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哥兒不知其中的厲害關係,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陣仗,不知道這些人是幹什麽的,但是照目前來看是特意來找他們的麻煩,心裏很是駭然。 事情對於趙淺來說也有些棘手,沒 料到邱家的人這麽快就會上門來找事,也不知道在這兒蹲點多久了,讓他們剛回來就碰上。 打架鬧事的陣仗他見得多,真刀真槍遇見的次數也不少,幾根棍棒在他麵前無非是鬧著玩兒,嚇唬不住他,可問題是周哥兒在,如今已儼然與往日不同,他已經不再是光棍一條,什麽也不怕的漢子了,方才周哥兒想都沒想就擋在他的身前,心裏不禁濕熱一片,現在他是有家室的人,要是待會兒真打起來,棍棒無眼,若傷到他可比拳頭落在自己身上要痛上幾倍。 他把身後的人往前帶了帶,低語道:“少雨,我攔住他們,你趕緊往外頭跑。” 周哥兒聽見趙淺的話,死死拽住他的衣角,這種時候他怎麽可能丟下趙哥一個人,雖然他個子高大,但也打不過這麽多人啊,他默數了一下站著的男子,足足有六個,個個虎視眈眈。 “不行。” “聽話,你去找到狄家的賭坊,他們知道了會叫人過來幫忙。”話畢,趙淺不等少年再說話,把人往後推了一把,抬腳橫掃了前頭的漢子。 周哥兒見趙淺和壯漢廝打在一起,心裏著急,可自己在這些人的麵前太渺小了,根本插不上手,他憤恨自己為什麽那麽弱。 “快點去啊!”趙淺手臂上挨了兩棒子,看見被自己推踉蹌的少年還站在不遠處,立馬吼了一聲。 周哥兒眼睛發熱,心一橫,按照趙淺說的轉身衝出巷子去找狄家的賭坊,他要再最快的時間裏找到人。 “老子還當你多厲害,不過如此嘛!”領頭的漢子結結實實的揮了幾棒子在趙淺身上後,嘲諷道。 趙淺見少年的身影跑遠了以後,半佝著挨打的身體忽然站直,一把擰住了領頭的胳膊,往後一個搬扯,隻聽哢嚓一聲,領頭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方才的得意氣勢全無。 “放,放手,要擰斷了!” “你讓放就放?”他又往後加勁兒,其餘的漢子見領頭的冷汗直冒,一時間也都慌了神,不敢輕舉妄動。 他就是想等周哥兒走了以後好好收拾收拾這些找上門的人,想找他就算了,但是驚嚇家屬就不對了。一腳把領頭的踹在一邊,他拽著一個便往死裏打,眨眼的功夫,哀嚎聲在鋪子周圍響起。 幾個漢子沒想到他這麽厲害,紛紛往後退不敢再上前去,他握緊拳頭指節咯咯作響,漢子們的臉色發灰,拉著領頭的:“要,要不我們撤吧。” 領頭的咽了口唾沫,沒有答話,行動卻是很讚同的,往後移了幾步後,見趙淺沒有跟過去,發瘋般往巷子外頭衝了出去。 趙淺正有些猶豫要不要把人攔住,巷子口倏忽間又冒出了十幾個壯碩的漢子,站成一排擋住了出口,他眉心一跳,救兵這麽快就來了? 看見驚慌失措跑過來的少年,他更是訝異了,居然還是他的救兵,周哥兒怎麽會這麽快找到賭坊。 “趙哥,有沒有事?”少年滿臉著急之色,臉色泛白,見到他還站著,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頭破血流,大舒了口氣。 趙淺正想安撫一下少年,但看見少年拉著自己四下查看時,轉而又改變了主意,裝腔作勢的皺著眉:“手臂和背都疼。” 聞言,周哥兒更是著急,他連忙攙扶著他:“那你趕緊進鋪子裏,我去買些藥。” 他抬頭看了一眼巷口,見狄光祖凶神惡煞雙手環胸杵在路中間時,心下很放心的和周哥兒進鋪子裏了。 “少雨,怎麽這麽快找到他們的?” “我跑出去就找人打聽賭坊在哪裏,恰巧碰見他們過來,聽見我問人的話,連忙就跟著一起趕過來了。”周哥兒心裏擔心他的身體,不過還是很好奇他怎麽會認識賭坊這些人,一個個看起來都那麽凶,可比剛才那幾個打手看起來還唬人。 趙淺摸了摸他的頭,以示表揚。 “趙哥怎麽會………”周哥兒話還沒說完,狄光祖便走了進來,他把說到一半的話給咽了下去。 “去燒點茶水。”趙淺輕道了一聲,周哥兒知事的去了一邊。 狄光祖坐在他對麵:“你沒事吧?” 他暗暗瞅了周哥兒一眼後,搖了搖頭。 “你做了什麽?他們這麽著急就上門了?” 狄光祖歎了口氣,臉上有些愧意:“你走後,我便耐不住找了人做了紙牌,當晚便在賭坊裏推展了新賭法,登時便有很多人感興趣,等上手了之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集市就那麽大,事情很快被兄弟們傳了出去,一時間賭坊人多的坐不下,就是現在大部分人都還在,陸陸續續仍然有人來。” 趙淺點點頭:“好事兒。” 不置可否,狄光祖也知道是好事情,當時他便沉浸在了賭坊碾壓邱貴生不在話下的興奮中,不曾想邱貴生很快便打聽到了紙牌是哪裏來的,他連忙趕來永寧巷,沒想到還是晚了。 當時和趙淺談的好好的,一口答應他們的安全,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為此,他同他道了歉。 “你放心,從今天起我就留幾個兄弟到這邊,若是他們不識好歹再敢來,定然會讓他們好看。” 趙淺沒有拒絕:“成啊。”第50章 出了白天那一檔子的事情, 周哥兒不讓趙淺再忙活,一個人把海貨收拾好,又將鋪子打掃了一遍。 “趙哥, 我買了些藥酒回來, 看看那些地方受傷了, 我幫你抹。” 趙淺很是樂意,他扒了自己的上衣, 之前打鬥的痕跡顯露出來,胳膊和背上都有些青紫的痕跡, 周哥兒倒吸了口冷氣,把藥酒倒在手心裏,輕輕抹到受傷的地方,大夫說要抹熱才有好的成效, 他屏住呼吸, 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趙淺趴在床上,感覺背上有著輕輕呼呼的力道, 非但沒覺得痛, 反倒是有些舒服。 周哥兒繃著根弦,直到抹好了才呼出一口氣:“趙哥, 可以了。” 然而床上的人卻一動不動,他狐疑的埋下頭,發現趙淺竟然已經睡著了!他輕手輕腳的把藥酒瓶子放在一邊的櫃子上, 掀了一張薄毯子蓋在睡著的人身上, 馬上入秋了, 夜裏有風,還是有些涼。 他瞧著趙淺的睡顏,流暢的臉部線條難得的柔和,多看一會兒,他的臉上竟然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淡淡的笑意。 這是他的趙哥,一個剛勁硬朗的男人。 鋪子照常的開了起來,現在鋪子的名聲已經傳了出去,生意很火爆,狄光祖派來守著他的兄弟就住在這條巷子裏,沒人找麻煩,整日無所事事。 趙淺見好手好腳的閑著浪費,就讓他們幫著招待客人,跑腿給酒樓,店鋪,勾欄院的送燒烤去,生意忙了起來,周哥兒反倒是閑了下來。 日子每天都在忙碌中過去,晃眼過去了一個月,中途的時候狄光祖來過一趟,他現在也忙得很,賭坊裏的人是前所未有的多,他得每天守在賭坊裏,怕有人滋事兒,好不容易抽出時間去了一趟燒烤店,是和趙淺談生意的。 賭坊的人多,而且一玩兒就是整天整宿的幹,吃飯就成了個問題,狄光祖立馬便想到了燒烤店,每到飯點兒就讓賭坊的兄弟來燒烤店買吃的,賭坊裏的人省的出去的功夫,大多都願意吃燒烤店的東西。 一時間燒烤店和賭坊達成了互利雙贏。 這邊日子有多好,丘貴生那邊便是有多慘淡,眼看著狄光祖的賭坊生意越來越好,自家賭坊的生意越來越差,心裏著急卻又無計可施。 早知道趙淺除了會弄吃食,還會有賭坊的新玩兒法,那他之前怎麽也不會讓兩人生出隔閡,沒想到找了人想去出口氣,結果自己的人反倒是被揍了個厲害,現在還在醫館躺著,氣沒出成,反倒是憋了一口大的回來。 曹芳見自家老爺在廳裏急的團團轉,心下不是滋味兒,先前沒有遇見趙淺和周哥兒的時候她在集市上是多風光,現在出趟門買點東西,管家太太便要說她敗家,以往老爺都是幫著自己說話的,現在頭疼賭坊的事情,連自己也不搭理了,不僅如此,上次還讓花仙樓的雜役認出自己來了,讓她在趙淺麵前大丟了麵子。 說到底她所有的不順心都是因為趙淺和周哥兒,當初在上魚村的日子雖然過得窮苦了點兒,但是哪個年輕男子不是對自己百依百順,就那趙淺娶了夫郎後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去了山洞又多次教訓自己,不是他,她又怎麽會受薛耀的唆使偷了鄉親們的船跑出去,到頭來被黑心的薛耀拐到了花仙樓,娘也氣的去了。 原本以為日子已經無望,沒想到讓她勾上了邱貴生,一躍過上了多少人豔羨的好日子,誰成想又遇見了那兩口子,想揚眉吐氣一次,不僅沒成,竟然再次幹擾了她的好日子,這怎麽能不讓她憤恨! “老爺,我熬了些銀耳湯,您喝一口吧。” 丘貴生緊鎖著眉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曹芳見狀卻還是把湯放了過去:“老爺還在煩生意上的事兒?” “哎。”丘貴生歎了口氣。 “生意固然重要,那也得注意著身子啊!”曹芳拉著他坐下,一雙手靈巧的往他肩上捏。 “老爺,若是趙淺讓您不順心了,找幾個人教訓一頓,把他們趕出集市不就得了嘛。” 丘貴生冷哼了一聲:“那鄉下小子我壓根兒沒放在眼裏。隻是沒想到他竟然去搭上了狄家賭坊的人,現在狄光祖派了人去守著,要是真要幹起來,狄家那些不要命的可不好解決。” 曹芳一雙美眸轉動,又出主意:“那咱們就不明著幹,我瞧那趙淺的生意不是很好嗎,想必能賺不少銀子。不如咱們也開一家燒烤店,到時候搶了他們的生意,讓他沒法子繼續在集市待下去。” 聽此一說,丘貴生眼前一亮,忽然明朗起來:“有道理!既然他讓狄光祖來搶我賭坊的生意,那也別怪我去搶他的生意!” ………… “小哥,給我的烤魷魚多加點兒料啊!” 坐著等燒烤的男子說道了一聲後,從桌子旁繞到了趙淺身前去,叉腰瞅著他烤:“這味兒都真香,聞著就嘴饞。” 趙淺笑了笑,男子每樣燒烤都拿了一串兒,但是鋪子裏種類繁多,加起來還是有一大把串兒:“您第一次來鋪子裏?” 男子眼裏閃過一抹驚詫之色,隨即掩蓋了下去:“是第一次來鋪子裏,但是不是第一次吃這烤串兒。” 趙淺沒說什麽,隻是兀自點了點頭。 男子就守著他烤,不一會兒又問道:“這都是些什麽料烤的,怎麽會這麽香?” “瞧,料都在這兒擺著。”怕他認不清楚,他還特意提醒道:“綠色的粉末是茴香磨的。” “哦~沒想到茴香還有這用處。” “好了,少雨,我燒烤給客人裝盤兒。” 男子很殷勤的從周哥兒手裏接過盤子:“我來就好,我來就好。” 趙淺扭頭多瞅了那男子兩眼,瞧見他細嚼慢咽,酒也沒點,吃的很是認真仔細。周哥兒上前來,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狐疑的問一句:“怎麽了?” “沒事兒,就是覺得那客人的吃相跟一般客人不一樣。” 周哥兒瞧那男子有些肥頭大耳的:“或許是有錢人家的,教養好些。” 趙淺揚了揚眉毛,沒說話。 過了幾天,賭坊裏的人出去送燒烤,回來的時候急惶惶道:“巷、巷子口竟然也開了一家燒烤店!” 趙淺倒了杯水過去:“怎麽回事,慢慢說!” “我剛剛把賭坊要的燒烤送過去,回來的時候就見著時常來鋪子裏買燒烤的當鋪老板竟然在吃燒烤,往日裏都是我送的,我就奇了怪了,進去一問,聽說集市上又開了一家燒烤,說還以為是咱們新開的大店鋪。” “尋著找過去,竟然就在永寧巷口子上,那段兒當市,人來來往往的,我去了鋪子瞧,店鋪比這邊大兩倍,裏頭的人可多了。” 趙淺摸了摸下巴:“難怪今天的生意不如往日了。” “這店鋪哪裏不開,偏偏就開在巷子口,不是擺明了搶我們的生意嗎!”周哥兒氣憤道。 “趙大哥先等著,我回去通知我們老大一聲,甭管他是誰,叫上兄弟照樣給他把店砸咯!” 趙淺拍了拍周五的肩膀:“別衝動,去跟你們老大知會一聲就成了,我先去看看情況。” “少雨,把門關了,今天我們提前打烊。” 兩人一起關門後,往巷口的新燒烤店走去。 “會是什麽人開的?” 趙淺道:“能幹出這種事,自然是對我們心存很大的不滿,還能有誰啊。” 這麽一說,周哥兒便明白了:“那我們該怎麽辦?” “別擔心,有我在呢。” 來集市那那麽久了,兩人還是第一次下館子。也就幾步路的功夫,到門口時,趙淺瞧見還真是個挺氣派的鋪子,一張大招牌,丘氏燒烤四個燙金大字,放眼一瞅,裏麵的桌椅板凳是他們鋪子的幾倍,外帶還有單獨的雅間兒。 這當兒裏頭的人還挺多,他拉著周哥兒找了個角落坐下,不一會兒便有小二過來招呼,把鋪子裏的招牌燒烤都念叨了一遍,越聽周哥兒眉頭鎖的越緊,小二說的東西都是他們鋪子裏的。 “難怪周五聽說這店鋪是我們的新店,乍一聽菜,都是我們鋪子裏的。” 趙淺手背支著下巴,那天有人來鋪子特意看他做燒烤,其實他就已經有了猜疑,很多買零散燒烤不進鋪子吃的都會站在燒烤架前看著他烤,那人來看著自己烤也沒什麽奇怪的,隻是他隨口問了一句,他的神色便有了異常,讓人不得不有些疑慮,沒想到速度還真是快,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把鋪子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