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戈與重九對視一眼,都看懂了對方眼中的意思。  “日月星辰,天地之光。馭使雷霆,普照萬方!”  白楚戈祭出金光咒,霎時間,雪原灰蒙蒙的天際邊開始蔓延起金色的光暈,光暈逐漸暈染開,驅散了厚重的雲霧,露出了隱藏在雲霧之下的驕陽。  “星辰之火,燎萬裏平原。黑蓮業火,燒世間汙濁。”  重九的掌心,黑蓮業火被橙色的星辰之火包裹其中,火舌在寒風中瘋狂的搖曳著,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虎,隻等掙脫牢籠。  邪靈之氣懼怕光與火的力量,即便這光還沒有達到極致,即便這火還不是完整的天之火。  在邪靈之氣被光與火吞噬之時,雪蠅的宿主冰人‘嘭’的一聲爆裂開,雪蠅群掙紮著離開宿主冰人,已然有了退縮之勢。  距離眾人最近的幾個雪蠅群已經被洶湧火焰燒的渣都不剩。  “雪蠅陣既是守墓者,那麽它們必定知道墓穴的入口所在。”重九把控著火焰的力量,介於燒與不燒之間。  雪蠅在火焰的驅趕下,一窩蜂的逃往安全地帶。而對於這些守墓的雪蠅來說,所謂的安全地帶,便是白楚戈要找的墓穴入口。  也是雪蠅最後的棲息地。  風誠趁機溜到雪蠅群後,順著斜坡往下望:“楚哥,前邊往下延伸有一道緩坡,緩坡盡頭有道結界屏障,應該就是墓穴的入口了。”  重九手掌翻飛,火焰呈蒼龍入天之勢,呼嘯著直奔僅存的雪蠅群而去。  嗡嗡嗡的叫聲被吞噬在火海之中,刹那間,燒了個幹淨,雪原再一次恢複安靜。  白楚戈看著那結界,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守墓的雪蠅陣中有邪靈之氣,這墓穴裏想必會更加凶險。我和重九有天賜之力和天之火,即便遇到邪靈之氣,也能保證安全脫身,但你們……”  “誒打住!”吳琅知道白楚戈要說什麽,不等他說完便截住話頭:“白楚戈,今兒這事兒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了。邪靈之氣有多恐怖你是知道的,我們六界辦事處既然以維護六界安定為宗旨,那麽作為辦事處的辦事員,我就有絕對的義務,這是我們應該承擔的責任。”  “再說你都當了一世的戰神了,這一次,總要我們大家也在六界眾生麵前露露臉兒吧。”  “吳哥說的對!”風誠立馬點頭。  玉吱吱作為萬年猴王,又是當年幾次大戰的見證者,深知當年修煉邪靈秘法的魔尊有多強大恐怖,更加同意吳琅的話。  溫良玉和聞人雪落也是這個意思。  “楚戈,邪靈之氣一旦在六界蔓延,便是六界的末日。六界若生了禍亂,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安寧。所以,吳琅說的對,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兒了。”  白楚戈放棄了勸說,終是點了點頭。  他用金光畫了引雷符分給眾人。  “這金光引雷符可以抵禦邪靈之氣一次,若是遇到邪靈之氣,不要與它硬碰,保證自己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眾人鄭重的收好符籙,盡管心情沉重,但臉上都是一派輕鬆。  結界一經破開,眼前登時換了景色。  冷月高懸,幽冷寂寥的月光趁的眼前這片雪鬆林愈發神秘,冰冷的空氣也讓眾人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大家小心,這情況有些不對。”白楚戈停下腳步,往四處看了看,心中怪異的感覺更甚。  “是不大對。”重九說道:“結界外用來守墓的雪蠅陣中布下了邪靈之氣,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六界之中有能力對付邪靈之氣的人屈指可數,足見那些人對這塊墓穴的重視。如果是為防後人入墓,這結界應該是比雪蠅陣更難對付的存在。但我們卻輕易就能破開結界進入其中。”  “你是說,這裏根本不是墓穴所在,而是那些人設下的陷阱?”吳琅說道。  溫良玉道:“不,墓穴的確就在這裏,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到墓穴真正的入口而已。”  眾人停在原地,誰都沒有再說話,連呼吸都是輕輕的。  半響,吳琅打破沉默:“你們有沒有發現,好像一直都有什麽東西跟著我們。從進入結界開始,我就有這種感覺了。隻是看了一圈卻什麽都沒有發現,我還以為是自己太敏感了。”  風誠弱弱的舉手:“我也有這種感覺,就像是那東西如影隨形的貼著你。”  說著,他打了個哆嗦:“好像還在我脖頸吹氣兒。”  “快看你們的腳下。”聞人雪落急切的說道。  眾人低頭看去,便見投射到雪地上的影子竟開始自主變化起來。  明明他們停在原地沒有動!  隻見那原本和自身身材比例相符的影子開始向外延伸。同時,頭部也在逐漸變大。看起來就像是一根細竹竿上頂著一顆大圓球。  嚇的吳琅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會藏在我們的影子裏!”  饒是吳琅在六界辦事處工作多年,也算見多識廣。但這裏的東西顯然更讓他驚異。  “影魅。”玉吱吱一臉鄙夷:“居然養這種東西。”  影魅本身並不是什麽高級的鬼怪,它們多生於白天陽光照射的樹蔭之下,樹枝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吸收天地精華靈氣而成魅。朝而生,暮而死。  但很顯然,這裏所有的事物都不能以常理而論之。  這裏的影魅生於月光之下,雪鬆林投射在雪地上的樹影修煉成魅,它們竟然可以融合到人的影子之中。  眾人之中修為較低的風誠已經開始恍惚起來。  “這裏的影魅融合在人影之中,會逐漸侵蝕人的意誌,而後取而代之。”  重九祭出黑蓮業火,隻聽一聲聲刺耳的尖叫連成一片,叫的人腦仁生疼。而原本融合在人影之中的影魅,在黑蓮業火的攻擊之下,瘋狂逃竄。  “這東西法力不高,但這片雪鬆林範圍很廣,影魅居於此,無處不在,神出鬼沒,我們防不勝防。大家都小心一些,不要著了影魅的道。”  風誠剛才差點兒就被影魅替代了,眾人想想都是一身冷汗。此時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時不時的就低頭看著自己的影子,生怕再被影魅附上。  白楚戈卻在想,幸好當初在雪落山收服聞人雪落之後沒有繼續帶著重九來雲山。  那時的他才剛剛領悟光之術,那時的重九身上還沒有天之火。若在那時進入雲山帝陵,隻怕他們一早就被外麵的雪蠅陣吃的渣都不剩了。  黑蓮花在眾人周身遊移,黑蓮業火的氣息強大不可侵犯,連無間煉獄中最邪惡的厲鬼都懼怕它的力量,這些小小影魅更是不敢上前。  由此,倒是讓眾人平安的走出了這片雪鬆林。  雪鬆林之後,是兩座相連的雪峰,雪峰中間有一處冰洞。幾人沒有冒進,而是在冰洞四周仔細查看,確定了周圍隻有這麽一個冰洞。  “都走到這兒了,前頭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進去瞧瞧啊。”吳琅說完,當先打頭進入洞中。  其餘幾人也緊隨其後。  這冰洞不寬不窄,剛好可容納兩人並行。冰洞中十分明亮,光源都是發自於冰壁。冰壁晶瑩剔透,更像是水晶鏡麵,可以清晰的看見冰壁映照的自己。  白楚戈伸手摸了摸,觸手冰冷濕滑,他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冰壁中的‘自己’。一舉一動,哪怕臉上一條細小的皺紋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但本能的警覺,讓白楚戈感覺到鏡中人有些詭異。  這冰洞不知有多深,越是往裏走,冰洞就越是狹窄,到此時,冰洞的大小隻能容一人通過。若是在這裏遇到什麽突發危險,他們連轉身的餘地都沒有。  就在吳琅想要停下與眾人商議是否繼續下去時,異變發生了。  從冰壁之中伸出無數隻慘白的手,以奇怪無比的速度抓住了他們,狹窄的洞口讓他們無法施展,隻一個猶豫的功夫,便被那些手拖入冰壁之中。  而後,冰壁再一次恢複原狀,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誅魔劍  白楚戈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處在一處空曠之地。這個地方曾無數次的出現在他的夢境之中。  極東日不落之地。  紅日高懸,古井無波,向陽花怒放,鎮魔石安寧。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隻是向陽樹下銀甲白衣的青年變成了自己,他抬了抬手,發現手中還握著一把長劍。  就在他思考眼前是什麽狀況的時候,隻聽周圍人聲嘈雜,無數人影朝日不落飛來。他看了看,那熟悉的裝扮,可不都是神界的天兵神將。  而就在此時,他麵前原本安靜的鎮魔石,忽然發生了異變。大團大團的黑氣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湧,在鎮魔石上空逐漸匯聚成一個人形。  他定睛一看,大吃一驚。  “重九!”  重九朝白楚戈溫暖一笑:“是哥哥啊。”  白楚戈驚疑不定,難道眼前場景,又是將他曾經曆過的事化為了幻境麽?  在重九完全成形的那一刻,大地劇烈的搖晃起來,鎮魔石發出‘錚錚’聲響,像是裏麵有什麽東西將要衝破束縛。  “東陽神將,魔尊就要破石而出了!”火神急急說道。  諸神將俱祭出法寶,施加於鎮魔石之上,奈何邪靈之力太過強大,諸神也隻能抵抗一時。  “東陽神將,不要被邪靈迷惑,快出手鎮壓它,否則被它掙脫封印,六界必將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怎麽會這樣,他是重九,擁有天之火的重九,怎麽可能是邪靈呢!  白楚戈不知道萬年前的極東日不落發生了什麽,使得重九被迫入輪回,使得自己接替重九,封印於通寶伏天籙之中,繼續鎮壓鎮魔石。  不知怎的,此時他的心中竟隱隱有了一種很可怕的想法。  或許重九真的是邪靈所化來迷惑自己的。  萬年前,自己因一時私欲放走了重九,使得被鎮壓在鎮魔石之下的魔尊衝破封印。而自己為了贖罪,為了不讓六界陷入戰亂,身化石簡,再一次將魔尊封印起來。  如果是這樣的話……  “東陽神將,別再猶豫了!”  重九身上的戾氣太重了,白楚戈手中的長劍已經開始震顫起來,他不受控製的抬起劍來,劍鋒直指重九。  重九仍是那副溫暖的神情,他目光柔和的望著白楚戈,柔聲說道:“哥哥,不要因我而為難,出劍吧。”  白楚戈一遍遍在心中告訴自己,這是幻境,是鏡子施加給他的幻境。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存在。  重九不是,天兵神將不是,全都不是。  但同時又有一個白楚戈占據了主導。  他用誘惑的語氣告訴自己,快出手啊,快啊!  白楚戈緊緊閉上雙眼:“不,不行。”  他速速念起金光咒,想要從幻境中掙脫。然而,在這過程之中,他驚異的發現,麵前那個重九身體裏,竟然有著與他同源同脈的力量。  白楚戈臉色慘白,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脊背也因內心蔓延開的恐懼而生出一層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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