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我還以為你們倆涼了呢。你們要是涼了,我這買賣不就虧大發了嗎。”郭翔鳴指著地上那隻斷臂,下意識地將柯靈護在自己身後,“這什麽玩意兒?” 方裏:“一隻胳膊?” 郭翔鳴:“……”他抹了把臉,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你為什麽這麽淡定啊?” 方裏沉默了,他心道如果你昨晚也被這隻胳膊死抓著不放,你現在看到它斷了掛在這兒也會很淡定的。 郭翔鳴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方裏的身後。 謝柏沅已經醒了,正抱著被子看向他們這邊。 不知道為什麽,方裏總覺得謝柏沅的表情似乎有些……幽怨? 他因為這個認知打了個哆嗦,好在謝柏沅的幽怨隻持續了幾秒鍾,隨後立刻恢複了平常那副模樣。 因為謝柏沅裸著上身的緣故,郭翔鳴伸手捂住了柯靈的眼睛。 謝柏沅一邊漫不經心地套上衣服,一邊問:“你大清早的,有事兒嗎?” 郭翔鳴似乎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他臉上流露出少有的嚴肅:“有人出事了,樓下洗衣房,死了兩個人。” 據郭翔鳴轉述,死在洗衣房裏的那兩個人死狀很詭異,他讓方裏先有個心理準備。 在這個副本裏,方裏認為最詭異的死法莫過於林菲菲,畢竟林菲菲可是整個人都變成了肉糜堵在了下水道裏。尤其這幾天天熱,在二樓上廁所的時候,他們都隱隱能聞到從樓上飄下來的腐臭異味。 方裏聞著那股味道,越發感覺這個世界也不能久留了他有一種這裏快要崩壞的預感。 縱使事先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方裏真正親眼看到洗衣房的兩句男屍時,還是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洗衣機裏,兩具男屍的身體像是沒有骨頭一樣,以抻麵條的狀態被拉長到難以想象的長度,然後又在滾筒洗衣機的作用下,緊緊地糾纏在了一起。 謝柏沅以為方裏會害怕或者會像往常那樣犯惡心,沒想到方裏隻是偷偷做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 他垂下眼瞼,微微彎了彎嘴角,在心裏說了一句可愛。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住在310的兩個姑娘,而洗衣機裏被絞死的兩個男人就住在她們隔壁309。 兩個姑娘早上起來到洗衣房裏取衣服,沒想到洗衣機的門一拉開,看到的不是洗好的衣服,而是“洗好”的兩個同伴。 在一聲尖叫後,兩個姑娘衝回了樓上,叫來了其他人。 隊伍裏還活著的人都聚集在這兒了,一共隻剩十人。 310的兩個姑娘哭得花容失色,嗚嗚咽咽的聲音聽得旁人頭疼。 方裏聽著哭聲簡直要無法思考,謝柏沅便說要出去轉轉。 方裏點點頭:“好。” “都到這個時候了,大家還不能團結起來嗎!”吳宏康突如其來的爆發讓眾人都有些懵。 兩個哭泣不止的姑娘也停了下來。 謝柏沅居然真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眯著眼睛看向他,“團結?你想要什麽樣的團結?” 他的眼睛有些長,微微眯起來就自然而然地有種嘲諷的意味。 被這樣的一雙眼睛注視著,吳宏康頓時就焉了下去:“就……大家一起坐下來討論討論,有什麽線索也交流一下,互幫互助一起通關……” 他越往後說,聲音越發小了下去,似乎很害怕謝柏沅似的。 “哦。”謝柏沅勾起嘴角,笑容滿是嘲諷,“所以呢?你們進來這些天都調查了些什麽?想要交流線索?你是想讓我們坐下來聽你說你每天午睡的時候夢到了什麽是嗎?” 吳宏康被他咄咄逼人的氣勢懟得變成了一言不發的悶葫蘆。 確實,這批人是方裏經曆的三個副本以來,遇到的最沒有幹勁的夥伴。 除了吃便是睡不說謝柏沅,不論是誰,遇上這樣的夥伴都是更願意單刷出副本的。 “你這麽說也太自私了吧!”說話的是那兩個哭泣的姑娘中個子稍矮的一個,她雖然也有些底氣不足,但還是強撐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這些人裏,確實是你厲害些,難道你就沒有聽過能力越強責任越大這句話嗎?” 這句話連方裏聽著都覺得頗為無賴。 能力越強責任越大,在現實世界裏搬出來說興許還很有些道理,但在副本裏,人人自保都難,更何況去幫助別人逃生。 這個道理大家心裏都懂,但涉及到小命,大多數人都選擇了保持沉默。 謝柏沅輕笑了一聲,他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叫人看不出喜怒。 “想要互幫互助也不是不可以。”聽到這句話的眾人,麵上都克製不住地流露出了欣喜。 然而,謝柏沅緩緩說道:“但是,這句話你說錯了。”他收起了笑,表情和語氣都是一樣的冷淡:“能力越強的人,權力就越大。” 方裏有些震驚,卻又很能理解謝柏沅的做法,甚至很讚同他這句話。 在副本裏,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麽法則,那便是優勝劣汰。 強者勝出,弱者淘汰。能力越強的人,手裏的籌碼就越多。 就算是他,也不會一直倚仗謝柏沅的能力,想要活命就該提升自己的實力。 “中午午休的時候,我會去樹林裏找線索。”丟下這句,謝柏沅便帶著方裏離開了。 剛走出去,就從洗衣房裏追出一個人,是古鋒。 方裏對古鋒的印象還不錯,正準備問他有什麽事,就見他從褲兜裏掏出一張七寸大小的照片。 “我昨晚就準備給你們,這是我在礦工老李的房間裏找到的。” 因為保管得當,所以照片還很清晰。 照片上,是十五名年輕人,他們穿著下井時會穿的統一棉服,站成兩排,麵對著鏡頭,黝黑的臉上都掛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突然想起之前為文名糾結很久,一個朋友說,看到的文案隻能想到《大佬說他好柔弱啊》 沅哥:柔弱但能砍人=>=第32章 女鬼 方裏捏著那張老舊的照片,先是發現照片背麵用紅色的顏料還是別的什麽東西打了個大大的叉,接著又在照片上方發現了一行小字。 “2009年9月1日,攝於秋景煤礦。” 照片乍看上去並無什麽異常之處,方裏對著照片打量許久,突然,站在第一排的幾個人麵容猝不及防地扭曲了一瞬。 “……”他忍住了沒叫出聲,將照片塞給了謝柏沅。 謝柏沅問:“看出什麽來了嗎?” 方裏遲疑道:“嗯……靈異照片?” “不是這個,”謝柏沅搖搖頭,“再看看。” 於是方裏再次壯著膽子打量起那張舊照片。照片到了謝柏沅手上,又恢複了正常,他正尋思著連一張照片都知道欺軟怕硬,突然就發現了一個問題。 “當初下井的都是男的?” 事實上煤礦特殊的工作環境決定了其主要需求人員大多是男人,女人在煤礦上班通常是做行政工作,少有下井的。 正因為如此,如果說當年死在井下沒能救出的是四個男性礦工,一直出現在他們身邊的卻是一個女鬼。 謝柏沅點點頭,道:“煤礦死了工人,想要壓下消息,第一件事是安撫誰?” 方裏立刻福至心靈:“家屬!” 古鋒在邊上皺眉道:“可是怎麽安撫?用錢嗎?錢不是萬能的吧,萬一有人不接受怎麽辦?” 謝柏沅臉上掛著笑,隻是這笑意不達眼底,就連說出的話也讓人背脊生寒:“想讓一個人閉嘴,方法有很多種,其中最簡單有效的就是殺了他。人死了,埋到地下,那些話就誰都聽不見了。” 方裏心中頗為震撼,但這樣想的話,確實說得通。 早在戈求平死的時候,他就聽謝柏沅說了一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女鬼也許是四名遇難礦工中某一位的家屬,當年的安撫工作沒有做到位,或者說雙方沒有談攏,煤礦老板怕她走漏風聲,便幹脆將她偷偷殺害了。 隻是人在做天在看,五年來,女鬼一步步履行著自己的複仇計劃,她的複仇名單裏甚至包括了當年那些知情不報、掩埋真相的人。 當然,這些都是方裏的大膽猜想,具體如何他也說不好,隻能先等中午去森林裏找找線索再說。 謝柏沅將那張舊照片收進自己的口袋裏,說道:“先不考慮,去洗漱,吃個早飯還要下井工作。中午到東麵集合。” 他看向古鋒:“你帶著女兒……” 古鋒不等他說完,立刻表態道:“我沒關係,到時候我會背著馨馨,不會拖大家後腿。” 謝柏沅似乎挺欣賞他這樣的態度,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於是兩人回到二樓的盥洗室去洗漱,吃過早飯,大家照例跟著礦工老李下井幹活。 下井前他們還聽到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他們負責的這片煤礦開采得差不多了,大概還需要兩天就能完工。 換句話說,離任務完成期限還剩兩天。 因為他們中死了幾個人的緣故,人手不夠用了,所以這次下井的隊伍裏,多出了四名年輕礦工。 其中有一位方裏覺得麵熟,仔細看後發現是前天下雷雨的時候,跟礦工老李聊起五年前滲水事故的男人。 老李今天相當沉默,看上去心事重重。 中途大家休息的時候,年輕礦工坐在地上坐了會兒,實在是無聊,便上來跟老李搭話。 按說老李是他們這些人當中資曆最老的,下了井後,大家都得對他畢恭畢敬的。 年輕的礦工卻像是沒大沒小慣了,上來攬住老李的肩,跟他搭話道:“老李,聽說你昨天提交了辭呈,這是準備告老還鄉了?” 老李瞥他一眼,態度有些冷淡:“幹我們這行的,每次能和大家一起從井裏上來,就已經是老天爺眷顧,死裏逃生。我已經到年紀了,幹不動了。” 有人插話道:“你上個月不還說,準備再幹個三年再退休嘛。你說你又沒有老婆孩子給你熱炕頭,將來誰給你養老?” 方裏密切注意著這一邊的情況,他發現老李說話時總是注視著右前方的某一處,並且左手不斷摩挲、活動著右手小拇指,似乎那裏被什麽東西扣住了似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過,小拇指代表的是約定和誠信。 就像床下女鬼哼唱的那樣,很多人在與別人做約定時,都做過用小拇指拉鉤的動作。 說謊者吞一千根銀針…… 方裏活動了兩下自己的小拇指,這樣的誓言,他是不敢輕易說出口的。 中午吃飯的時候,氣氛依舊是幹巴巴的。 在謝柏沅表過態後,似乎已經沒人敢輕易上來搭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