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柒若撇著嘴朝裏瞅了一眼,身形一晃,那盤子裏黃澄澄旳燒雞便不見了蹤影。


    “區區一個尚書府,一頓餐食便準備得這般豐盛,都快趕上皇帝了,可真是大手筆。”


    可誰又知道,這般富貴的尚書府,嫡出的公子卻還要靠賣刺繡掙錢。


    多諷刺啊!


    蘇柒若掰下一個雞腿,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娘老子要是知道把她趕出來曆練,她卻跑到尚書府偷雞,怕是要打斷她的狗腿。


    唔……真香。


    許是餓得狠了,蘇柒若竟覺得這燒雞別樣的美味。


    若是尋常人家的東西,蘇柒若一根針線都不會去碰。


    可這顧府的家主有眼無珠,作孽太多,她偷隻燒雞全當是替顧才棋積德行善了。


    提溜著燒雞往街上走著,正好看見窩在角落裏的小乞丐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正盯著她瞧。


    髒兮兮的小手緊緊揪著衣角,舌尖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地舔著,蘇柒若念叨了一聲“造孽”,扯下另一個雞腿遞給了那孩子。


    看吧,她又替顧才棋做了一回善事,積了不少德。


    這雞偷的可真是值。


    “謝謝姐姐。”


    小乞丐眼睛愈發明亮,雙手捧著雞腿並未往嘴裏送,而是從地上爬起來跑進了一個老乞丐的懷裏,然後便是祖孫二人的互相謙讓。


    蘇柒若見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乞丐尚且知道疼愛稚子,那顧才棋堂堂正二品尚書,對兒子卻那般殘忍。


    她娘雖說總是往外趕她,她卻知道那是為了她好,與顧家的情況不同。仟仟尛哾


    蘇柒若下意識地想再扯下另一個雞腿來給他們,手伸過去才反應過來,那隻雞腿已經進了她的肚子。


    看著手裏那沒了腿的燒雞,蘇柒若走上前去,直接將剩下的無腿燒雞扔在了那老乞丐懷裏,然後轉身就走,不等他們道謝,人便已經消失了。


    小乞丐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欣喜地看著祖父懷裏的雞,高興地說道:“是剛才那個姐姐給的。”


    老乞丐笑笑,然後將油乎乎的雞藏在了身側的舊麻袋後麵,扯了個雞翅尖慢慢咬著。


    “今日咱們是遇見好人了,快吃吧!”


    有這燒雞在,足夠他孫兒吃兩日的了。


    但他現在沒有能力護住這隻雞,隻能藏著些。


    “爺爺也吃。”


    小乞丐見老乞丐在咬那沒什麽肉的雞翅尖,便從雞腿上扯下一大塊肉來塞進了老乞丐的嘴裏,這才笑嘻嘻地大口啃了起來。


    老乞丐欣慰一笑,卻是酸了鼻子。


    他的孫兒孝順,是他沒本事,讓孩子吃苦了。


    餓了大半日隻吃了一個雞腿,蘇柒若捂著受了委屈的五髒廟又窩回了之前那個街角處,將撿來的那隻破碗擺上,靠著牆閉上了眼睛,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順親王府內,才從宮裏回來的順親王一入書房便有一黑衣人跪在了她麵前。


    蘇敬賢翻著桌上的折子,頭也不抬地問道:“如何?”


    黑衣人張了張口,有些為難道:“回主子,世女殿下正……正在街邊乞討。”


    說完,黑衣人的頭埋得更低了。


    蘇敬賢手裏的折子翻了三圈最終還是落在了地上,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子,她隻以為自己的聽錯了。


    “你是說,那個逆女去做了乞丐?”


    坐在上首處的女子眼睛瞪得溜圓,感覺好像要隨時衝出去把她口中的那個逆女抽打一頓。


    “咳咳……”


    黑衣女子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了兩聲,然後埋頭紅著臉道:“是,不知世女殿下從哪兒撿了隻豁了口的破碗,就……就做了乞討的營生。”


    黑衣女子的聲音越來越低,堂堂順親王府的世女殿下跑去街邊做乞丐,說出去都沒人會信吧!


    “啪!”


    手掌拍在桌子上的聲音,震得跪在那裏的女子身子也跟著一僵。


    蘇敬賢緩了片刻,才斂了神色,端起一旁的茶杯準備潤潤喉。


    “那她今日要到了多少錢?”


    要是有本事坐到丐幫長老的位置,那也算是一番成功的曆練了。


    蘇敬賢緩了口氣,自我安慰地想著。


    “三……三文錢。”


    黑衣女子聲若蚊蠅,這話說出口自己都覺得心虛。


    “咳咳咳咳……”


    蘇敬賢差點兒被一口茶給嗆死,一張老臉咳得通紅。


    三文錢?


    這大半日的工夫才掙了三文錢,她是在乞討還是在躺屍?


    “主子息怒,屬下過來時,太女殿下已經不在了,許是去想別的法子了也不一定。”


    她來匯報世女殿下行蹤的時候,世女殿下已經走了,還是朝東街的方向去了,說不定有了別的主意呢!


    蘇敬賢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朝地上的黑衣女子擺擺手道:“罷了,隨她折騰去吧,你們暗中護好世女殿下的安危即可。”


    “是,屬下告退。”


    書房內隻剩下蘇敬賢一人,才聽得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嘴角勾起一抹寵溺的笑來。


    她膝下隻這一個女兒,自是拿著當命根子寵的。


    可算命的說這孩子命格太過富貴,需要吃些苦頭多番磨礪,才會長久,否則會損陽壽。


    所以順親王府的小世女六歲那年就被送往了山裏拜師,今年年初才被接回來。


    在外求學九年,除了每年過年回來在府裏待半個月外,其他時候都是和她師傅住在山裏頭。


    與旁的皇室子女相比,這孩子已然算是吃盡了苦頭。


    當年幼帝登基,蘇敬賢一直在旁輔佐。


    相比於一直不在自己身邊的親生女兒,她待皇上或許更用心些。


    好不容易等著孩子回了家,誰知今年年初順親王府一家人去寺裏燒香,那主持又說世女殿下還差一番磨礪才算圓滿。


    所以日子才剛暖和起來,順親王和王君商量了一番,便一狠心又將女兒趕了出去,甚至一個銅板都沒給她。


    可憐養大了皇上又受萬人敬仰的順親王,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年近十五卻還從未在世家貴族們的麵前露過臉兒。


    這兩年也有不少人家明裏暗裏的到順親王君這裏打探過世女殿下的事兒,順親王君心裏明白,那些人不過都是打著想將府裏的兒子送進順親王府的念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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