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九龍的記錄之中,在有關於水城會的記錄之中,甚至說,在鏡湖的記錄之中,肖一直都是一個不怎麽起眼的人,他似乎從未在九龍的水城會留下什麽記錄了,九龍的幫派知道水城會的領導人是這個人,但是更具體的部分呢?


    肖在日常的生活之中表現得太正常了,正常到和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三點一線的生活,以及時不時在九龍角區的巷子之中逗留,就是在這個平淡的世界之中,肖才是最不像一個幫派領導者的人。


    但是。


    但是在沒有記錄的地方,換句話說,在親曆者的大腦之中,保存著不少肖的信息,普通人?正常人?一個溫和的人?怎麽可能……肖就是一個瘋子,按理來說,作為一個幫派的人,親人往往都是最大的把柄,然而,在了解到肖收養了一個孩子之後,他們反而還鬆了口氣,因為,肖這個人至少是有一個‘親人’了。


    他們並不會想著去用這個孩子來威脅肖,他們不敢,肖的思維是奇怪的,他的行為看起來普通,但也無法預測,根本無法預測,從鏡湖來到九龍的人,在過去的十幾年的時間之中信息處於斷層的空白,這一切,都讓肖這個人變得難以預測。


    有沒有什麽能夠確定的呢?


    有。


    那就是肖的戰鬥能力,不論是槍械還是冷兵器,肖都能夠用的得心應手,他在整個九龍使用過大量的武器,同樣的,這些事情也沒有記錄在文字上,這些信息都隻存在於人的大腦之中,沒有用文字記錄的理由也很簡單,因為這會觸碰到脈絡。


    脈絡。


    在九龍,接觸過非自然的人都知曉脈絡的存在,在這個連接著整個九龍的線條之中,每一個人在使用汙染物的時候,脈絡都會提供一部分的汙染,換而言之,在九龍,魔女的收藏和脈絡息息相關,而肖所擁有的那個魔女的收藏,能夠讓他在脈絡上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因此,他們不會用現實存在的東西來記錄肖的一切,除非他們想要被脈絡看見。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九龍,九龍角區,邊緣地帶。


    邊緣地帶並不荒涼,因為這是兩個區域相接壤的地方,如何區分兩個區域?無非就是靠著一條‘街道’,一條能夠將兩個區域完全劃分開來的街道,而在這裏,這一條街道,一側是屬於九龍角區的建築物,屬於水城會的管理範圍,而另一個,就是屬於清水會的管理範圍了。


    肖扣動了扳機。


    塑料拚裝手槍,在扣動扳機的時候不會發出巨大的聲響,沒有火藥,沒有金屬製品,隻是塑料,但是,在被拚裝完成的那個瞬間,這個模型就已經具備了槍的屬性,簡單點說,就是讓子彈被擊發出來,僅此而已。


    肖今天買了兩盒拚裝模型,一盒,是最新上架的手槍模樣的,而現在,在‘二十世紀的愛’的權能下,這一盒模型就已經成為了被拚裝完成的模樣,而完整的模樣已經在肖的手中,雖說‘質量’和‘手感’都和真實的槍械有所不同,但如果隻考慮扣動扳機和子彈的話,倒也沒有多大的影響。


    ——一九九零年,這是塑料拚裝模型的誕生時間。


    二十三個人。


    如果要說塑料模型手槍和真實的手槍有什麽區別,如果要說塑料模型有什麽能夠勝過真實物品的話,那應該就是它可以重複使用,被擊發出的子彈能夠重新裝填,因為子彈本身也是塑料,並不依托火藥,從男人胸口穿過的子彈帶著斑駁的紅色血液回到了彈匣之中,而肖也沒有停下來,伴隨著輕微的彈跳聲響,又一枚子彈迸發了。


    清水會將一切都算的很好,隻是,仍然出現了一點偏差。


    被埋在這裏的魔女的收藏,在‘啟動’的時候自然也被脈絡察覺,在屬於清水會的那一個魔女的收藏啟動的時候,肖也通過脈絡感受到了那一個魔女的收藏的存在,那是一個範圍的封鎖,在範圍之中,使用槍械本身就是規則不被容許的,不隻是槍械,任何一個熱武器都是不被允許的,這也是為什麽男人要帶足足二十三個人過來,因為在隻有冷兵器能夠使用的情況下,人海戰術往往是最有用的。


    隻是,現在這一份約束,卻成為了這剩下的二十三個人的枷鎖。


    一把不會發出槍聲的手槍,一把不會留下任何火藥痕跡的手槍,放在一個能夠熟練使用槍械的人的手中,隻有一個結果。


    “喂?”掏出正在響動的手機,肖接起了電話,“別著急,我應該還要晚一點回家,這裏出了點小狀況……我能夠處理好,如果你餓了的話櫃子裏麵還有麵包,別吃沙拉火腿的那個,那個是我要吃的,別的你自己看著選就好。”


    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如果是一個不熟悉他的人在這裏,聽見這樣的語氣和聲音,應該會認為這是一個慈祥的父親或者丈夫,可是,他現在所做的事情和自己展現出來的這一個態度可以說是格格不入,雖說現在根本沒有人注意這一點。


    扣動扳機。


    子彈脫離槍口再到人的身上隻需要不到一秒鍾的時間,而彈匣之中能夠同時存放七枚子彈,每一枚子彈在被發射之後還可以重新存入到彈匣之中,子彈的回收並不需要肖自己動手,他隻需要扣動扳機,最簡單的動作,扣動扳機,繼續扣動扳機。


    “幫我把我的水口鉗那些工具取出來,你要我幫你買的模型我已經搶到了,是啊……還好,不是很貴,應該是剛發售的原因,價格還沒有炒起來。”肖將口中已經吃完了的棒棒糖的棒子隨口吐在地上,然後一腳踩了上去,“你做飯也行,你買菜了嗎?沒買的話從鞋盒裏麵拿點錢去買吧……不用?也行。”


    繼續扣動扳機。


    直到最後一個人的胸口也被子彈穿過,肖才鬆開手,那一把塑料手槍重新散落成一個個零部件,鑲嵌到每一個板件之中,再回到那個盒子裏麵,他彎下腰,將最開始自己提著的袋子提起,現在,沒有人來打他的主意了。


    畢竟,在衝突開始之前,清水會的人已經將這附近的人通過各種手段趕出了一個範圍,不然,在衝突的時候被人看見,讓水城會的來支援這個名為肖的領導者——這可不是清水會的人想要看見的狀況,而也是這樣的做法,讓此時,在這一個邊緣地帶發生的事情,沒有被人看見。


    掛斷手機正在進行的通話,肖提著袋子,撥打了第二個電話。


    這一個電話,他的語氣便沒有那種溫和了,而是換上了一種命令般的語氣。


    “小梁啊,一會兒帶人來一下我發給你的地址,帶點清理工具,對,過來掃地,我還趕著回去……嗯,搞完你們也差不多該回去休息了,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處理,這段時間都別張揚,別被清水會的無頭蒼蠅繞暈了。”


    那是一種冰冷的語氣,即便言語本身並不絕對,那背後的情緒也代表著無法拒絕的絕對。


    然後,是第三個電話。


    “把我之前要求你們做的東西準備好,聽我消息,水城會這兩年的新人已經夠多了,需要稍微擴張一點點屬於我們的地盤。”


    ——就是這樣。


    肖繞過地上的屍體,踩在脈絡上,隻需要走在脈絡上,他就能夠避開很多東西,也能夠尋找到很多東西,在脈絡上,他能夠避開每一個能夠看見他的監控攝像頭,通過脈絡,他能夠避開那些開始靠近的人,這種隻有少數人能夠看見的線條,才是他所行走的路。


    脈絡穿過馬路,穿過街道,隻需要在脈絡上行走,就能夠到達他所需要的地方。


    第四個電話,這一次的語氣要帶上一點友善,不論怎麽說,現在已經是法治社會,即便是幫派林立的九龍,也需要遵循這個城市的規則。


    而在製造出了這樣的實踐之後,哪怕已經讓水城會的人進行善後工作,也應該然一些應該知道這件事的人知曉一些消息。


    “是邱先生嗎?對,是我,是這樣的,我們呢在和隔壁區域的邊界地方發生了一點點小誤會,我已經讓他們去打掃了,對對對……保證不會影響到九龍角區的和平穩定,是的是的,打這個電話隻是想向您匯報一下最近的工作,那肯定,好的好的,下次請您吃飯的時候您可千萬不要推脫啊。”


    至此,電話打完了。


    肖踩著脈絡,脈絡就像是他的第二雙眼睛,有了脈絡的存在,他才能夠放心行走。


    ——但是。


    他感受到脈絡上傳來了一種震感,那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一種震感,那是脈絡本身在震動……不應該啊,脈絡存在於這個城市之中,城市本身是穩定的,脈絡本身也應該是穩定的才對。


    但是此時脈絡在震動。


    他看向遠方,那裏,是震感傳來的方向。


    那是元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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