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九龍角區·邊緣地帶】


    【二零二三年·一月一日】


    “好久不見。”有人說。


    肖將一根棒棒糖放進口中,他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他隻是穿著自己的衣服,踩著陌生的地麵,然後朝著那些站立在原地的人行走過去。


    如果能夠看見他的腳步,如果能夠看見脈絡,就會發現,肖的每一步都踩在了‘脈絡’的正中心,而隨著他腳步的行進,那些脈絡就像是在引導,引導他朝著一個具體的方向行走,肖一隻手捏著棒棒糖的末梢,另一隻手提著一個袋子,袋子之中,好像是一些‘拚裝模型’。


    “在你的手下還在忙碌的時候,你居然已經在玩這種小孩子的玩具了。”有人說,“你現在已經不配當一個組織的領導者了,肖。”


    那是一個留著胡子的男人,容貌沒有什麽出眾的地方,但是他的左耳部分是空缺的,他沒有左耳,而從左耳耳根的位置到他的嘴角位置,有一道極為猙獰的疤痕,那疤痕沒有任何的處理,就像是特地留在那裏似的。


    “不,隻要我在這裏把你處理掉,我就不算什麽事都沒幹。”肖的牙齒稍稍用力,將口中的棒棒糖咬碎,“說到底,你和你的清水會都隻是一些過家家的小孩子,別在這裏裝的跟我很熟……處理完你我還要回去給小孩做飯。你叫什麽來著……忘了,反正不重要。”


    【collection c-009脈絡上的步伐】


    肖能夠看見脈絡,不僅如此,他還能夠利用脈絡,他所持有的魔女的收藏足以讓他做到這樣子的事情,根據脈絡的痕跡來尋找某一個人,或者,探尋脈絡上某一些痕跡的完成流程,都在這一份魔女的收藏的權能之中。


    他很少使用這個魔女的收藏,畢竟,如果要使用它,那就得行走在脈絡上,脈絡並不寬廣,那是大量的細小線路交織起來的痕跡,換而言之,如果不控製好自己的腳步,就容易踩在錯誤的脈絡上,亦或者踩在重疊的脈絡上。


    這對於肖來說並沒有什麽困難。


    “這裏是九龍,如果你是想要激怒我的話,這是沒有用的。”那人說著,仔細觀察了一下肖的四周,片刻之後,他像是明白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你就一個人走過來?你該不會覺得這個年頭還有什麽一對一的爭鬥吧?”


    隨著話音的落下,在建築物的陰影之中,一個接一個的人走了出來,他們的模樣各不相同,卻都有一個共同點——在那些人的手腕上,都纏繞著一條藍色的緞帶,那邊是清水會的標誌,在九龍角區相鄰區域的清水會,跟水城會一直都處於一種不大對付的狀態,在兩個地區相接壤的地方,一直都有各種微小的衝突出現。


    一……十……二十多個人嗎?


    “這裏靠近邊緣地帶,但還是在九龍角區的範圍之中。”肖將棒棒糖從口中抽出,看著站在自己麵前不遠處的男人,“你帶著這麽多人過來,真的是準備來一個魚死網破?”


    “不不不……肖,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


    這一次,那人的語氣好像有點生氣了。


    “首先,你隻有一個人,我們有二十四人。”那人豎起一根手指,然後,是第二根手指,“其次,這裏是九龍,並且我們特地選擇了這個地方,我已經了解過了,你的手下並不在這附近,你以為我為什麽要讓你找到我的痕跡?不就是為了讓你一個人過來?”


    “你怎麽能夠確定我是一個人過來的?”


    “因為我了解你。”


    “怎麽稱呼?”


    “所以你是真的忘記了我的名字?好……很好,你真的讓我有點生氣了。”那人露出一個沒有任何歡樂的笑容,“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嗎?二零二二年,六月三十日,你就在這裏切下了我的一隻耳朵,這件事我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呢……”


    “這種不重要的事情誰會去記?”


    男人沉默了。


    或許是肖的語氣聽起來確實不是在說謊,又或者是因為肖那沒有任何變化的表情徹底讓男人感到憤怒——一個對自己而言算得上是不死不休的人,在這樣的場合之中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他想看到的並不是這樣的結果,他等待著今天,並不是為了這樣的結果。


    他想要看到的是下跪求饒,是毫無尊嚴的哭泣,他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無數次重複這樣子的影像,無數次告訴自己應該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為的就是今天,能夠在這樣子的‘優勢’之中完成困擾了自己半年之久的仇恨,被切下來的一隻耳朵並不隻是意味著失敗,還意味著自己作為人的一部分已經缺失了,這在九龍的幫派之中是一種極為羞恥的事情,為此,他需要讓麵前的這個名為肖的男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隻有這樣才可以。


    “你知道嗎,肖?”男人保持著這樣子的笑容,從自己的口袋之中抽出一把刀,一把小匕首,“在交界地帶你是不能夠使用你的槍的,理由告訴你也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在這裏布置了一個魔女的收藏……”


    “如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就麻煩你住口吧……我還趕著回去做飯。”肖將手中的袋子放下——那裝著兩盒拚裝模型的袋子。


    “動手!”


    至此,男人爆發了。


    不會輸的,男人告訴自己,他們已經在這裏布置好了一個【魔女的收藏】,根據它的規則,這裏無法使用槍械,一切涉及到火藥、金屬材質的槍械都會因為它的規則而被禁止,這是人與非自然的規則,非自然與人的規則。


    肖當然可以取出手槍,但是,這樣子就相當於肖違反了布置在這裏的規則,這位水城會的領導者,在違反了規則的那個瞬間就會被這魔女的收藏處理,雖然無法親手解決掉肖,這樣的結果也不是不能夠接受。


    如果肖使用手槍,那這一個目的就達到了。


    如果肖不使用手槍,而是選擇徒手肉搏,那也沒有關係,二十四個人,哪怕肖擁有再多的戰鬥技巧,在人海戰術下也是毫無用處的,一個人的體力是有限的,二十四個人和一個人的體力,就如同皓月和螢火一樣遙遠。


    於是人們動了,每一個人都動了。


    他們朝著肖衝了過去,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種狂熱,他們都知道,這是水城會的領導者,他們都知道,今天,是等待了接近半年才有的機會,為此,他們假裝被第三個組織利用,讓華先生去到九龍角區,用各種方法將整個水城會的人抽離肖的身邊,最後,讓肖落單到兩個區域的邊緣地帶。


    一切都是這麽完美。


    男人朝著肖揮動手中的刀,肖避開了,男人接著揮刀,保持著最小的動作幅度,隻需要將肖局限在這個範圍之中,等到肖的體力下降到無法維係狀態的時候,就是他的勝利。


    肖一拳砸在了男人的眼睛上。


    疼痛感,疼痛感充斥著男人的大腦,男人的動作沒有停下,他也不可能停下,五秒?不,連五秒都不需要,等到第二、第三個人趕到這裏的時候,等到不是自己和肖的一對一的戰鬥的時候,勝利的結果就已經決定了。


    但在這個時候,男人看見了自己的淚水。


    剛才肖的一拳打在了男人的淚腺上,迫使男人的眼中流出了淚水。


    ——材料:三毫升智慧生物的淚水。


    “我在前段時間去了一趟九州大陸,學到很多新知識。”肖看著那漂浮在空中的幾滴淚水,用隻有男人能夠聽見的聲音說,“在使用‘魔女的收藏’的時候,需要材料、語言或者動作,這是對於魔女的收藏的約束,確保那些東西的汙染不會反噬到我們。”


    所以。


    ——動作:對拚裝的知識和複現動作。


    所以,隻要約束好那些汙染,一個人身上所攜帶的魔女的收藏,是可以為‘複數’的,隻要讓它們無法在同一個時候被使用,確保汙染不會出現波動,對於肖來說,做到這樣子的事情並不困難。


    【collection c-048二十世紀的愛】


    一枚子彈穿過了男人的胸口。


    但那並不是火藥,也不是金屬子彈,被埋藏在這個邊緣地帶的、屬於清水會的‘魔女的收藏’並沒有發揮作用,換句話說,這一枚子彈完全不符合武器手槍的定義,沒有任何金屬,沒有任何火藥,這是一枚安全的子彈。


    ——如果男人的心髒沒有被絞碎的話。


    這是在眨眼之間發生的事情,男人上一秒還在揮動著手中的小刀,下一秒就摔倒在了地上,在摔倒的時候,他看見了那個袋子,那個被肖放在地上的袋子,袋子之中裝著的是兩盒拚裝模型,塑料拚裝模型。


    那些塑料板件連同著自己的淚水一起漂浮在空中,那些塑料零件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拚裝完畢,他看見,那拚裝完畢的成品已經被肖握在了手中,在拚裝完的那一刻,模型不隻是模型,更是被賦予了其外形所代表的那個意義。


    ——最後的成品,是一把槍,一把被塑料拚出來的小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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