”


    “我當時不明白,你為何要頻頻為天下女子發聲,為她們爭取權益。後來知道你身份後才明白,你很早就在為自己尋求後路。”


    周庭芳卻搖頭,眸色黯淡,“不算後路。隻是想為世界發展…略盡綿薄之力罷了。我想著或許有朝一日,女子能走出家門,能有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我希望天下女子能成為高山,而非溪流。生而為人,我希望她們不是草芥,既來到這世上,便為自己堂堂正正活一回。”


    沈知異樣的沉默。


    周庭芳抬眸。


    卻見那男子眼底眸色灼灼。


    她不由一笑,“你也覺得我很天真是嗎?”


    “非也。”沈知臉上笑意越來越大,“周娘子在我心中,乃世間英豪之存在。你胸懷寬廣,至情至善,至真至純,是真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之人。”


    周庭芳一笑,“不要給我戴高帽子。承受不來。”


    “所以周娘子如何舍得將這份榮耀拱手相讓給周修遠這怯弱無能之輩?周娘子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陛下。陛下或許不再是從前宣州那個無憂無慮的沈家老幺,卻也絕對不是濫殺無辜之輩。比起京都婦人們溫良恭順,他更欣賞我們宣州婦人們的潑辣彪悍。”


    周庭芳下唇輕抿,沉默。


    不知想到什麽,沈知忽而一笑。


    遂壓低聲音說道:“周娘子或許不知,宣州民風彪悍,婦人們也照樣讀書習武。宣州匪患嚴重,時常有成群結隊的匪徒下山劫掠,男人們不在家之時,多是婦人們守家護子。皇後娘娘…當年便是因為一把蘆葉槍使得出神入化,和陛下對陣之時,將陛下的馬匹和隨從全都打趴下。陛下一眼就看上了皇後娘娘,從此每日翻牆,大獻殷勤,因此最終才抱得美人歸。”


    周庭芳奇道:“陛下還真是…異於常人。”


    “所以你不必擔心陛下會濫殺無辜。若真有那一日,大不了我舍掉這世子之位,也會幫你保住恩師舊友。”


    小娘子秀眉緊蹙。


    陷入沉思。


    沈知卻不催促她。


    他順手端起了周庭芳跟前的茶杯。


    男人睫毛根根分明,底下那雙曜石幽黑的眸子卻不停的打量她。


    果然。


    周娘子杯子裏的茶水…是更好喝一些。


    “你說得對,陛下雖是天子,卻也不會草菅人命。此事說到底還是周春來惹出來的,到時候你我暗中發力,將所有事情讓周家一並抗下便是。”


    沈知聞言。


    眉眼舒展開來。


    隻要周庭芳下了決心,一切都好辦。


    “周娘子——”沈知偏頭望著她,眼角有笑,眸色堅定,“這京都…風浪就要來了。”


    周庭芳大笑一聲。


    “早已恭候多時。”


    ——————————————————————————


    許婉清是在醫館裏醒過來的。


    她幽幽轉醒,一睜眼便看見沈翰。


    她急忙坐起,南康王妃便在一側擔憂道:“妹妹躺著便是。王爺一聽說你昏迷以後,立刻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如今瞧著妹妹臉色蒼白,實在讓人擔憂。你說這青天白日的,怎麽就遇上這樣的禍事?”


    許婉清掙紮起身。


    如今她已經置身醫館。


    陣陣藥香。


    外間有壓低的說話聲。


    “王爺。”許婉清虛虛的行禮,卻見沈翰麵色平靜,“你身子可好些了?”


    “不礙事。”


    沈翰看她脖子處的傷口一眼,“聽你丫頭說,今日你遇上了一群賊匪。你被挾持為質,虧得沈世子搭救才保住一命。”


    許婉清麵色一白。


    雙肩不自覺的縮緊。


    “是。當時那幾個匪徒動了刀劍,還有一人就死在妾麵前。妾怕得暈了過去,多虧沈世子將妾送到醫館。否則妾…怕是見不到爺了。”


    沈翰笑著說道:“如此說來,我們又欠勤王府人情了。”


    許婉清低著頭,“都是我的不是。是我惹是生非。都怪我想著出來置辦幾匹布料給爺做兩身夏日的衣裳才惹出這些事來——”


    “唉!”沈翰捉住許婉清的手,許婉清本能的想往後縮,卻被那人拽得緊緊的,“婉兒說這些話做什麽。這件事屬於無妄之災,你人平安便好。”


    南康王妃也在一側安慰道:“是呢。妹妹平安無事便是最大的福氣。眼下妹妹身子可好些了?”


    “多謝王妃關心。我好多了。”


    “那……”南康王妃環顧一圈,隨後笑道,“這醫館也太簡陋了些。既然妹妹身子好了,便先跟我們回家吧。家裏什麽都有,凡事也好照料。”


    “先回家。”


    許婉清顫顫發抖,想說些什麽,卻被沈翰按住。


    沈翰遞過來一件長到腳踝的幕笠,很是體貼的為她帶上。


    “婉兒,今日這禍患多少因為你容貌甚美之緣故。你想想,這大街上那麽多人,怎麽那群劫匪偏偏就選中你做人質?都說美人無罪,懷璧有罪,今後出門…多帶一些人手。下次可別再麻煩人沈世子。”


    許婉清低頭,套進那幕笠之下,很是乖巧的答道:“是。”


    一行人便走出醫館。


    沈翰牽著許婉清走在前頭,很貼心的提醒她腳下的門檻,又衝醫館各位大夫誠心致謝。


    那幾位大夫望著幾人遠去的背影,不無感慨。


    “這位南康王爺…還真是半點架子都沒有。瞧他跟那位小娘子琴瑟和鳴,可見夫妻恩愛。”


    那藥童笑道:“是呢。王爺剛還給我了我二兩銀子做賞錢,說感謝我們醫館的救命之恩。我還是第一次見著這樣溫聲細語說話的貴人,那笑著就跟彌勒佛一樣!難怪都說南康王爺脾氣好!”


    “可是…前段時間不是說南康王府裏麵有個小妾一屍兩命,就這麽被抬著出來的嗎?”


    “哎喲,那不是說那小妾沒吃過什麽好東西,懷孕的時候補品嘩嘩的吃,愣是將自己生生給吃死了!這哪裏怪得上南康王府?”


    沈翰扶著許婉清上了車。


    隨後,那人立刻甩開她的手。


    麵色嫌棄。


    仿佛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南康王妃見此,一聲壓低的冷笑,卻沒說話,隻是坐在角落。


    一輛馬車,三個人,一人坐一側。


    互不相幹。


    涇渭分明。


    忽然,許婉清跪倒在沈翰腳邊。


    馬車內傳來許婉清淒切的聲音,“王爺明鑒,此事妾身一無所知。當時凶險萬分,世子爺當著妾身的麵殺了那人,妾身昏迷過去。眾目睽睽之下,人證物證均在,妾身絕沒有和沈世子有過苟且之事。王爺您是知道的,妾身雖然和沈世子有過婚約,但那都是陳年往事,如今沈世子已經和晏家小姐定了親,我也嫁入王府,就是給妾身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做出有辱王爺臉麵之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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