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縷黑煙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環族長離得近,沒多想便伸手把小胖龍從石縫中扒出來,提溜到手上。到他手上後,小胖龍不再冒煙了,環族長也沒細想那煙是怎麽回事,他訓斥道:“你是誰家孩子?怎麽跑這來了?!不,你是鬼族?”  不過變成鬼族的蟲族也勉強算是蟲族,環族長倒沒有把小胖龍丟下的意思。  “族長!小心!”有人大叫。  隻見地火中的白色生靈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隻四腳白獸,它像風一樣地衝向環族長。  蟲族人向白獸丟靈器,用武器淩空劈它砍它,完全沒用,白獸連眼睛都眨,更別說停下腳步了。  緊要關頭,一隻彩色小鳥從上方衝下來,向前衝的白獸終於停下了,它被一股力量攔住了。  “薑讓!”彩色小鳥發出尖銳的叫聲。  白獸無法繼續往前,大怒,腳爪在地火上刨動,張嘴怒吼,白色火焰從它滿是利齒的嘴中噴出,彩色小鳥變成一片彩色羽毛,被白焰燒沒了。  環族長被“薑讓”兩個字震住了,這怪獸是薑讓?難怪它來找蟲族的麻煩,以前該想盡辦法殺掉它的,就不會有現在……  小胖龍趁機甩脫環族長的手,它倒不是覺得它現在這種狀態能對付得了狂化的風望北,隻是為生命安全考慮,它得趁環族長還沒反應過來前溜走。  白獸的眼睛盯著小胖龍,看它要跑,便立刻撲了上去,小胖龍被它一爪按在爪下,並沒有按實,但幽冥之力很有危機感地冒了出來,這次不再是一縷黑煙,而是一陣黑霧,它們在空中擴散,和地火爭搶空間。  環族長這才反應過來到底誰是薑讓,他咬咬牙,道:“我們撤!”  這是他第一次希望薑讓能活久一點,隻有他活著,才能攔住那隻白色怪獸,才能為蟲族的撤離爭取時間。第93章   小胖龍扭頭和白獸對視,白獸開始熔化,再迅速收縮成形,它變成了另一條小龍,白色的,發著白光,或者它本身就是凝實的白光,根本沒有實體。  小白龍非常熱情把自己的身體和小黑龍纏在一起,小黑龍身上的黑霧越來越沉重。  “你還是當一隻鳥比較好。”小黑龍出聲。  小白龍看了小黑龍一眼,舔了下它腦袋。  小黑龍把腦袋往後仰,躲開熱情的小白龍。  小白龍的反應是伸出爪子,蠻橫地把小黑龍的腦袋抱住,然後繼續舔它的腦袋。  “……我該先泡下藥泉再來找你。”  那藥泉是硫磺味的,估計很少有人喜歡。  舔夠了之後,小白龍抓著小黑龍飄浮起來,往焰湖方向移動。  “你帶我去哪裏?你在下麵築了一個窩?你知道我會被地火燒死嗎?”小黑龍問。  不是瞬間燒死,是緩慢地淩遲,像一支蠟燭,總會有燃盡的時候。黑龍的身體是很強大,但並不是不能被破壞的。  “風望北?你聽懂了嗎?”  小白龍沒反應。  “……不周?”小黑龍試探著叫道。  小白龍仍然沒反應。  小黑龍嗤笑了一聲為自己突如其來的異想天開。  小白龍聽到笑聲,像接收到什麽信號一樣,忽閃了兩下眼睛,熱情地蹭起了小黑龍的腦袋,大有把它蹭禿的趨勢。  小黑龍:……  很快,它們來到焰湖上方。  小黑龍看看四周,覺得蟲族地宮像一個巨大的漏鬥形杯子,焰湖是一層殘餘在杯底的紅色茶湯,而散發著幽冥黑霧的他自己則是一片沒能被過濾掉的茶葉,不過,好像快被過濾掉了。  “你會殺了我。”小黑龍道,“你現在是什麽?純粹的力量?我應該吃了你,或許這樣我就能恢複靈力,擺脫困境。”  小白龍似乎聽懂了一點,它咬了小黑龍一口,咬下了一縷鬃毛,然後它自己愣住了,隨即在黑龍腦袋上狂舔,然後這樣就能讓那些毛複原一樣。實際上,還真是如此,小黑龍腦袋上的鬃毛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長。  小黑龍:……  薑讓並不希望自己的龍形也擁有一頭飄逸的秀發,他迅速變成人形,但他現在沒靈力,無法變化衣服,隻能取出衣物,在小白龍的炯炯注視下一件件地穿上。  小白龍也開始熔化,這次它也變成了人,倒沒變成薑讓的長相,而是變成他自己的人形,也就是風望北的樣子。他給自己變出了一套和薑讓身上一樣的衣服,然後學著薑讓的動作有條有理地穿到身上。  穿好衣服後,風望北看看薑讓的頭發,晃晃自己的腦袋,把自己本來隻有齊腰長的頭發變得和薑讓一樣蜿蜒如流水般地流淌出老遠,不過他的不是黑河,是一條光河。  然後他跳到薑讓身上,就像他還是龍形一樣手腳並用地抱住薑讓,帶著他往下落,這是要沉湖了。  “……”薑讓道,“你是火精嗎?”怎麽這麽喜歡火。  風望北看著薑讓的嘴唇,然後親了他一口。  薑讓感覺自己的嘴唇被燙了下,心也被燙了一下,引發了一陣鈍痛。“你現在這樣其實不錯。不是說你親我,是說你傻乎乎的”他並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也親了風望北一下。  借由親吻,他把風望北寄存在他那的“力量”還了回去。  兩人像被定住一樣懸浮在空中,一個冒黑氣,一個發白光,下方是火爐一樣的焰湖,空中是大片大片的紅色火焰,這幅詭異景象隻持續一瞬,然後風望北便再次熔化了,他變成了流動狀態的光,在空中快速飛舞,被他碰到的地火像被澆了油一樣,瘋狂燃燒,地宮石壁像蠟燭一樣融化了,往下淌著瀑布似的紅色燭淚。  焰湖湖水暴漲,瞬間便到了薑讓腳下,他跳上山崖,卻沒踩到實地上,而是像踩上了滾燙的有腐蝕性的淤泥,他不得不再次飄浮起來。  白光注意到了他,飛過來繞著他飛舞,拖住了他往上的腳步。  “你真的要殺了我。”薑讓伸出手,滾燙的白光從他冒著黑氣的手指間穿過,他低語,“我原諒你。”  火紅的岩漿漫過薑讓的腳麵,繼續上漲,很快漫過了他的腰身、頭頂,繼續上漲,淹沒了最底層的蟲族城池,再淹沒更上一層,再往上……  蟲族已經基本撤出了地底,他們撤到附近山上觀望情況,然後便親眼看到:地宮所在的平逢山像沙漏中的沙山一樣流淌著消逝了,一個巨大的燃燒中的岩漿湖出現在原地。  “那是焰湖?”有蟲族人發出了恍若夢囈的低語聲。  那是一個擴大了百倍的焰湖。它一出現,周圍山上的植物就開始枯萎,動物則開始奔逃,跑得快的應該能活命,慢的則變成了烤肉。  有蟲族人開始哭泣,悲傷是種傳染病,流淚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的眼淚剛落下,便被蒸幹了,仿佛上天連痛哭的權利都不願意留給他們。  “唉,可憐。”鮫族人對蟲族的遭遇挺能感同身受,因為他們也曾背井離鄉過。不過鮫族的情況比蟲族好許多,他們隻是被迫離開家鄉,但夕山沒有被毀,而且他們最終重返家園。蟲族就沒這個機會了。  “王在哪裏?”不論別人的命運如何坎坷,人們最關心的終究是自己的事。  長老:“噓……”  大家都不出聲了。  其實他們並不十分擔心薑讓,因為在他們看來,薑讓無比強大。但他們比較擔心現在這情況和薑讓有關,當然,薑讓肯定不是故意的。  但這事很嚴重,蟲族知道了會和他們拚命,然後就會點燃戰火。  大概“黑龍亂世”也包括了這件事吧。  和鮫族人一樣,眼前的景象也讓英八憂慮起起了羽族的未來。  他懷疑自己做錯了某些事,但又認為自己已經非常謹慎小心了。  左顧道:“那湖好像還在擴大,我們要不要再退遠一點?”  右盼道:“風玄的傷是火傷,受不得熱。”  英八看了眼載著風玄的飛車,說:“你們退遠一點。”他自己則飛向了離焰湖最近的一個小山丘,那裏站著環族長。  環族長麵無表情,看似鎮定,但瞪著焰湖的眼神中滿是狠意,像是想用目光蒸發它。  “平逢山是蟲神選的地方。”環族長的聲音很沙啞,似乎被地火烤幹了水分。  幾十萬年以來,蟲族世世代代一直在平逢山生活,通過一代又一代人的努力,他們建造了十餘座繁華的城池,然後,在今天,全部被地火吞噬了,就像從不曾存在過。  靈界的滄海桑田有時隻發生在一瞬間,快到讓人無法接受事實。  “最重要的人沒事。”英八無力地安慰道。  環族長道:“一點預兆都沒有。”  上天給蟲族人的預示明明是:夙願可期。難道蟲族人的夙願是無家可歸?荒唐!  如果蟲族也有類似鮫族的血祭禁術,他現在就要逆天改命!第94章   蟲族世代所居的平逢山突然崩塌,這個消息以極快的速度傳向全靈界。  都廣野王是最早得知這個消息的人之一,臣下向他稟報說有緊急事情時,他還以為是戰報,例如冥軍又攻下了都廣野某個城池。  沒想到,出事的卻是蟲族。  他屏退左右,用術法聯絡巫王。  片刻後,巫王半透明的虛影出現在殿中,她走到離王座最近的座椅旁坐下,望向都廣野王,用目光詢問:你想和我說什麽?  若是此時出現在此處的是她的真身,她不會這麽直接地和都廣野王的金眸對視,但她現在隻是幻影,就沒這個顧慮了。  “平逢山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巫王直截了當地回複。  平逢山塌了和她沒關係。如果是夕山消失了,那倒是她幹的,她已經蓄謀很久了。但最後消失的卻是平逢山,說實話,她比誰都意外,感覺像是老天在逗她玩。  都廣野王道:“不是你讓他們困住白鳥的?蟲族現在算是‘亡國’了,但他們人還在,你為自己豎了一個大敵。”  巫王微微皺眉,都廣野王這是懷疑蟲族都城被毀是她算計好的。  但是,把蟲族變成敵人對她有什麽好處?  她從不想與天下為敵,她一直在做的事是:聯合所有力量,孤立敵人,消滅敵人。  “蟲族這事要怪蟲族人自己,怨不得別人包括我。我讓他們幫忙困住白鳥,我已經付過報酬了,他們也收了,這是‘錢貨兩清’的事,誰也不欠誰。”巫王道。  “你確定蟲族和你的想法一致?”  巫族傲然道:“不一致又如何?”  強者為尊,蟲族就算遷怒於她,也絕不敢報複她。  “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都廣野王像是乏力般地往後靠到王座上,他的王座是奢華的金色,是用珍稀金屬和寶石打造而成的,和他那雙不時流轉著金光的眼睛很相配。  巫王心道,你感覺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她和都廣野王很熟,也算是朋友,但她很不喜歡都廣野王現在這幅優柔寡斷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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