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方裏。”傑尼笑眯眯的,鼻梁上的小雀斑看著有些可愛。 方裏尚未跟他搭話,謝柏沅就火速用鑰匙打開了房門,拉著他走進屋,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方裏有些好笑地看了謝柏沅一眼,發覺這人有時候真的很孩子氣。 幸運的是,第三把鑰匙所對應的房間正是唯一的一間三人房,三張床並排擺放著,看著就像三口擺放整齊的棺材。 朱易乘顫顫巍巍地坐在床邊,一個沒掌握好力道,噗通一聲從凸起的床框上翻了進去。 他躺在棺材床裏,幽幽問道:“我們今天晚上真的要睡這東西裏麵嗎?” 謝柏沅毫無心理負擔地躺進了最裏側的棺材床,“你還可以打地鋪。” 朱易乘左右權衡了一下,覺得腳下都是冰涼的地磚,打地鋪太冷了,棺材床雖然像個棺材,但好歹睡得舒服。 方裏對他的這種樂天精神表達了敬佩。 “九個小士兵,秉燭到夜半;清早叫不答,九個隻剩八……”謝柏沅說道:“今天晚上都早點睡。” “嗯。”方裏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心說還好他們有關於這次副本的信息,否則想避開死亡條件估計也困難。 許是他發呆的時間太長,謝柏沅歪了歪頭,問道:“怎麽了?” 方裏回過神,搖頭道:“沒什麽。” 謝柏沅:“你想過來跟我一起睡嗎?” 方裏原本想說不想,看謝柏沅表情不對,突然想起剛剛跑到他麵前作死的傑尼,於是又將“不想”兩個字生生咽了回去,昧著良心幹巴巴地說道:“那好啊。” 謝柏沅登時就笑得彎起了眼睛,似乎被方裏的表情取悅到了,看上去很開心。 而目睹了全過程的朱易乘,趴在床上眼睛滴溜溜一轉,嘿嘿笑道:“沅哥,那我能不能……” 沒等他說完,謝柏沅:“不能。” 朱易乘:“……”所以你們要什麽三人間啊!兩人間不是剛剛好滿足了你的想法嗎?第37章 捉迷藏 有的時候吧,人不能想太多,想得越多事情就越糟糕。 破天荒在副本裏失眠的方裏如是想道。 這棺材床其實不算太大,睡兩個成年男人到底有些擁擠,大概是死人也流行住單身公寓吧……方裏腦子裏胡亂地想著,不自在地翻了個身。 謝柏沅睡得倒是很沉,薄薄的眼皮微微闔著,眼睫隨著均勻的呼吸陣陣輕顫。 方裏多看了一會兒,發現謝柏沅這樣的美人,即使是睡在一張棺材床上,看著也美得有些驚心動魄。 他就像是中世紀躺在神秘又瑰麗的古堡深處的吸血鬼,無論是誰推開棺蓋的一瞬間都會因為這張臉而晃神。 可好看也不能當飯吃。 方裏收回視線,決定起身回自己床上去。跟謝柏沅擠一起的感覺雖然挺安心,但這張床實在是太小了,他睡得很不舒服。 也許回自己床上就睡著了呢。 他帶著一絲期望,筆直地躺上了自己的床。但十分鍾過去了、二十分鍾過去了,困意非但沒有如期而至,他反而感覺自己越來越精神。 隔壁床傳來一陣響動,朱易乘爬起身,揉著惺忪的睡眼,夢遊般地朝門外走。 方裏壓低聲音喚了他一聲,朱易乘整個人抖了抖,捂著心髒:“方裏,你嚇死我了。” 顧及到正在熟睡的謝某人,朱易乘聲音也放得很低。 方裏看著他:“你去幹嘛?” “我去上個廁所,”朱易乘看了他一眼,兩隻眼睛滿是疑惑,“你不是跟沅哥一起睡的嗎?怎麽睡過來了?” 要是沅哥明早睡醒看不到自己的人形抱枕不得鬧脾氣? 方裏沒聽出他的潛台詞,回道:“我睡不著。” “哦……”朱易乘打了個哈欠,突然想起現在是半夜,“那你先睡吧,我去上個廁所就回來。” 方裏望著潔白的天花板,開始在心裏嚐試著數羊。 當他數到三百隻的時候,朱易乘還沒回來,方裏估摸著這傻孩子可能是便秘了。 他一直盯著的某處角落,突然多出了一種顏色。 那是一種焦黃色,從天花板的某個角落開始,仿佛一滴滴入水中的墨汁,緩緩擴散開來。 方裏心中一驚,下意識想翻過身去,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像是被鬼壓床似的,動彈不得。 他眼睜睜看著天花板上焦黃色的汙漬蔓延開來,鼻尖隱隱嗅到了一絲有些嗆人的氣味。索性兩眼一閉,在心中念起了南無阿彌陀佛,念完又覺得不夠用,又想著謝柏沅念了句大佬活佛在世。 約莫過去了三分鍾,方裏睜開眼,發現天花板已經恢複了原樣。 他正要鬆口氣,卻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頭頂的吊燈變了。 不僅如此,整個房間的布局和陳設都變了。 除了他身下的床,還是那副給死人準備的棺材樣。 方裏皺起了眉,心說難道自己閉個眼睛的工夫穿越了? 這間屋子現在隻有他一個人,謝柏沅和朱易乘都不在。 方裏猶豫了幾秒,從床上下來,走到房間門口,趴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 接著,他拉開了房門。 雖然不指望外麵的走廊和睡前一樣,但是,當他看到眼前的走廊變成了木質的之後,還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走廊上很黑,但能勉強看出,其他五扇房門開了一扇。 與此同時,從樓梯口可以看到一絲微弱的光線。 方裏默念謝柏沅的名字給自己壯膽,朝著光源走去。 於是他順著樓梯,來到了一樓大廳。 一樓的變化倒是不大,餐桌還是那個餐桌,光源正是餐桌上的兩根蠟燭。 餐桌似乎是有人,遠遠的看不清是誰,但是跳動的燭光將那幾人的影子無限拉長,投射在牆壁和天花板上,看著就像幾道鬼影。 聽到身後有響動,其中一個轉回頭,看清來人後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方裏!” 是朱易乘的聲音。 方裏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走到餐桌旁,見到幾張熟悉的麵孔。 “這是怎麽回事?” 說話的是一個男人,就是之前那個迫不及待分組組隊的,方裏記得他的名字叫做孔國新。 據他所說,自己隻是出來撒個尿,從廁所推門出來,走廊就變樣了,房間也變了,另外兩個同伴憑空消失。 “嗚嗚嗚不知道啊。”還有一個喜歡哭哭啼啼的女生,叫甘瑜彤,眼下她又抽泣了起來,說那張棺材床實在是太膈應人,她本來就認床,這麽一來更加睡不著覺。 朱易乘在邊上撓頭,“其實我出來上完廁所就準備回去睡覺的,但是太餓了……我就想來廚房找找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 方裏想起童謠中的那句“秉燭到半夜”,就有些頭疼。 半夜不睡、秉燭。得,該觸發的死亡條件一口氣全觸發了。 甘瑜彤擦了擦眼淚,道:“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啊?在這裏坐一宿第二天早上就會回去嗎?” 孔國新有些煩躁地扒了扒頭發:“不知道。” 於是妹子又哭了。 方裏正在心中思考著對策,然而目前看來根本毫無頭緒。他瞥見朱易乘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忍不住發問:“你有什麽想法嗎?” 朱易乘一臉懵地看著他:“啊?” 方裏:“……”算了,他不該指望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占卜師。 朱易乘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卻是在桌下偷偷拽了拽他的袖子。 方裏附耳過去,就聽朱易乘語氣誠懇地說道:“說真的,最實際的就是期盼一下沅哥早點發現我們不見了。” 說是這麽說,可他們就這麽一直幹等著救援,萬一謝柏沅一覺睡到大天亮,他們不就涼了嗎! 方裏坐在沙發上,為自己和朱易乘的菜雞程度,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朱易乘坐在他對麵,忍不住開導他:“凡事得往好處想啊,你說是不……” 他話還沒說完,從樓上傳來了聲響。 方裏給了他一個眼神,朱易乘立刻噤聲。 四人均是一副屏息凝神的模樣,仔細聽著樓梯上傳來的聲音。 “啪嗒”、“啪嗒”。 那聲音聽上去像極了一個人在拍皮球。 方裏聽得認真,猝不及防就見樓梯上滾下來一個球。 那球咕嚕咕嚕一路滾到了他們的腳邊,還帶著血。 “球”麵上,一雙死魚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著他們,一臉凶相。 那是一顆人頭,而且麵容很熟悉,正是前一分鍾還在跟他們說話的孔國新的。 “啊啊啊”在一聲突然拔高的尖叫聲中,方裏和朱易乘終於回過了神。 孔國新噗通一聲直直倒在了地上,沒了頭的他,脖頸處血流如注。 “啊啊啊”甘瑜彤的尖叫聲幾乎可以響徹雲霄。 “跑、跑、跑嗎?”朱易乘回頭看著方裏。 方裏一咬牙:“跑啊!” 於是三人跌跌撞撞地朝大門跑去。 然而,門就像是被釘住了似的,任由他們如何拉還是踹都紋絲不動。 身後一陣涼風吹過,一道稚嫩的童音說道:“你們要去哪兒啊?” 方裏不說話,背後那道童音又說:“你們不是要陪我玩遊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