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劈啪一聲脆響,他的拳頭落在了維特的臉上。 他這一拳打的十分用力,他看著文質彬彬,但力氣挺大,竟然將維特臉上一直戴著的笑臉麵具打飛了出去。 麵具在地上顛了一會兒,整個候車大廳驟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眼睛緊緊地盯著維特那張臉。 不,那不能稱作是臉,因為那上麵根本看不見五官,除了臉皮以外,什麽也沒有。 “……”片刻後,維特戲謔的聲音響起:“您還真是給我添了大麻煩啊……” 這句話像是丟進滾油裏的麵團,立刻引爆了整個候車廳,在一片慌亂中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句:“往車上跑!還檢什麽票啊!” 下一秒,整個候車大廳的五百多名乘客如夢初醒,不再管維特那張詭異的臉,也不管他說了什麽,一窩蜂的,潮水一般朝著方裏和謝柏沅等人所處的檢票口湧來。 一瞬間,候車大廳有如喪屍出巢。第116章 混亂 想要擺脫列車束縛的,其實大有人在。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為了實現自己的心願豁出性命,剛上車時維特的那一套說辭隻能暫時性地說服他們進入副本,等在副本裏和死亡擦肩而過後,回過神來後悔參與進來的人不在少數。 可這時候後悔已經晚了,隻有闖到列車兩端的車廂才有掙脫束縛的可能,然而大多數人,這輩子都隻能在中間幾節車廂徘徊。 這些人心裏肯定是有不服氣的,這會兒候車大廳混亂不堪,維特一個人再怎麽樣也不能同時應付五百多號人的“造反”。 正因為這樣,在第一個人帶頭跑向檢票口後,其他人也紛紛跟上。 去他的車票,去他的規則。 隻要越過了檢票員,想坐哪裏,還不是由自己決定? 站在檢票口的幾人有點發愣。 朱易乘扶了一把下巴,急急忙忙地說道:“我去,這群人瘋了麽?” 瘋不瘋的還真說不好。 長時間被列車束縛,被迫和一些鬼怪打交道,人就算不瘋也會越來越偏激。 謝柏沅收回目光,沉聲說道:“我們先走。” 大部隊就在後麵,他們擋在這兒,沒準一會兒還會被人群衝散。 況且朱易乘也是個“冒名頂替”的,趁亂走才是上策。 一號車廂原定的另外兩個乘客看了他們幾眼。 朱易乘擔心他們看出自己的異常來,聽謝柏沅這麽說,就動作迅速地將車票揣進了口袋,拉了拉衣領說:“那我們就快走吧。” 他們朝列車的方向跑,身後是烏壓壓的五百多號乘客,同樣在朝著這邊湧過來。 方裏在那些人當中一眼瞟過去,看到了朝他招手的趙小彤。 他朝趙小彤揚了揚手,隨後又跟她比劃手勢,示意她還是去三號車廂。 趙小彤看見了,動作頓了頓,笑著說了句什麽。 看口型,應該是:“注意安全,回見。” 再然後,她就跟著古鋒父女進了三號車廂。 回見,不是再見。 方裏笑了笑,走進車廂的步伐都堅定了不少。 一號車廂和其他車廂差別很大。 這裏的座椅要豪華很多,還能展開當床睡,還自帶一個小餐廳,比起之前那些車廂來看,要豪華貼心了許多。 對此,謝柏沅的看法是:“可能是為了告訴大家,死也要做個飽死鬼。” 方裏瞪著他,“呸呸”兩聲。 他們人剛在一號車廂坐定,車門那裏就擠上來好些乘客。 朱易乘扒著窗戶往外看:“我的乖乖……” 窗外還圍著幾十來號人,這幅場景看著就像是喪屍圍城。 片刻後,一號車廂便坐滿了人。 這可能是一號車廂第一次坐這麽滿,反正從五號車廂開始,方裏就沒見過這麽多人同時進入一節車廂過。 還有人想往上擠,可是位置隻有二十個,坐滿之後車門便自動關閉。 方裏他們仨位置挨在一塊兒,和方裏謝柏沅不同,朱易乘還是頭一回進一號車廂,他壓低了聲音,好奇地詢問道:“這麽多人上來,對我們副本的難度,有影響嗎?” 他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很好,因為通常副本裏死人都是死得很有規律的,一天死幾個,人多了,肯定有一部分人能夠苟到最後逃出生天。 然而,謝柏沅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哼笑了一聲。 朱易乘:“……” 雖然謝柏沅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但是那一聲笑分明是在笑他想得太天真。 方裏說:“遺憾地告訴你,通常來說,沒什麽影響。” 事實上看朱易乘一臉失望,他還隱去了後半句話沒說。 後半句是,就算有,大概也隻會提高難度。 畢竟這些人並不是按規矩上來的,列車沒有在第一時間阻止他們,就已經夠讓人疑惑了。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車向來很注重秩序和規則,無視其規則的人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這次卻跟死機了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還留了什麽後手。 方裏的注意力全在喇叭上,喇叭裏公布,這次的副本任務隻有倆字:輪回。 方裏肅著臉,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這兩個字簡直像是在針對他和謝柏沅。 他們兩人之間的經曆,不正是一種輪回的體現嗎? 車子發動後,車廂裏很熱鬧。 那些趁亂跑上來的人,一個個興奮地滿臉紅光。 方裏等人沒說話,而是豎起耳朵安靜地聽著他們的交談,從中收集信息。 隻聽了一會兒,他便聽到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興奮地叫道:“我從七號車廂過來的!運氣大發啊,本來剛被告知得從七號車廂一點一點地闖關呢。升級流到底還是沒有一夜暴富的感覺爽!” 一旁居然有三人處於真心地附和他,看起來,他們四個都是從七號車廂過來的新人。 他們以為自己能坐上一號車廂是遇上了天上掉餡餅級別的好事,卻沒想過那句老話:“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沒再前麵的車廂積累點經驗,來一號車廂除了送死還能做什麽? 想走捷徑確實無可厚非,但同樣的,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幸而不是所有人都像這般以為自己踩了狗屎運而沾沾自喜,尤其在聽到這四個是純新人後,部分人臉上浮現出了微妙的表情。 純新人代表著什麽?代表著不僅沒經驗、關鍵時刻靠不住,說不定還會做出一些作死行為。 是以,一時間,原本坐在那名青年身旁的人都默默挪了挪屁股,像是在擔心自己會被他纏上似的。 隻有極個別的,比如車廂裏的一個戴著黑色老頭帽的中年男人,聽他這麽說後,主動湊上前,跟那名青年的鄰座換了個位置。 “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 那名青年看見他和善的笑容,果然毫無一點戒心,如實回道:“宮學峰。” “哦,小峰啊。”對方自來熟地叫上了昵稱,直入主題:“等一會兒進了副本,我們一起組隊吧。” 他提到組隊,宮學峰正要興奮地應下來,坐在不遠處的朱易乘看不下去了,故意清了清嗓子:“為什麽要找人組隊啊?” 是了,這人一開口,稍微有點經驗的人便能看出來,這分明又是個釣新人的老手。 不過車上的乘客大多都崇尚獨善其身,反正這些老手隻坑新人,坑不到他們身上,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能相安無事,何必去給自己惹麻煩。 果然,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十分不滿,帶著幾分警告,像是在讓朱易乘不要多管閑事。 不過被朱易乘這麽一打岔,宮學峰也起了點疑心,或者說是疑惑。 他看向這個熱情的老頭帽男人,也問道:“對啊,你為什麽要和我組隊?” 對方心裏估計已經罵了朱易乘好幾輪,麵上卻還是樂嗬嗬道:“這不是看你運氣好,想跟著沾沾你的好運氣嘛。我們這些人都是苦命捱了好久才有機會坐上一號車廂的,你說跟你比起來是不是很倒黴?” 他這一番說辭輕輕鬆鬆地就打消了宮學峰心中的那點疑慮,深有同感地點頭稱是。 眼看他就要答應下來老頭帽男人的組隊請求,朱易乘還想打岔:“你……” 方裏攔住了他,接著朱易乘的話頭,語氣不冷不熱:“原來是這樣,那也不必組隊了,有這種好運氣,不如讓大家都沾一沾。我就說呢,本來不就都是一個車廂的,都是隊友,哪還用再組什麽隊。” 他三言兩語將對方的組隊計劃打亂,又狀似不經意地透露出,自己其實也是個新人,不懂得車上那些潛在的規則。 本來就沒什麽城府的宮學峰立刻就信了,對他說的話深以為然,甚至隱隱有種自己這一行人成為了給整個車廂帶來好運的吉祥物的自豪感。 “你說得對,我不是小氣的人,希望我的好運能夠分給在座所有人啊,我們到時候一起通關!” 和他激昂的情緒比起來,車廂上其他人就要冷淡許多。 尤其是他說完這句話後,其他人臉上或多或少流露出尷尬之色。 眾人紛紛在內心腹誹:“誰要你的好運氣,你敢給也沒人敢收啊。” 方裏說完這句後便不再出聲。 他的語氣太過隨意,宮學峰是信了,已經是個老手的老頭帽男人卻是不大相信的。 他坐在椅子上,眸色深沉地朝方裏那邊看了一眼。 方裏神色淡然,他知道自己這話除了和宮學峰一樣單純的那三個小年輕以外,是沒幾個人會信的。 但他也沒有想過要騙過所有人,說這話的目的隻是為了順手將宮學峰從坑邊拉一把,以免他剛上車就被人帶進坑裏。 坐在他們前排的一男一女,應該是一對情侶,看上去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 女的偷偷回過頭來,一臉狐疑地看著方裏:“你是新人?我記得你是有一號車廂的車票的。” 神秘的一號車廂總是備受關注,在座的大多數人都親眼看見方裏等人拿著車票走向了檢票口。 方裏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從兜裏掏出那張黑色車票,出示給她看:“我叫方裏,車票是用的別人的。” 車票寫著的“持有人:方佑文”就是最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