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翔鳴正守在207的門口,跟柯靈說著什麽,見兩人上樓,立刻上前問道:“怎麽樣?” 方裏說:“跟丟了。” 郭翔鳴嘖了一聲,側身讓開,指著屋子裏麵說:“戈求平已經死了。” 戈求平依然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姿勢,眼睛死死地瞪著前方,毫無生氣的臉上滿是驚恐。 他肚子倒是沒被剖開,兩隻小拇指卻也消失了,看樣子是被活活嚇死的。 視野裏突然亮堂了起來,方裏抬起頭,發現電已經送上來了。 四個人圍成一圈打量戈求平的屍體,郭翔鳴評價道:“看個鬼就直接嚇死了,這男的膽子也忒小了吧。” 方裏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他倒是能理解戈求平,如果換做是他,孤身一人冷不丁碰上個鬼,也是要嚇個半死的。 謝柏沅卻輕聲說道:“也許他是看到了什麽比鬼更可怕的東西呢……” 方裏一愣:“比鬼更可怕?”還有什麽東西是比鬼更可怕的呢? 謝柏沅視線落在戈求平缺了小拇指的手掌上,意味深長地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噢。” 帶著滿心的疑惑,方裏下午跟謝柏沅一起撐著傘去了南麵的另一棟居民樓。 這棟樓的裝修比他們那棟好多了,至少看著就覺得新。 他們向別的礦工打聽過了,為了響應國家的號召,提高煤礦工人的知識水平,這棟樓專門設立了一間房作為閱覽室。 閱覽室應該有報紙一類的東西,如果能夠翻到以前的舊報紙,至少能了解一下五年前發生了什麽。 看守閱覽室的大爺不知道什麽時候離開了崗位,小書桌前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個空的搪瓷杯和一本夾著筆的筆記本。 方裏以為謝柏沅又要暴力開門,正準備勸說他動靜小點,就見謝柏沅熟門熟路地撬開窗戶翻了進去。 方裏:“……”你也太熟練了吧。 謝柏沅還站在窗前,衝他張開雙臂:“進來,我接著你。” “起開。”方裏擼了擼袖子,蹬著牆壁爬上了窗戶,正準備往下跳,就被謝柏沅一手托著屁股,一手托著腰抱了下來。 “……” 對於他抱小孩兒一般的姿勢,方裏適當表達了不滿,然後不出所料地被謝柏沅笑眯眯地無視了過去。 方裏在心裏無奈地歎了口氣,謝柏沅在他麵前總是有使不完的孩子氣。 為了不引起注意,兩人沒開燈,而是借助手電的光亮在書架之間搜尋了起來。 很快,他們就找到了放報紙的書架。這裏一共存放了兩種報紙,一種是人民日報,還有一種是秋景當地的小報。 可惜的是,這裏隻有近半年來的報紙,再往前的就沒有了,也許要到倉庫裏找。 “誰?”方裏警惕地站起身,用手電筒照了照窗外,“誰在那裏?” 窗外空無一人。 謝柏沅問:“怎麽了?” 方裏搖搖頭:“沒什麽,剛剛好像看到一個男人站在窗戶外麵。” 謝柏沅:“男人?” “嗯,”方裏道:“感覺身形蠻高的,不過可能是我眼花了。” 話雖如此,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兩人再從窗戶翻出去的時候方裏特地四下打量了一下,確認沒有第三個人的痕跡後才勉強放下心。 ……這也許就是做虧心事的人會疑神疑鬼的原因了。 雖然沒有找到五年前的報紙,但臨走的時候謝柏沅毫無心理負擔地順走了閱覽室看守人的筆記本。 方裏看著他將筆記本順手夾進褲腰帶的動作,幾乎已經要麻木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吃晚飯的時候他總感覺老礦工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他有些食不下咽。 他把這一想法跟坐自己對麵的謝柏沅說了,謝柏沅沒說話,直接扭頭看向了老礦工。 兩人對視幾秒,老礦工默默移開了視線。 謝柏沅收回視線:“好了,吃飯吧。” 方裏有點驚,暗道這又是什麽路子。 坐在他們邊上的郭翔鳴總結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盯你你盯回去就得了,他那小眼睛瞪得過你不成?” 謝柏沅十分稀罕地向他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眼神,而柯靈明顯已經習慣了伴侶臉皮厚的屬性。 方裏:“……那你們都好棒棒哦。”總感覺跟著這些人,自己學會了很多不得了的技能。 晚上方裏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間,開始和謝柏沅一起翻閱他帶回來的那本筆記本。 沒想到的是,謝柏沅順手帶回來的筆記本居然藏著很大的收獲。 這本筆記本更像是一個手賬本,裏麵貼了很多報紙的剪紙,而且日期都很舊,甚至出現了十年前的舊新聞。 方裏翻過某一頁,在那頁紙上瞄到一串日期:2009年9月12日。 他手頓了頓,立刻去翻牆上的掛曆,顯示他們目前身處的副本是2014年。 時間對上了。 方裏和謝柏沅對視一眼,喉結動了動,接著往下看。 2009年9月12日淩晨0時17分,秋景一私營煤礦發生透水事故,初步核實15名礦工被困井下。目前救援人員正在排水救援被困礦工。 下麵是對這一事件更詳細的報道以及實時更新的救援進度。 翻到下一頁,又出現了兩張報紙剪紙。 第一張是人民日報:2009年9月16日上午9時23分,經過救援隊四天四夜的搶救,秋景煤礦被困於井下的15名礦工已經全部升井。 第二張剪的是秋景當天的地方小報,然而上麵關於這一事件的記載卻與人民日報有很大偏差。 2009年9月16日下午7時17分,經過救援隊沒日沒夜的搶救,秋景煤礦的被困人員已有11名成功升井…… 謝柏沅聲音泛著涼意,他照著報紙上的內容念出了下麵半句報道:“但仍有四名礦工被困於井下,目前事故發生已經過去了四天四夜,被困於井下的四名礦工生還的希望渺茫。”第30章 床下異響 同一天對同一事件的兩篇報道,居然有如此大的偏差。 謝柏沅將筆記本往後翻,卻再也翻不到有關這件事的報道。 包括那份秋景當地小報,對此事的報道也隻停留在了2009年9月16日。 最後井下的那四名礦工究竟有沒有獲救,似乎再也無從得知。 不過…… 方裏抬起頭,和謝柏沅對上視線。 “你怎麽想的?”謝柏沅問。 方裏如實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那四個人恐怕都沒能救回來。” 中午礦工們聊天的時候提起的滲水事故和報紙上報道的應該是同一件,看礦工老李當時的反應,這件事怕是內有乾坤。 最有可能的是,年輕的礦工所說的話是真的,當年那起滲水事故雖然死了人,但是消息被煤老板以及當地政府壓了下來。 而事故幸存者,礦工老李,也是知情人之一。 “不錯,”謝柏沅道,“所以我們得想個辦法,找到當年那四個人的信息。” 可是找信息哪有這麽容易,他們在這個副本的身份是被招來進行煤礦開采工作的挖煤工人,平時白天都在幹活,隻有中午兩小時的休息時間以及晚餐後的時間可供自由支配。其他的,隻有等到陰雨天氣,大家才有機會行動。 戈求平出事後,礦工老李越發沉默,之前還會跟他們閑聊幾句,現在下了井隻丟下一句“開工”,便一聲不吭地開始幹活。 方裏正用鐵鎬鑿著一塊軟煤,突然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了拽。 他回過頭,看見的是跟吳宏康做室友的短發姑娘,他記得這姑娘的名字好像是叫趙雪。 “怎麽了?”方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溫聲問道。 謝柏沅也停下了動作,麵無表情地看向這裏。 趙雪似乎有些靦腆,臉頰微紅道:“你能稍微過來一下嗎?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不知道為什麽,方裏第一反應是回頭去看謝柏沅,結果發現謝柏沅也在看著他,兩人四目相交,謝柏沅不知道從方裏的表情裏讀出了什麽信息,拿著工具走了過來。 他個子高,站在趙雪麵前笑眯眯地俯視她,明明是笑著,卻充滿了壓迫感:“有什麽事嗎?” 趙雪頓時緊張了起來,說話都打著結:“我……我們昨天去了東麵的樹林,在裏麵看到了點東西。” 方裏精神一振,問道:“什麽東西?” 趙雪左右張望了下,確認沒人注意到他們後,小聲道:“一個女人,頭發披散著,麵色很蒼白,就站在一棵大樹下麵。” 方裏心中一沉,聽完了趙雪的描述,他總感覺趙雪見到的女人就是他們昨天追蹤的女鬼。 當然,也有可能是那對不見蹤影的兄妹中的妹妹。 想到這裏,方裏委婉地問道:“那她看到你們了嗎?” “我不清楚,”趙雪輕輕搖了搖頭,“當時很黑,我們離得也遠,我沒能看清。” “昨天是雷暴雨天氣,你們晚上跑進樹林裏?”謝柏沅突然發問道。 趙雪表情略微有些緊張:“昨天風大,我的一件衣服被刮進了林子裏,我們是進去找衣服的。” 這理由聽著就有些牽強了,連方裏都能聽出這句話很明顯是編造的。 謝柏沅卻沒有追問下去,隻是哦了一聲,神色淡淡道:“這樣的信息你為什麽要告訴我們?” 趙雪看著方裏欲言又止。 謝柏沅聲音冷得要掉冰碴了:“你喜歡他?” 方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不是的,”趙雪身子抖了抖,頭搖得比撥浪鼓還快,她似乎很害怕謝柏沅:“我隻是昨天下午……看到你們從南樓出來,感覺整個隊伍裏你們調查信息的效率最高……” 昨天下午。方裏一瞬間想起了昨天在閱覽室裏自己無意間瞥到的站在窗邊的人影。 不是趙雪,趙雪最多一米五幾的個子,那人至少有一米八幾。 目前看來除了跟他一起的謝柏沅,唯一符合這個身高標準的方裏放眼望去,視線落在彎著腰沉默工作的礦工老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