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雪國?”吳琅有些吃驚。  “想當初在道盟學院時,倒是聽老師提起過,北方雪國乃少有的極淨之地。這裏有千年不化的積雪和蔚為壯觀的冰川,在巍巍雪山之間流淌著一條冰湖,冰湖是整個雪國的中心。這裏的人都飲用冰湖水,可以邪魔不侵。”  “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古雪國突然就消失不見,就此湮滅在曆史長河中,想不到竟在此地重現了。”  “既是極淨之地,又為何會有魘魔存在?”風誠問道。  “有魔則必有邪氣橫生,也許是古雪國遭遇滅頂之災,冰湖水消失,是以才會橫生魔障。”白楚戈道。  一直沒說話的白重九目光深邃的望著白茫茫的官道,他輕搖了搖頭:“或許,沒這麽簡單。想知道答案,不如進城去看看吧。”  一行人稍作整理,便循著官道往仙樂都城去。  都城的城門是一道厚重的冰門,冰麵光滑整潔,像一麵鏡子。城門兩側是冰雕的獅子,長年累月的積雪覆蓋下,底座已經塌陷了下去,伴著斑駁的裂痕,早已沒了往日的威嚴赫赫。  吳琅試著推了推城門,兩道城門已經凍在了一起,那道縫隙被積雪填滿,推不開了。  他祭出一道符咒,咬破手指,在符咒落下的瞬間,彈出一滴鮮血釘於符咒上。  “以我之血,喚汝之魂,搬山,起!”  緊接著,便覺周遭有風聲急旋,似是有無數道人影飄過,而那已經與地麵融為一體的巨大冰門,竟拔地而起。離地略有距離後,又迅速被拋下,大地一陣震顫,雪麵破開一條口子。  巨大冰門因這震顫,被積雪凍死的縫隙也開始鬆動,簌簌簌的落下雪粒子來。待雪落盡,冰門被打開,露出了城中的景象。  雪國以雪著稱,以冰聞名。這裏的街道不是青磚地麵,而是通透的冰麵。街道兩側的建築,也都以冰或雪雕刻而成。  巧奪天工,氣勢恢宏。  踏上這樣的都城,仿佛整個人置身冰雪之中,莫名的就帶著幾分虔誠,幾分聖潔。連空氣中流淌的,都是幹淨清冷的味道,足以洗淨一身汙穢。  然而下一秒,景象突變,幹淨的街道彌漫著腥臭的魔氣,兩旁的冰雕建築也被熏染成了黑色。聖潔的天地一瞬間成了魔氣橫生的汙濁之地。  “有魔!”  眾人將沒有法力的玉吱吱護在中間,背靠著背防備隨時可能偷襲的魔氣。  “桀桀桀,有人類來了,好久沒有飽餐一頓了,桀桀桀,沒用的魘魔,居然沒有困住你們,讓你們走到都城來了,正好,活著的人,更有嚼勁兒。”  魔氣來自四麵八方,白楚戈以金色葉片祭出純陽之光,將眾人護在光照之下。  “以風聚形,以形為刃,風之刃,破!”  吳琅祭出八寶琉璃瓶,配合風誠的風之刃,將被擊潰的魔氣收入瓶中淨化。  隻是魔氣似乎無窮無盡,源源不斷。  “別白費力氣了,但凡在這仙樂都城,魔氣永遠不會匱乏。”  “白楚戈,好像真是這樣,我快堅持不住了,咱們怎麽辦。”  眼看著整條街道就要被魔氣侵蝕了,獨獨剩下白楚戈的純陽之光覆蓋的一小塊淨土。  “他們懼怕冰湖水。”白重九說道。  “可是我們上哪兒去找冰湖水啊!”吳琅氣的差點兒破口大罵。  白楚戈心念一動,冰湖水本身是為淨水,而白重九的身體乃淨水蓮所化。盡管他如常人一般食五穀雜糧,可他的本質依舊是淨水蓮。  就像是夢境中那個東離楚戈,因為顏家的藥而生生將肉身練就成了純淨之體是一樣的道理。  即便是凡俗之物入口,在純淨之體的淬煉下,也會變成至純至淨之物。  所以……  “白重九,撒尿!”  吳琅拚著最後一口氣支撐的八寶琉璃瓶頓時萎了。  連風誠都險些被自己祭出的風刀子給刮傷了。  倒是玉吱吱最先反應過來。  “對,撒尿啊!軟萌萌小天使是淨水蓮化身,況且,他還是個童子身,他這泡尿,可不就是至純至淨之液!”  白重九頓時石化在當場。  “戈戈,你確定?”  白楚戈嚴肅且認真的點頭道:“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事不宜遲,大家的安危全靠你了。”  “可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人家會,害羞啦。”  玉吱吱聞言,蹭的一下擠了出去,將白重九推進眾人的防護圈裏,又十分上道的轉過身去,吹起了口哨。  吳琅將隨身攜帶的熱水瓶裏的水倒幹淨,反手遞了進去。  白重九扭扭捏捏,眼看著純陽之光的光圈越來越小,白楚戈麵臨的壓力越來越大,索性心一橫,遮遮掩掩的解了腰帶,尿滿了整整一壺,然後又羞噠噠的遞給了白楚戈。  白楚戈將水壺往半空中一拋,裏麵的液體像一道水柱傾瀉而下。風誠祭出風之刃,將水柱打的四散飛起,便見水滴所到之處,魔氣發出滋滋滋的聲響,悉數退去。  “哈哈,果然有用!”吳琅撫掌大笑。  周遭魔氣褪去,他們能活動的範圍又大了一些。幾人趁魔氣喘息的空檔,繼續往城中撤離。  魔氣源源不斷,城中必有某種陣法在催生魔氣。可白楚戈轉念一想,既然魔氣如此強橫,卻為何逃不出仙樂都的範圍呢?  難道另有什麽東西在鎮壓著魔氣?若不然距此不遠的仙樂村早就成了荒村了。  他忽然想到在仙樂都官道上幫他擊退魘魔的人,是不是他一直在守護。  不知不覺中,眾人已經跑到了古雪國聖地。就在兩座雪峰之間,按照書中所載,此處正是冰湖所在地,然而那條河道卻早已幹涸。  “不好,那些魔氣卷土重來了!”吳琅指著越聚越多,朝著他們這邊襲來的一團黑氣,臉色十分難看。  “……戈戈,我,我沒尿了。”  白楚戈抿唇:“小天使的尿液隻能起到一時的作用。看來要擊退他們,真的隻能用冰湖水了。”  “桀桀桀,我可沒有那麽多耐心,玩兒夠了,就乖乖束手就擒吧。我倒是可以考慮讓你們死的痛快……啊——”  那團魔氣忽然慘叫一聲,被一滴水炸的四散開來。  “歐陽青,休要猖狂!”  “是他!汽車上的那個小夥子!”白楚戈驚道。  來人是個少年模樣,身著異族服飾,頭戴一頂雪白狐狸毛帽子。隻見他將手中翠色玉葫蘆拋向半空,玉葫蘆中傾瀉而下的是湛藍清透的冰湖水。冰湖水所到之處,黑色魔氣發出淒厲的怪叫,隨即化成一股煙,消散於半空。  “……怎麽可能!冰湖水早已消失五千年,你怎麽會有冰湖水!”  “隻要有我在,冰湖水,永不消失!”  那少年的身體已接近虛無,玉葫蘆中的冰湖水依舊源源不斷向外傾瀉。歐陽青的哀嚎聲不絕於耳。  不多時,黑色魔氣悉數褪去,全部龜縮在雪峰一角,憤恨的盯著他們。  少年一躍而下,在白楚戈身前停下。  “你終於回來了。”  白楚戈詫異。  “你在等我?我們……認識?”  少年搖搖頭:“我隻是替一個人在等你。”  他頓了頓,望了眼清透的天空,悵然道:“等了五千年。”  “你說的人是……”  少年指了指玉葫蘆,道:“你應該認識它吧。”  “九轉玉葫蘆,上古醫族之物。”白楚戈看了他一眼,反問道:“在汽車上,你是故意找上我的?”  “是九轉玉葫蘆有了異動,我才跟著它往北城去尋人。至於那個夢境,是九轉玉葫蘆留下的幻影。你們既然來了,就請隨我去祭壇,他有話留給你。”  白楚戈望著少年手裏的九轉玉葫蘆,又想到了夢境中那個遺世獨立的背影:“他,是顏修吧。”  少年點了點頭,漆黑的眸子裏帶著一絲眷戀和孺慕。  “那你呢?”  “我?我是雪國王子,北溟滺。”  似乎很久沒有提及這個名字了,他竟覺得有些生疏,畢竟那回憶,太久遠了。  一路無話,直到半山腰。  所謂的祭壇,正是雪峰中那個魔氣聚集的地方。那團魔氣依舊虎視眈眈,隻是礙於北溟滺的存在,不敢上前。  “其實,他們都是我雪國的子民。隻因心生貪念,誤入歧途,我雪國才慘遭滅頂之災。”  “當年的雪國,到底發生了什麽?顏修,在哪兒?”  北溟滺靜靜的望著那刻滿了符咒的祭壇,小聲道:“修,無處不在。”    ☆、九轉玉葫蘆  “……我第一次見到修,是我十八歲那年。”  “那時候,雪國還很美麗,到處都盛開著冰淩花。冰湖水奔流不息,雪國的子民們健康長壽,每個人的臉上都綻放著幸福的笑容。我們雪國國小,能活動的範圍也隻有這幾座雪山。”  “我們王室每年度的狩獵活動,也都是在雪山裏舉行。在茫茫雪原裏,除了雪國,還聚居著一群雪狐,雪狐與我們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著應有的界限。”  “有一年,祖父進山狩獵,誤傷了一隻落單的雪狐,起初祖父並未當回事兒,沒想到後來卻慘遭雪狐的報複,祖父被雪狐所傷,當場氣絕。”  “父王哀痛,一怒之下去雪山尋雪狐報仇,從那之後,雪狐一族與我雪國頻起刀兵。雪狐時常侵擾我國邊境,而我作為雪國的王子,自然也應擔負起守衛國土的重任。”  “隻是雪狐機敏警惕,又擅偷襲,我沒有防範,被雪狐咬傷。都城內的大夫個個束手無策,父王便命人張榜,遍求名醫。隻是來人聽說是被雪狐所傷,皆搖頭惋惜,無人敢揭榜。”  “在我陷入絕望之際,修來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他揭了皇榜,被內監引著來到我的榻前。他一襲青衫,飄飄然如閑雲出岫。眼波流轉間,氣定神閑。他淡淡的瞥了我一眼,若無其事的說:“無妨,我在。”  ————  “當真可以醫好?”  雪國國王北溟沉略帶懷疑的掃視著顏修,這人看起來如此年輕,哪裏像個醫術卓絕的大夫,莫不是哪來的江湖騙子。  “寡人要你立下誓言,若醫不好,必遭五雷轟頂。”  顏修笑笑:“國王此舉,未免強人所難。醫病哪有十拿九穩的?我看國王也沒什麽誠意,也罷,既然國王不信我,那這病,我不醫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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