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夜都】


    【銀座便利店門前·雨】


    【黑幕事件·第三天】


    淨池瑾拾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手,那是他的左手手臂,從肩膀的位置被完整切下,不過沒有流血,現在他的手臂還是雨的構造,從橫截麵來看,沒有骨頭,也沒有肉,他把自己的左手臂按在自己左肩斷裂的地方,雨水和雨水交融,把他的左手臂重新接了上去。


    橫截麵上的雨水延伸出來,勾勒出血肉與血管的模樣,一點點接上,淨池瑾的額角流下了一點冷汗,在剛才那短暫的時間,他的左手脫離了他的身體,即便仍然是雨的形態,但手臂與他本身的聯係確確實實被切斷了,這種感覺可不好受,就相當於直接把他的直接撕扯下來,用最粗暴的方式把他的左手臂剝奪,直接達到身體最深處的疼痛感,令人印象深刻。


    他低估了那幾道風壓,薇兒這種近乎是為了兩敗俱傷而使用的方式確確實實束縛住了他,淨池瑾的腦海之中沒有建立起死亡的模型,在可能被剝奪生命的時候他愣神了,因此他隻來得及讓自己的左手手臂以外的地方脫離薇兒的那一刀,而那一刀便落在了他的左肩上,於是結果便是現在這樣。


    薇兒在切斷他的左手臂之後就立馬朝著遠方逃跑,她再次讓風凝聚在她的腳下,這一次,她不用擔心雨了,因為那一刀,雨短暫地脫離了淨池瑾的控製,重新變為了普通的雨,淅淅瀝瀝地落下,如果隻是看這片雨的話,感受不到任何殺意。


    薇兒的腳步踏在地麵上,風托起她的身軀,推動著她的步伐,她的腳步有一點點踉蹌,剛才淨池瑾的那一刀擦過了她的脖頸,但是濺射出來的雨也穿過了她的身體,在包括不久之前穿過她肩膀的雨滴,現在她的身上已經出現了好幾個傷口,若不是因為雨滴太小,而且沒有穿過要害,現在的她怕不是早就倒在地上了。


    可是現在的狀況也不容樂觀,那幾個傷口正在滲出血液,薇兒用風堵在傷口的位置,那也隻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她的每一次動作都在擴大她的傷勢,那些傷口的血是遮蓋不住的,哪怕是風也無法遮蓋住,她能夠清晰地看見衣服上的幾個破口都已經被染上了紅色。


    她沿著街道奔跑著,那輛車早已經被雨滴砸破了,一看就用不了了,先找一個地方藏起來,然後療傷,薇兒是神使,她自然知道三日月要依靠什麽方式來找人,先要避開能夠直接看到‘天空’的地方,在天空之下完全就是暴露在神明的眼中,她的身上沒有能夠遮住容貌的東西,平時神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像是現在這種情況,天空之上肯定有視線都留在她的身上了。


    稻荷神的視線也在其中嗎?薇兒想到,她所信仰的神,稻荷神,祂也在天空之上看著自己嗎?稻荷神的目的又是什麽,祂舍棄了自己,任由別的神明把那些髒水潑到她的身上,稻荷神的目的到底是什麽,這樣子做對稻荷神有什麽好處嗎?


    神明不想要白海地區發生的事情傳出去,祂們要封口,稻荷神也參合到了白海區的事情之中,這是僅有的可能性,薇兒找了一個角落藏了進去,她一個翻身翻進了圍牆之後,她喘著氣,用刀把外衣割開,簡單地包紮了一下自己的傷口,在這個過程中,傷口帶來的疼痛感壓迫著她的理智,那些雨水比想象中的要難纏不少。


    她聽見雨敲打在地上的聲音,直到這個時候,她才來得及審視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看起來像是一個廢棄的樓房,沒有窗戶,沒有裝飾,隻是一個框架,她現在位於這個爛尾樓的一樓,隻能夠看見水泥灌注製成的牆壁,而剛才她所翻過的地方就是不遠處的一個圍牆,時間的痕跡在牆壁上摸下了裂縫,水正沿著那些裂縫滲透進來,也把水泥磨去,露出了裏麵的鋼筋。


    夜都有這個地方嗎……那個便利店周圍有這個地方嗎?


    薇兒在極短的時間內搜尋了自己的記憶,在她的記憶之中絕對不存在這樣一棟爛尾樓,對方有兩個神使,到目前為止隻有那個雨女命尊的信徒拔出了刀,他們如果要處理自己,肯定不會任由自己離開,也就是說,他們確信自己無法離開,那麽用什麽方法來支撐他們這一個信念……他們有讓自己無法逃離的方法?


    這棟樓的出現並不是偶然,讓自己來到這裏也不是偶然,這是那兩個神使本來就有的打算!在明白這一點的瞬間薇兒動了,界明刀吹出的風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她站起身,朝著爛尾樓的另一側奔去,她在地上一躍,手臂撐住牆頭,便從那牆上翻了過去,她在空中穩固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落在了地麵上,隨後,她抬起頭——


    她看見了便利店店員那驚愕而畏懼的目光,便利店的店員正跪拜在地上,視現卻死死釘在她的身上,而這目光卻讓薇兒感到了一絲冰冷,她看向周圍——這是剛才的便利店,不久之前她還在這裏買了一瓶礦泉水,但是她剛才明明已經離開這裏了,她已經逃離出了很長一段距離,可是現在她在翻過那個牆壁之後,她卻回到了這裏。


    她看著便利店的窗戶,就在窗戶之外,那淅淅瀝瀝的雨依舊在下著,在雨中,那白袍的神使還站在那裏,雨水落在她的肩上,有隨之化為煙霧靜靜升起,但是和剛才不同的是,現在那位白袍的刀已經推出了一點,大概隻有半個指節的長度,但是那把刀確實是推出了一小節,而界明刀被拔出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在發揮它的作用。


    到現在,薇兒都不知道那位白袍的信仰到底是什麽,她連那位白袍是誰都沒有想起來,那把刀的效果到底是什麽?和剛才的那棟爛尾樓有關係嗎,和現在讓自己回到便利店之中有關係嗎?


    薇兒看見那個白袍的臉並沒有看向便利店這邊,而是看著方才自己和那個黑袍戰鬥時候的位置,那就是說,現在她在便利店裏麵這件事沒有被那位白袍看見,她讓自己回到了這裏,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這是否就是那把界明刀的弊端,那個白袍能夠讓自己回到原點,但是那把刀不能夠告訴那個白袍自己的位置。


    可是躲在這家便利店裏麵也沒有用,不對,一家便利店肯定有倉庫,她向著後麵一看,果然看見了屬於便利店倉庫的那扇門,她輕手輕腳地朝著那扇門移動,推開門,走進去,再把門關上,很好,倉庫看起來倒是很正常,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基本就是箱子和鏟車,而且沒有不應該出現的東西。


    她深吸一口氣,開始調整傷口的包紮,既然跑出去會被帶回來,那就先看看這裏有沒有能用的東西,那個白袍的刀是什麽名字,想一下,無界命尊?不對,無界命尊的刀在望月痛那裏,而且無界命尊的權能也不是這個,原理是什麽?是位置的改變還是視覺的改變,還是意識的改變,如果是從我的認知之中改變了我的動作……應該不是,不然我不會有這麽清晰的理智,也就是說那個白袍應該是改變了我的空間位置,涉及到空間的神明有哪些來著……


    不應該啊,如果隻是改變空間的位置也不應該是這樣,不然那個爛尾樓是怎麽出現的,那已經涉及到了現實之中存在的東西,那個爛尾樓是一個媒介嗎,通過媒介讓我回到了這裏,那個爛尾樓應該是一個象征意義的東西,它代表著這把刀權能的出現,通過一個合理但是本不存在的事物讓我回到這裏的這個結果理所當然……


    “涉及到概念上的存在的界明刀……是平野那邊的精英了吧……”薇兒忍不住輕聲說道,話語之中也有蓋不住的驚訝。


    能夠影響到不存在的、概念上意義的界明刀,往往都是屬於這種純正的神使才能夠使用的東西,畢竟那種概念上的存在是最容易失控的,給予遐想的空間越大,就越有可能整出可怕的東西來,但是仔細想想確實有這種可能,顯然那兩個神使之中白袍是主導者,那理應比那個黑袍更純正一些。


    但如果是涉及到概念的界明刀,那就麻煩多了,概念上的東西往往是最令人厭煩的,因為它們無從捉摸,你無法猜測那把界明刀的主人會用什麽方法來使用這一種概念,而正因如此,甚至很難猜測到那把界明刀的神明到底是誰。


    而就在一門之隔的外麵,鸚鵡明末站在雨中,她沉思了片刻,把視線投向到便利店上,穿過玻璃,她看見了跪拜在地上的店員,和在這之後的那扇關實了的門。


    一隻蝴蝶落在她的左眼上,扇動著翅膀,在那雙透明而絢麗的翅膀上,一圈宛若假眼的圖案似舞蹈一般閃爍著,那一圈就這麽停留在她的臉上,仿佛為她繪製出了一隻新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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