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星·紐加哥】


    【二零二二年·十二月三日】


    【於此▉▉而立】


    “在我死之前,就好好地為我發揮作用吧。”


    李閉上眼,深呼吸,身體之中逐漸褪去的疼痛感把本屬於她的體感直覺歸還到她的身體之中,身體之中屬於非自然那部分的血液興奮地嚎叫著,畢竟,此時一個美味的大餐出現在了那血液的麵前,那是惡魔的權能,對於那些血液而言,權能可是不可多得的佳肴,足夠它們為此瘋狂。


    血液的溫度逐漸升高,火焰灼燒的刺痛感纏繞著她的心髒,不過相比起之前的那種強烈的疼痛,這種灼燒反而輕鬆了不少,李手中握著【琉璃籠中金絲雀】,隨著她的思維,這枷鎖便佇立在地麵上,成為了一個簡單的手杖,此時,琉璃籠中金絲雀不是一個汙染物,隻是一個造型比較奇特的物品,李用這枷鎖構築而成的手杖撐住地麵,一點點的沿著街道行走。


    身上的衣服很快便幹了,被血液的溫度蒸發了水分,李拄著那手杖行走著,她的身軀不再如之前那樣挺拔,她看起來很虛弱,仿佛被輕輕推一下就會倒下,冬日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投在地麵上的卻是一片扭曲的影子,輪廓似乎是她,但仔細一看又覺得有許多不同,那影子還在如同,一個怪物正在啃食另一個怪物。


    “咳……時間有過的這麽快嗎?”她自言自語著,又笑出聲來,“看來還是過的太舒適的,連時間都記不大清楚了,如果是當初的話,你應該會提醒我我應該做什麽,然後幫我安排好一切的行程的。”


    於此盎然而立,李咀嚼著這個名字,身體之中非自然的血將那虛弱的惡魔啃咬。


    古人總會說,吃啥補啥,缺少什麽東西就會去吃什麽東西,視力不太好的人就會吃魚的眼睛,腎髒不太好的人就會去吃動物的內髒,他們秉承著一種理論,吃下別的生物的某一部分,便能夠彌補自己某一部分的不足。


    早在幾百年前九州的藥學家就發現了動物內髒和人類的內髒無論在組織、形態還是功能方麵都十分相似,於是,經過長期的臨床試驗,他們提出了“以髒治髒“和“以髒補髒“的學術觀點,這就是中醫食療中的一個很重要的法則“以形補形“。


    這像是一種掠奪,把別的生物的某一部分掠奪到自己身上,事實證明,這種說法並非沒有根據,正相反,伴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說法越來越受到人們的追捧,既然吃動物的髒器能夠彌補自身的髒器,那麽,啃食惡魔的權能,能不能也將這份權能轉接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讓摩門的人聽見這個說法,應該會笑出來吧,人怎麽可以承受得住權能呢?人能夠使用汙染物就已經是對自身的挑戰,更別說權能本身,惡魔的誕生不就是被權能汙染之後的生物嗎?在接受了權能的那一刻,不論先前是什麽,之後也隻會有這一種統一的稱呼,惡魔,這是一種非自然的怪物,是不被人類社會所容納的怪物。


    血液依舊在沸騰,李的身上卻不再流汗,她的頭發有點淩亂,在被汗水浸濕之後又烘幹,還沒有來得及打理,李在等待,等待自己這個瘋狂舉動的結果,她並不需要在意結果,誰又會去在意一個時日無多的人的結局?


    她拿出手機,把自己這幾天收集到的資料全部整理好,她沒有直接發給瓷,而是先發給了沉溺,她知道沉溺有的是躲避官方檢測的方法,這一些文件一定會安然無恙地送到沉溺的手中,而沉溺也會很聰明地把這些東西轉接給瓷,等到阿瘋收到這些東西之後,那個聰明的女人也會知道李肯定是要做一些事情了。


    很快,手機上便接到了來自沉溺的電話。


    “怎麽了?”李沒有掛斷電話,她知道這個電話躲不過的,而且很多東西說明白了會比沉默更有用,因此,最好在現在就把事情說明白。


    “李,你想做什麽?”


    “我需要想辦法把她帶回來。”


    “因此你就不管你自己了?李,我跟你說了,我們會想到辦法的,不要這樣子好嗎?”沉溺的聲音從電話的那頭傳來,“你不考慮你自己的狀況嗎?”


    “沉溺,你也知道的,哪怕我不這麽做,我的身體狀況也不會改變。”李感受著身體之中血液的溫度,現在她的臉上已經浮現了一層淺淺的紅暈,“現在不隻是為了找回她,更是為我自己找一個可能性,我可不希望以後有另一個家夥頂著我的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沉溺,當初做出選擇的是我,所以現在也應該讓我來選擇。”


    電話那頭的沉溺歎了口氣,說道:“東西我會幫你轉交過去的。”


    “嗯,順便幫我告訴他們,我不欠他們的了……”


    “你本來就不欠他們的。”


    “哪怕你們這麽說我也無法說服自己。”李說,“行了,這次就麻煩你了,剩下的事情我能夠處理……對了,告訴阿瘋他們,【祂】最近有點過於活躍了,我能夠感受到祂的血比以前活躍多了,這算是第幾次了?”


    “準備第十四次。”


    “對,第十四次,這應該就是祂們口中一直所說的【啟示錄】,沉溺,那天一定會很可怕。”


    “是啊,很可怕。”


    沉默片刻,李又咳了幾聲,她抹了一下嘴角,嘴角的紅色依舊沒有褪去,還在那裏。


    “我要做正事了。”她拄著手杖走著,“我說過,我總會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當初有多厲害,雖然你們在九州看不到,不過不影響,你們會知道的,沉溺,我記得你們曾經說過的,人的一生總需要有一次值得誇耀的時刻,我想了想,到目前為止,我應該是沒有的。”


    “當初在九龍的時候你就已經展現過了,李,我還記得呢,那時候的你可帥了。”電話那頭的沉溺發出了爽朗的笑聲,仿佛剛才的談話之中沒有任何壓抑的地方,“你還記得吧,那三個魔女,那不就是你能夠驕傲的地方嗎?那三個魔女的收藏都讓你一個人拿了,這不就證明了你有多厲害了?”


    “誰知道呢?”李自嘲似的說道,“誰又會知道呢?”


    沉溺沒有說話了,李說的是事實,誰知道呢,這四個字就是最大的諷刺,她無法告訴所有人她所做的一切,這便成為了隻有少數人才知道的故事,一個無法告訴他人的故事相當於不存在,不能夠述說出去的過往也就成了空談,哪怕現在用再多的詞匯點綴,也改變不了事實,於是,沉溺也便不再說什麽了。


    “那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最後,沉溺隻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什麽時候累了,就回來吧,至少我們這裏永遠歡迎你。”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李掛斷了電話,她感受著身體之中沸騰的血逐漸冷卻,那啃食的疼痛感也散去,她拄著手杖行走,腳步逐漸輕盈,她不再是那個被疼痛感折磨的女孩,手杖和地麵接觸發出沉悶的聲響,她抬起頭,目視前方,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的上,隻有李一個人在走著。


    手杖上的鎖鏈碰撞的時候會發出聲響,很清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把這種碰撞聲寫成一種樂器,若是真這麽做了,似乎也不錯,這個時代講究的就是創新,哪怕是兩個物體碰撞發出來的聲響也可以當做是一些打擊樂器。


    “尋我所見,去往我要去的地方。”


    語言,指定地點的語言,描述物理坐標或者某一具體物質的語言,大概輪廓也行,隻要是涉及到移動的言語都可以,但必須擁有介質,即在要去往的地方擁有涉及到主體的介質,比如言語的描述,文字的記載,照片,錄音,或者思維等介質,介質是進行移動的方式,在擁有介質的情況下,理論上可以到達任何當下時間的地方。


    “如果說她還在這個時間之中,那麽……用這個東西一定能夠到達她所在的地方,她的身上會有屬於我的介質的,一定會的。”


    材料,介質,一次性消耗的介質,介質可以由主體提供,也可以由目標地點提供,介質必須擁有主體的關聯性,用介質來建立一條單向通道。


    二階堂野野的身上一定會有介質的……比如一枚兩人都早已經不再佩戴的戒指。


    李自言自語著,她在用自己的大腦思考,思考著剛才血液所啃食出來的權能應該怎麽使用,按照語言,動作,材料三個基本要素來壓製住此時那新的汙染物的反噬。


    她邁出一步。


    動作,朝著已知或者未知邁步的堅決。


    【▉▉的籌碼·於此▉▉而立】


    汙染物尋找著目標地點的介質,一條不可見的道路從李的腳下開始延伸,一點點構築,道路尋找著目的地,在片刻的搜尋之後,那一條道路轟然倒塌,這也告訴著李一個最終的事實——在這個時間,在二零二二年的十二月三日,二階堂野野不在這裏。


    她已經不在這個時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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