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夜都】


    【銀座便利店·雨】


    【黑幕事件·第三天】


    淨池瑾提著刀,不遠處,站著的便是薇兒。


    這個方法是有用的——淨池瑾這麽想到,讓雨在同一時間落下是可行的,那個叛逃者肯定會使用那些種子的權能來躲避雨的追查,正如一開始擋住雨的樹木,因此聆聽落下的雨是沒有用的,可是,雨在落下之後就消失了嗎?並不是,雨在落到地上,並沒有消失,它們在地麵上流淌,然後,覆蓋住地麵。


    現在的天空是黑色的,沒有太陽,因此雨水在落到地上之後不會被蒸發,短時間內也不會幹涸,那些地上的雨化為水,布滿了整片大地,落在地上的水也會說話,它們會告訴淨池瑾——誰踩踏在了水上。


    是的,踩踏,腳步落在水麵上,濺起水花,水能夠感受到這份力量,和突破種子,生根發芽長出來的花不同,落在水麵上的腳步是沉重而緊迫的,固然,同時落下來的雨會感受到不同物體的阻礙,可地麵上的水才是真正能夠述說那叛逃者在哪裏的絕對主力。


    整齊劃一落下的雨歸根結底隻是一個偽裝,目的就是讓對麵以為這些雨依靠的是落下時候的判斷,其實從最初開始,讓地麵布滿雨水就是淨池瑾的目的,隻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雨下落的時間不夠長,也不夠多,現在不同了,這一段時間足夠讓雨覆蓋到這一片區域的每一個角落,除了室內。


    可這也不代表著室內是安全的,或者說,正因為鸚鵡明末的那把刀,現在那叛逃者反而更加抗拒所謂的室內,鸚鵡明末的界明刀構築出來的牢籠會讓她對那些建築物產生警惕,畢竟,逐漸化為她‘記憶之中’的建築物會讓她無法區分,會讓她無法分辨那些東西到底是不是界明刀的產物,這一圈虛假的建築物會成為限製她離開的最大阻礙。


    這就是鸚鵡明末所製造出來的‘模型’,在薇兒腦海之中構築出來的模型。


    她要把薇兒所熟知的事物用另一種東西代替,把這些讓薇兒產生安全感的事物變為不再安全的事物,這種強烈的反差便會在薇兒的心中種下一個種子,讓她不再相信任何的建築物,也就不會去往室內。


    當在室外能被淨池瑾的雨水聆聽到,在室內又會被鸚鵡明末的權能遣返,用這一段時間構築出來的舞台,成為了困住薇兒的最大屏障,而到了這個時候,天平就倒向了淨池瑾他們,因此淨池瑾放慢了速度,他要為自己準備更多的可能性,讓雨繼續下吧,知道勁過他們的雙腳,讓雨繼續舞蹈吧,直到這大雨能夠將一切掩蓋。


    隻不過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和叛逃者在一起的民眾居然又出現了……剛才她不是已經離開了嗎,為什麽現在又出現在這裏,難不成這所謂的友誼讓她回來了?可是按理來說,普通人應該不會對神使有什麽反抗之心……


    不對,是我太理所當然了,既然都和叛逃者在一塊了,那麽這個普通人肯定也有問題,界明刀沒有感受到那個人的身上有汙染,還沒有被扭曲……不對,這樣子很矛盾,也就是說,那個人本身就沒有對神使的尊敬之心,她剛才在便利店的所作所為都是假象,在半跪下的時候,她是不是還在笑呢……


    淨池瑾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稍微有點沉悶,他的心跳一下接著一下,和雨的聲音融為了一體,因此,現在脫離了雨的節奏的聲音就會尤為突出,比如那個叛逃者的聲音,比如那個普通人的聲音,在這一片雨中顯得尤為突出。


    那個叛逃者沒有移動的手段,隻要把她們困在這裏,她們就跑不掉,至於那個普通人,雖然看起來和叛逃者有所聯係,但根據條例,不能傷害無辜平民,除非這個普通人褻瀆了神明,或者違反了法律,否則他不能夠直接處理。


    首先是警告。


    “這位女士,請你離開,你現在已經影響到了我們的處理,我將會對你進行三次勸告,在三次勸告失敗之後,我會采取必要措施,包括但不限於限製你的人身自由,把你納入處理名單,極端條件下我們無法保證你完好無損,你能夠明白嗎?”


    淨池瑾這話說的並不嫻熟,應該說,這是他這幾年來第一次說這句話,腦海之中對文字的描述是清晰無比的,隻不過他以前沒有機會這麽說,在櫻島,確實不會有人這麽做——和被處理的人待在一起,而且還是這般模樣,哪怕是父子,在一方被定義為邪教徒或者瀆神者的時候,也會避之不及。


    “第一次警告。”淨池瑾提防著薇兒,相比起普通人,那個叛逃者更加需要注意,既然這兩人有所關聯,那麽那個叛逃者肯定會保護那個普通人,該死……現在沒有辦法查清楚那個普通人的身份,先斬後奏到時候肯定需要寫報告,而且處理條例……一定要等到三次警告之後,在這之前他不能夠對那個普通人下手。


    計算時間,五秒鍾。


    “第二次警告。”


    現在的雨到達需要的位置的了嗎,應該夠了,鸚鵡明末現在還在維持這個範圍的屏障,她需要足夠的時間來構築牢籠,她已經把刀推出一部分了,再推出更多的話就麻煩了……難以控製的謊言是很危險的,我也不希望她再出現那種幾乎不可挽回的狀況,靜下心來,雨的聲音,聆聽一下雨的聲音,那個普通人身上有什麽?質量,從她的質量上來判斷,腳步接觸地麵的範圍,濺射開來的水的分量……那個女孩身上沒有別的物品,除去衣服沒有別的重物。


    有一個杆狀物……是煙鬥?隨身攜帶著一個煙鬥?從雨水的倒影之中能夠看見的煙鬥,很不少年頭了,沒有別的異常?沒有任何和神明沾邊的味道嗎?她的信陽呢?那個人信仰的神明,她的身上沒有被神所注視的味道嗎?


    ——沒有。


    那個忽然出現的普通人沒有神明的味道。


    “……你的信仰是什麽?”淨池瑾把手中的刀對準了那個女孩,“說出你的信仰,你信奉的神明,並做出禱告的儀式。”


    那個女孩沒有動作,隻是和那位叛逃者站在一起。


    “第三次……”


    警告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淨池瑾就已經抽出了刀衝了上去,一如剛才,他的腳步踩在雨上,借著雨的速度奔跑,與此同時,那些雨淩亂了起來,既然已經找到了人,就不必讓雨整齊落下,現在的雨再次化為了折射光線的鏡子,把淨池瑾的身影抹去。


    隱去身形,抹去聲響,降低體溫,從各種方麵上抹去兩人對自己的感知,這也是淨池瑾最引以為豪的界明刀的應用,在這種時候,他就是最好的刺客,雨聲能夠蓋過一切,也能夠讓他消失,他不懼怕在戶外的戰鬥,因為在他揮刀之前,他是無所遁形的。


    那個叛逃者的刀術在他之上,而且她的技藝也可以使她在落後的情況下攔住自己的刀,因此,這一次需要換一個思路,那個叫薇兒的叛逃者是通過刀在揮舞的時候造成的異樣來分辨出他的位置,那麽這一次自己就不揮刀,讓雨來帶動刀的行進。


    雨是嘈雜的,沒有章法的,每一滴雨都是不同的,它們落下的時間也是不同的,從理論上來說,一分鍾內落下的雨可以是無數,哪怕把這一段時間劃分到一個數不清的地步,雨也能夠精準地填充進每一個節點,在這種情況下,把刀讓雨來帶動,這個時候,刀便是雨,隻不過從概念上來說,它還是刀,在落到人的身上的時候,依舊是刀落在人的身上。


    隻不過,在這個時候,不論是從外形還是物理結構而言,這都是雨,暮時落雨司命的恩賜,讓這把刀和雨成為了同一種東西,並不是融為一體,而是相同,這就是雨,這把刀就是雨本身。


    在被隱去的光線後,淨池瑾用一個極其緩慢的速度接近著,方才最後一聲倒數的奔跑自然是假象,偽裝出他在狂奔的假象,實際上,淨池瑾再讓地麵上流淌的雨推動著自己朝著兩人接近,他的速度很緩慢,而界明刀則化作雨的概念在他身旁的雨中不斷跳躍,刀就在雨中,如果此時接近淨池瑾,就會被不斷落下的刀紮成馬瘋窩。


    再靠近一點,屏住呼吸。


    然後,刀以雨的形式落下。


    如果是按照正常情況,這把刀會滴落在兩人頭頂的樹葉上,然後在樹葉之中流淌,從一片葉子流到另一片葉子上,經過幾次輾轉,在葉與葉的夾縫之中落下,然後準確無誤地刺穿兩人的大腦,在足夠的時間準備之後,整個範圍都已經被雨水覆蓋,這個時候的雨,不論從哪裏落下都是‘正常’的。


    正因如此,此時讓刀落下是最正確的選擇。


    是的,現在是最好的時間,在兩人認為自己會帶著刀奔跑的時候,他緩緩前行,刀不在手上,刀從樹葉之中落下,然後,對準那兩人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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