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準備好足夠的物品,資金問題依舊存在,所以隻能夠找一點別的方式,比如,租用,租用一台攝像機?這倒是個不錯的想法,數碼相機在十年前就已經被研製出來,而八年前,靜態視頻攝像機也已經出現,雖然直接購買所需要的金錢不少,不過租用一個倒是會輕鬆很多。


    問題就在於,這樣的攝像機是無法記錄下那些非自然存在的,現實的構造物無法記錄下非現實的存在,因此,哪怕能夠弄到一台攝像機,二階堂野野也沒有辦法記錄下那個惡魔或者那個摩門成員戰鬥時候的景象,而且和他們相比起來,二階堂野野所持有的汙染物太少了,半步熔岩,隻有半步熔岩。


    除非能夠弄到更多的汙染物,不過想想就得了,別指望真的能夠弄到,五十星的汙染物基本都在摩門和家族的手中,除了這兩種地方就沒有多少可能,總不能指望汙染事件爆發在自己麵前並且還這麽巧留下了汙染物吧……不對,好像有一個地方確實能夠弄到。


    二階堂野野想起了自己以前在五十星的時候聽到的傳聞,和摩門有關的傳聞,摩門成員的代表物是十字架,那麽理所當然的,這些十字架不是自然誕生的,而是被人為鍛造出來的,那麽,總要有一個地方用來鍛造吧?據說,摩門將汙染物加工成十字架的地方並不在什麽非自然的空間之中,而是在現實之中。


    她還記得那個城市的名字。


    特拉華。


    不過從紐加哥去特拉華太遠了,至少依靠現在的交通方式肯定無法在一天之內到達,所以,思來想去,這個方法也被否決了,那麽現在就隻能先去等待那惡魔的出現了,從碎木咖啡旅館到蒙特利安汽車旅館的時間算下來也差不了多少,坐車是肯定要坐車,畢竟碎木咖啡旅館可是在城市的最邊際,蒙特利安汽車旅館雖說是在外環,但好歹也是在城市之中,如果走路,那一兩個小時都止不住。


    她回想著上一個十一月三十日之中的細節。


    ——做的不錯,它已經被困在這個時代了,那麽,接下來可以慢慢找它了。


    偷聽到的那位摩門男人曾經這麽說過,惡魔被束縛在這個時代了,如果那個男人所說的不隻是這個時代,而是這一天呢?那會不會更有說服力?


    摩門的十字架都帶有權能,那個男人的十字架又是什麽權能?從他身上那種危險的氣息看來,那個男人至少得是一個字母牌,或許就是最神秘的四張k之一,二階堂野野對字母牌的概念源自於以前在五十星的生活,包括如何判斷摩門成員,如何分析汙染事件,以及,最特殊的那些摩門成員。


    “早上好,歡迎乘坐外環公交,您的運氣真好,如果錯過這班就得再等一個小時咯。”司機看著正在投幣的二階堂野野,朗聲說道,“坐好吧,您要去哪裏?”


    好消息,碎木咖啡旅館往北走幾分鍾就能夠看到公交車站。


    “外環那邊,蒙特利安汽車旅館附近。”


    “啊,那個新建起來的汽車旅館對吧,正好那附近就有一個站點。”司機附和道,踩下了油門,“那裏還有一個地鐵站呢,隻不過那地鐵開不到這邊來,能夠來到這裏的也就隻有我們這一號車,全程兩小時,需要在哪裏下車說一聲就好!”


    壞消息,司機是個話癆。


    二階堂野野可算是明白了司機是一個話癆是什麽感受,整個公交車隻有她一個人,也對,在這個時間點根本沒有多少人坐車,更何況她上車的地方還是在這種最邊際的地方,住在那附近的人也不會有去往市區的需要,也就隻有如同二階堂野野這樣的‘遊客’會坐這種車了,要不是政府想要營造出一種紐加哥正欣欣向榮的樣子,否則這輛巴士也早就停止了。


    這些都是司機告訴她的。


    “……有些時候一天四趟下來都看不到兩個人,基本都還是那些趕著去幹事的,一個兩個嘴巴跟縫起來了似的,根本沒有人說話。”那司機還在找著話題,“像女士你這樣的可不多見,市區人?讓我猜猜,至少得有個好家庭,就看您這美麗動人的,肯定是不愁吃穿。”


    “差不多吧。”


    “哎呀,大家都是女人,聊點,聊點。”


    是的,司機是一個女性,大約四十歲的模樣,長得樸素,沒有特點,不過看著就是一個正直的人,不然二階堂野野也不會搭話,司機無非就是平日裏無聊了,難得遇到一個看起來能說話的人,於是嘴巴就管不住了,這樣子倒也不賴,至少在這一段時間的車程之中不會太過於無聊了。


    在後來,在二零二二年,從碎木咖啡旅館那附近到蒙特利安汽車旅館已經沒有公交車了,隻剩下了地鐵,公交車站也不會再去到郊區那邊,或許這條線路在未來某個時間就消失了,看樣子這個司機也不知情,幾年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不過說實話,這段時間還會去蒙特利安那邊的人確實挺少的,那邊雖說是準備建新東西,但周期至少也得按年來算,現在過去你隻能看到施工現場,可能現場也看不到,今天是月底,按照規定他們今天放假。”


    司機確實很健談。


    在大約小半個小時的車程之中,二階堂野野的腦海之中都不斷環繞著那位司機的話語聲。


    “好啦,到了,如果要坐車回去的話,看好時間哦,七點半就是最後一班車了,如果沒趕上的話就隻能夠等明天了。”


    車在一個簡約的牌子前停了下來。


    “很久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乘客了,感覺今天心情好上了不少。”等到二階堂野野下車之後,司機衝著二階堂野野揚了揚下巴,“說起來,我女兒和你差不多大,而且和你一樣美麗,不過我已經很多年沒見到她了,所以和你聊了這麽多,走了,玩得開心。”


    她一腳油門,隻剩下她一個人的公交車又緩緩啟動,二階堂野野站在牌子旁邊,目送著這位短暫的朋友離開,雖然她並不怎麽喜歡這樣健談的人,但也不討厭,再說了,不知為什麽,她確實提不起什麽厭惡感,或許是很久沒有這樣聆聽了,也有可能隻是單純的在這個時代沒有什麽朋友。


    隻是司機最後的話讓她有點觸動,一個許久沒有見過自己女兒的人,或許她如此健談也隻是想從二階堂野野的身上找到什麽自己女兒的痕跡。


    不過已經晚了。


    ——祂是一個藏在曆史之中的惡魔。


    五十星,紐加哥,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三十日,上午。


    二階堂野野看著離去的公交車,她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應該多說兩句話的,說什麽都好,至少和那位司機交流幾句,說不定,這個時候的司機就能夠打起精神,哪怕是一個人也能夠保持開心。


    ——曆史,由人類書寫的曆史,在真實之中摻雜著謊言,勝利者篡改對自己的描述,失敗者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利,唯有真正行走在過去的存在,才能夠看見真實的過往,那些被掩蓋在文字和傳言之中的過往,那些真實的時間。


    而在二階堂野野思考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一種異樣,渾身的雞皮疙瘩仿佛都浮現出來,在她的視線之中,一個男人正緩步走來,他的口中還叼著一根棒棒糖,頭發夾雜著雪,就如同白色的挑染,最明顯的,是男人手中拖著的那個十字架。


    巨大的十字架。


    ——曆史是時間的總和,曆史是死人的名字,在時間之中流竄逃避的存在,來到某一個時代的時候總需要一個落腳點,物質總量不變,物質不會憑空誕生也不會憑空消失,而是從某一種事務轉變為了另一種事務,那麽,做一個設想,這位時間之中的惡魔來到這個時代,又該如何落腳?


    二階堂野野看見了。


    那遠去的公交車忽然凝固了,然後,被一種暴力揉成了一團,是的,就像是一張白紙被揉成紙團那樣,公交車被揉成了鐵球,或許是發動機的溫度點燃了油,一團火光在公交車上迸發,但緊接著,這火焰也被揉進了球體之中。


    然後這個球體開始收縮,逐漸變小,在無限接近於消失的瞬間,它展開了,化為了一條沒有厚塗的線條,二維線條,這根線條無限延長,沒有盡頭,然後到達了某一個閾值,又開始變短,最後,這一根線的長度也消失了,隻剩下了一個點。


    一維的點。


    “我以,聖父聖子聖靈之名。”


    二階堂野野聽見那個男人這麽說,手中那巨大的十字架狠狠砸在地上,頓時,荊棘和藤蔓飛速生長,朝著那個一維的點湧去,植物就像是為了撕裂什麽東西,那立體的構造朝著一維的圖案刺入,從一個更高的維度幹涉,然後,將這個點從一維拉到了二維,再從二維拉回到三維。


    一切就像是影像倒帶一般,點化為線,線縮短化為球體,這個球體又重新展開。


    隻不過,展開之後的球體已經不再是那輛公交車了,而是一團混亂的存在,那是雪花屏,是各種現實物品,是一種無法被完整觀測到的存在。


    【汙染事件·十一月的休止符·c大調協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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