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隻有這個還不夠。”


    李緩緩吐出一口氣,她感受著喉嚨之中的腥甜,使用這一個粗糙的汙染物給她帶來的負擔可不是正常的汙染物一樣簡單,將權能用最為粗暴的方式壓縮成一個物質,沒有經過任何打磨,也沒有調試,就這麽直接使用,哪怕是經過了三個步驟壓製汙染的影響,也免不得給她的身體帶來更多的負擔。


    “不過已經確定了,現在需要時間的權能,至少要能夠定位到具體時間的……柯羅諾斯?這個不行,這個權能不在這裏,找找別的……”


    雖說通過於此盎然而立這個惡魔的權能沒能夠找到二階堂野野,可她也差不多摸清楚了這個壓縮出來的汙染物能夠做到什麽程度,這樣就足夠了,她要做的事情不少,一個個來,比如,有關於那個叫做安比莉爾的女孩。


    “尋我所見,去往我要去的地方。”


    ——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


    ——五點四十五招待所。


    “剛剛已經檢測過了,你手機上的照片不是被人為破壞的,它本來就是這樣子。”


    蜘蛛把安比莉爾的手機扔到安比莉爾的病床上,一屁股坐在旁邊,她拿起叉子,叉起那黑椒汁的牛扒,放入口中,蜘蛛切牛扒的動作並不怎麽正規,甚至可以說隨性,她摒棄了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的習慣,將叉子反握,她吃牛扒的動作也不是很美觀,反握著叉子的手舉過頭頂,然後抬起頭,把那一塊肉放入口中。


    “不能描述模樣也無法記錄下來,不太對勁,我記得我上午已經讓人查過她的照片了,可是現在就連那些已經發出去的照片也被損壞,這絕對是汙染物才能做到。”安比莉爾拿回自己的手機,她看著相冊之中已經變得一片模糊的照片,那些圖案很是潦草,看不出原先是什麽模樣,“這麽看來她的身份也應該是假的……監控錄像之類的呢?”


    “都沒有,哪怕是拍攝到你的部分也隻有你一個人,你在監控錄像中的樣子看起來是在和什麽人聊天,並且在今天上午你們去漢弗雷斯家的時候也有乘車記錄,種種跡象表明當時是有一個人和你在一起的。”蜘蛛用刀子刮著鐵板上的黑椒汁,“問題就在於,我們沒有任何關於那個人的資料,不論是樣貌,還是別的什麽,你說你上午就發過照片,我也問了,收到照片的人也無法描述出你說的那個人的模樣,和你一樣,一旦開口我們聽見的就是唱歌的聲音,不知道名字,不知道模樣,無從下手。”


    “這絕對是汙染物。”安比莉爾確認地說道,“她用汙染物封住了我們的嘴巴,讓我們無法透露出她的一切,沒事,一個人不可能在一個城市之中消失,隻要她使用了交通工具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記憶中的她沒有受到影響,,她應該隻能夠影響到傳播,所以……隻要我們能夠找到第一時間的她就可以。”


    “你說的好聽,具體要做到什麽程度你自己知道嗎?在一整座城市之中找到一個無法被記錄下來的人,工作量不是我們兩個人能夠搞定的,你現在應該休息,我說過了,你的身體狀況需要靜養,不要劇烈運動,不然傷口崩裂了我是不會負責的。”


    “蜘蛛,我們能等,她是不會等的,我甚至會覺得她下一秒就會出現在這裏。”


    “如果她真來的話,就讓我來處理吧。”


    蜘蛛擺擺手,相比起安比莉爾,蜘蛛對自己可謂是充滿了信心,這種信心源自於她對人體的了解,畢竟對於她而言,人體是並不隻是人體,更是一種藝術。


    藝術是一麵鏡子,它和鍾表一樣,人體是由造物主創造出來的藝術,它描述了一種生物極致的美,將智慧、族群、創造等一係列事務全部融入到了人體這個容器之中,髒器的分布,骨骼的構造,每一根血管的排列方式都是這個藝術的表現,蜘蛛過去的這麽多年都在了解這一門藝術,並且在這之上進行改進,比如,在這自然的藝術之中加入非自然的點綴,當然了,這種實驗是違反了人理的,所以她沒有用在別人的身上。


    她把自己當做一個藝術品在加工。


    “不要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


    “說得好像你做事情就有把握了。”蜘蛛白了安比莉爾一眼,“你剛過來時候的照片我還留著,你要不要看看你當時的樣子?”


    “……那還是算了吧。”


    安比莉爾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大腦之中的另一個聲音依舊在回響著,此時她竊取到的思維應該是某個流浪漢的思維,那思維內容是今日的夥食,她不去理會思維的內容,躺在病床上,回憶著上午發生的一切。


    那個詭異的鋼琴聲到底是什麽……李,她的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這麽多個汙染物聚集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她居然不會被扭曲,還是說,李早就已經被扭曲了,甚至李本身就是一個惡魔?不……不可能,惡魔不可能會是這個樣子,如果真的有和人類一般無二的惡魔,那對於整個五十星而言都是毀滅性的打擊,因為人們根本無法區分出來,區分出自己的生活之中是否已經存在這種異類。


    “你安心養傷吧,這裏是五點四十五招待所,你知道它的意義,不會有人在這裏動手的,除非她真的想和整個影敵對。”


    “我隻是擔心。”


    “隨你。”蜘蛛撇撇嘴,她將最後一塊牛肉放入口中,細細咀嚼,黑椒汁連同著牛肉的汁水順著她的口腔流入她的胃,肉是蜘蛛最喜歡的食物,不論是口感還是味道都如此無可挑剔,再說了,她本就很喜歡肉,喜歡那種生物獨有的組織結構,或許這是每一個癡迷於人體的人都會有的怪癖,也有可能隻是蜘蛛自己特有的愛好。


    吃幹淨的碟子放在原位就好,隻要一個按鈕呼叫,就會有人專門來回收,蜘蛛口中依舊咀嚼著最後的一塊牛肉,肉的纖維被她的牙齒咬碎,既然都是最後一塊肉了,那還是吃慢一點吧,她看著病床上的安比莉爾,此時,安比莉爾整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具體是在看什麽,在蜘蛛的記憶之中,安比莉爾一直都是這樣,她知道安比莉爾能夠竊取到別人的思維,以此同時,這些聲音也在時時刻刻折磨著安比莉爾的大腦,雖然安比莉爾總說習慣了,但真的能夠完全無視掉那些思維的聲音嗎?


    若是那些思維的聲音是一成不變還好,可人的想法總不會一直保持原樣,每一時刻的思維都會有所變化,這也意味著出現在安比莉爾腦海之中的思維是時刻變化的,這也導致每一時刻的思維都是‘新鮮’的,安比莉爾的大腦不會無視掉那些新鮮的內容,它會解讀,分析,然後引導著安比莉爾去思考更多,這也會給她造成不少的負擔。


    蜘蛛和安比莉爾認識很久了,但她並不會說自己和安比莉爾是朋友亦或者熟人,經濟之間的往來占據了兩人交際的大部分,而且,若是成為了朋友,很多事情就變得不再方便,她並不喜歡朋友這種東西,她更相信經濟帶來的聯係,隻有通過物質條件的製約才能夠讓關係更加堅定,因此,哪怕她已經很熟悉安比莉爾,也不會認為自己和安比莉爾是朋友。


    不過現在算是特殊情況,安比莉爾麵臨著某一個人的仇恨,固然,安比莉爾不是她的朋友,但安比莉爾的安全還是有必要保證的,安比莉爾竊取思維的能力很有用處,在很多時候都需要用到,如果這一次保護了安比莉爾,那以後就可以借此提出不少要求,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生意。


    首先,這裏是五點四十五招待所,在這裏不允許殺人,若是有人在五點四十五招待所動手殺人,那麽那個人就會麵臨整個影的追殺,其次,五點四十五招待所本身就有安全的安保係統,陌生人來到這裏的時候肯定會被檢查一下,更別提此時她們所在的地方是比較隱秘的樓層,想要來到這個樓層要按動的樓層數都是特殊的順序,如果沒有按照特殊順序來按動樓層,那就絕對找不到這裏。


    “我還是很擔心。”安比莉爾說,“我需要竊取一下周圍的思維……我會避開你的。”


    “你喜歡就好,反正出了事我不會承擔責任的。”蜘蛛咽下了那塊肉,伸了個懶腰,“實在不行,你找一些能夠保護你自己的汙染物,你不是說了嗎,你當時聽見了鋼琴聲,帶個耳塞怎麽樣?”


    “如果有效的話,我會這麽做的。”


    安比莉爾說著,忽然麵色一變。


    ——她聽見了和弦的聲音。


    不隻是安比莉爾,這個和弦的聲音是如此明顯,就連蜘蛛也聽的一清二楚,在和弦的聲音出現的那一刹那,蜘蛛動了,她的背後迸發出八根蜘蛛腿般的肢體,那蜘蛛腿就像是生長在她的後背上,穿透了她的衣物,這蜘蛛腿把她的身體支撐起來,她的雙腿離開了地麵,手中已經握住了一把手術刀,她掃視著四周,思考著那和弦聲音的來源處,可是環顧整個病房,她都沒看到任何一個人。


    但她知道,這裏已經被第三個人入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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