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玉,你到底怎麽了?”  “師兄,我練成了冰焰。”  溫廷玉大驚失色:“你脫胎烈火蓮,所修術法乃最純質的陽炎火,豈能修冰之術!你……”  他急急的搭上溫蓮玉的脈搏,震驚之餘又盛滿怒意:“你這是為何!棄火而修冰,你不要命了嗎?!”  “師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麽?雖然經了許多波折,可我已經成功修煉了冰焰。以至純之冰修至純之焰,我一樣可以很強大。”  溫廷玉簡直難以置信。他師弟素來注重修行,可如今棄了陽炎火,竟轉頭去修冰焰。這可需要他舍棄一身修為,重頭開始啊!  更重要的是,若修冰之術,他必須取出自己體內修煉多年的陽炎火的火種。火種對於溫蓮玉來說,正如修士們的金丹一樣重要。  取出火種,無異於剜心之痛。  溫蓮玉見師兄為之痛心,他趕緊掐訣,指尖瞬間升騰出一抹冰藍色火焰。  “師兄你看,多美的火焰啊。”  溫廷玉別過臉去,他不能理解師弟的行為。也許這次下山曆練,師弟經曆了什麽事,並未說與自己聽。但這是師弟自己的事,他無權過問。  火種取出,已成事實,他再置喙,也無濟於事。  “你的火種呢?”  溫蓮玉攤開手掌,一顆流動著紅色岩漿的種子靜靜的躺在手心。  “師兄幫我收著吧,若日後有弟子修習火之術,也好有個傳承。”  溫廷玉歎了口氣,將那枚赤紅的火種收下,無奈又心酸的問道:“你身體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溫蓮玉搖頭:“不舒服的時候早就過去了,我隻是乍然取出火種,身子虛罷了。過兩日便好了,師兄不必為我憂心。還,還有一件事……”  溫廷玉斜睨著他。  溫蓮玉略有些心虛的說道:“蓮玉想,離開蓮花觀。”  默了半響,溫廷玉艱難的點了點頭。  臨下山的那天,溫蓮玉先是繞路去了蓮花峰,在東離府門前拜了幾拜。  猶記得小時候,他信誓旦旦對皇後娘娘說,自己一定會煉出更大的烈火蓮花送給皇後。可他食言了。  “蓮玉讓皇後娘娘失望了,但蓮玉並不後悔。”他堅定說道。  初初修習冰之術,饒是溫蓮玉天賦異稟,下山時也不過堪堪突破第三重境界。是以,往極北之地去的這一路上,他走的很艱難。有過去的敵人尋仇,也有故意尋釁的妖魔。  好在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等走到雪落山時,已是半年後了。  與那時來此地不同,如今的雪落山忽然湧上好多修士。有幾位甚至是他當年曆練時有過交集的。  “……溫道長,你也來這裏斬妖麽?”  “斬妖?”  那修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溫道長不知道?”  溫蓮玉為了盡快抵達雪落山,走的都是山路,鮮少從城鎮穿過,是以這半年來發生了什麽大事,他大多不知。  那修士見他一臉茫然,好心的解釋道:“這裏有隻道行頗深的雪狐妖,為禍人間。雪國國王向神族求助,神族發下詔令,命天下有能之士除妖,還雪國百姓一個安寧。”  “雪狐妖?是哪個部落的?”  溫蓮玉這麽一問,倒叫那修士迷茫了。  “什麽哪個部落,這整個雪落山,就隻有一隻雪狐妖了。”  他見溫蓮玉眼中盡是驚疑,又好心的替他解惑。  “溫道長不知,魔族歐陽青進駐雪國,建魔域。他們在冰湖修建煉器房,煉器房流出的黑氣汙染了冰湖水。居住在下遊的雪狐妖族喝了受汙染的冰湖水,患了很嚴重的病。他們得不到救治,身體愈發虛弱。”  “實在走投無路之時,雪狐妖試圖潛入雪國盜藥,被軍士發現,起了爭端,逃竄時誤傷了雪國百姓。北溟洋以此為借口,下令雪國軍隊攻打雪狐妖族,雪狐妖族無力抵抗,闔族被屠。”  “卻不想落了一隻閉關修煉的雪狐妖,那狐妖出關之後,發現同族雪狐妖的屍體全被扔在冰湖北岸的深坑中,魂魄被囚禁,日日飽受折磨。大怒之下,闖了雪國王宮,險些殺死北溟洋。未曾得手,又在仙樂都城大街肆意屠殺無辜百姓。北溟洋萬分惶恐之下,這才求助於神族。”  溫蓮玉隻覺渾身如臨冰窖。  “北溟洋發動戰爭,致使雪狐妖族闔族被屠,難道神族對此坐視不理,竟反過來要去除妖?這是何道理?!”  修士說道:“北溟洋與狐妖一族的爭鬥由來已久,況且此次是雪狐妖族湧入雪國王城,盜藥在先,傷人在後。雪國舉兵,也算師出有名。”  “師出有名?那魔族汙染冰湖水又怎麽算?”溫蓮玉氣極。  修士道:“北溟洋聲稱自己與歐陽青達成共識,歐陽青助雪國強盛,雪國則提供住所給魔族。既是雙方你情我願,神族也不能幹預太多。”  關於兩界之事,溫蓮玉早有耳聞。雖然魔尊千年前就被鎮壓,但魔族勢力仍不容小覷。  兩界大小戰役打了不知多少,至今也難分勝負。是以,在魔尊被鎮壓後,魔族率先退步,請求和解。  六界和平共處,也是眾望所歸。隻要魔族安分守己,神族也不願做的太過。對於很多事,多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此間事卻是不同。不管前因如何,雪狐妖傷害無辜百姓是既定事實。神族隻看結果。  所以,那隻幸免的雪狐妖,就成了神族打擊的對象。  溫蓮玉從未覺得通往雪落山深處的路是如此難行,他的腳步亦是如此沉重。  隻是再遠的路,也終有走到盡頭的一日。  他想象過無數次與聞人雪落重逢的場景,卻獨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他們隔著一條泛著黑氣的冰湖水。  岸這邊是虎視眈眈的修士還有他,岸那邊是被悲傷浸透骨髓形單影隻的——聞人雪落。    ☆、寒月弓  聞人雪落眯起眸子,看著湖對岸那些義憤填膺的修士,還有修士中間站著的那個單薄的身影,嗤笑一聲。  “道長也是來斬妖的?”  溫蓮玉與他四目相對,猛然發現,過去那雙湛藍清澈的眸子,此刻已是猩紅之色。他已被魔障迷了心智。  “還廢話什麽,天寒地凍的,咱們速速除了這妖,也好早早回仙樂都,問北溟洋拿賞金啊。說不準運氣好,還能被哪個仙家看上,收為入室弟子呢。”  這些人中不乏散修,聽那人之言,紛紛響應。還不待溫蓮玉說話,便已躍過冰湖,奔著聞人雪落去了。  聞人雪落唇角泛起冰冷笑意,隻見他掌心憑空化出三根冰箭,修長的手指拈弓搭箭,三根冰箭應聲而出,帶著破空之勢,堅不可摧。  “寒月弓!聞人雪落,你竟盜竊神族之物,簡直罪無可恕!”  聞人雪落冷笑:“盜?這寒月弓自天而降,落到我聞人部族,便是天意。我們聞人部族供奉寒月弓千年之久,若當真為神族之物,為何無人來取?”  “強詞奪理!”  修士們修為不低,各顯神通,齊齊攻向聞人雪落。便見聞人雪落以掌力卷起千堆雪,低喝一聲:“雪舞!”  雪花瞬間轉為片片利刃,伴著呼嘯的北風襲來。  溫蓮玉就站在那裏,任憑利刃刮在身上。  遙想初見聞人雪落時,他乖巧的討好似的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著自己的掌心。  他眨巴著純澈的藍色眼睛對他說:“道長,要保護好我呀。”  那時單純的小狐狸早已不複存在,族人被屠,他該是怎樣的悲傷。神族不作為,他又是何等絕望。  “小狐狸,道長說過會保護你,決不食言。”  溫蓮玉縱身躍起,躍過這冰湖,越過那些修士,來到聞人雪落眼前。然而此時的聞人雪落早已殺紅了眼,失去意識。  他隻知道,他要殺光所有人,為他雪狐一族報仇。  茫茫天地間,一個接一個的修士倒下,鮮血浸透了雪地,凜冽的寒風中盡是血腥之氣。從天明到天黑,又從天黑到天明。直到第三天的傍晚。  殘陽的餘暉籠罩著這片雪原,潔白的雲層暈染著淡淡的紅色光暈,風乍起,雲層隨著風肆意變換。不過多時,厚重的雲層吞沒了殘陽,這片天地愈發昏暗。  雲層越來越低,直到沉悶到不行,大片大片的雪花紛紛落下。  聞人雪落已被鮮血染透的雪白狐裘迎著寒風獵獵作響。他淡漠的看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修士們,冷冷道:“接下來,就是魔族那些家夥了。想要侵占我狐族領地,那就拿命來償吧。”  “不要,不要去……”  溫蓮玉虛弱的聲音剛一出口就被風雪掩埋,他用盡渾身力氣,都沒能碰到聞人雪落的衣角。  他已累極。  混戰中,自己已不知道替他擋了多少暗裏的偷襲,可那人卻沒有回頭看他一眼,哪怕是一個責備的眼神都沒有。  “我從未想過要傷你,我隻想送你一個驚喜啊……”  溫蓮玉耗盡最後一滴心血,卻隻凝結出一顆豆粒兒大小的雪蓮種子……  ————  “後來發生了什麽,我便不知了。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魔族的入侵,顯然是沒有成功的。”溫良玉的語氣裏盡是滄桑之色。  “嗬,神族永遠都是這幅德行,沒事兒的時候慣會頤指氣使,真出了事兒,一個個躲的比耗子都快。”眾人聽的聚精會神,根本沒注意白重九是什麽時候醒來的。  “戈戈,神族那些家夥都是無恥之徒,咱們不要理。”他看著白楚戈,十分認真的說道。  白楚戈僵硬的點了點頭。他才剛適應那個小天使,眼下這人,又不知是個什麽性子。不過他倒是和玉靈一樣,似乎對神族那幫家夥有著天然的厭惡和不屑。  白重九略帶憂鬱的眼神瞟了白楚戈一眼:“戈戈,我是重九。九九重陽的重,九九重陽的九。”  說完,掏出手機,在白楚戈一臉懵逼的時候哢擦拍了一張合照。然後迅速發布朋友圈,配文:打卡,和戈戈在一起的第三天。  白楚戈:…………………..  “所以,你現在為什麽會有小天使的記憶?”  白重九茫然的搖搖頭:“誰是小天使?”  “我看是小天使秀恩愛的執念太強了吧,所以這一魄會慣性的發自拍秀恩愛。”吳琅終於能插上話了。  白楚戈也隻得接受這個事實,打量了這個新來的一魄一會兒,瞧他自顧把玩手機,便也不做理會。轉頭又問溫良玉。  “你是什麽時候記起前世的事情的?”  白楚戈記得那日從東離府出來,他問過溫良玉,可那時的他明顯是不知道自己就是溫蓮玉的。  “說來也巧,就在你們從東離府回來那天夜裏,我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個夢。醒來後,我就什麽都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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