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過了大約兩個小時,在夢中,青年低聲地叫著這個字。 亞菲爾轉過身,凝視著胡覺年輕的臉,突然有了一個打發無聊的計劃。 原先的計劃可以稍稍推遲一下,反正自己有的是時間,他要讓這個人類知道,把自己留下來是要付出代價的。 第10章 外星人做臨時工 胡覺是被餓醒的,他從炕上爬起來,在地上做了幾個縱跳,以前的隊裏現在早就開始做早訓了,現在閑著有些渾身不自在。 亞菲爾已經不在炕上了,胡覺看著淩亂的被子發了一會呆,自己竟然沒有察覺身邊的人離開了?警覺性越來越差了。 他已經被送回國了了吧!他回去會幹什麽?胡覺不由得去想這些事,隻是一個不算太熟的陌生人啊!自己的事還擔心不過來呢?胡覺甩了甩頭。 隊裏對他沒有任何安排,甚至沒有介紹其他戰友給他認識。胡覺也不在意,畢竟他的身份比較特殊,隊裏沒有直接趕人他已經很知足了。 昨天指導員溫晉雖然表麵上在他閑聊,態度也很親切,但胡覺不笨,溫晉是在試探他。 胡覺是覺得委屈,但就算再委屈他也要留在軍隊裏,就算讓他“從天上一下子摔到地上”,他也不後悔。 兩年前他還是z國第一空軍學院的優秀“養成生”,未來的戰機飛行員。今後卻要在這個地圖上都看不見的荒涼之地當個邊防警,他身份的轉變得確實快了點兒。 掀開門簾走出窯洞,今天是他第一天工作,希望沒有遲到。他掀開門簾的瞬間,一陣撲鼻的香味從院子西側的灶台那裏飄過來。 胡覺發現早飯已經有人在幫後勤的大爺做早飯了。那個人的背影很熟,是我們的外星客人——亞菲爾大人。 天還沒有完全亮,亞菲爾就起來了。實際上他根本也不需要睡眠。胡覺還在睡,亞菲爾的動作很輕,不是怕打擾胡覺,是怕他醒了給自己添堵。 亞菲爾走出窯洞才發現自己不是起得最早的,有個人已經開始在院子裏架鍋燒水了。 “早!需要我幫忙麽?”亞菲爾先主動打招呼,那人看到他愣了一下,彎著腰仔仔細細地打量著亞菲爾,是個老人家。 “你是哪家的娃啊?不是狐大仙托生吧!”老人看了看亞菲爾吃驚地問,在這個土溝溝裏哪裏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亞菲爾認出了老人,是那個在黃家酒館抱打不平的老漢。 “大爺,我們見過的,在黃家酒館。”亞菲爾走到老漢麵前,蹲下來幫他往火堆裏添柴。 “噢?胡同誌車上的那個?”老漢一臉的不信,看到亞菲爾點頭還有些回不過來神。 “我是怕惹麻煩!”亞菲爾有些無奈地回答。 “曉得,曉得了。”老人當然知道亞菲爾所說的麻煩是什麽。“不用你了,咳咳!歇著吧!對了,昨天怎麽沒見你出來吃麵啊?”老人一邊向火裏添著柴一邊問,柴有些濕,不太好著。 “是胡覺幫我端到屋裏去吃的。”亞菲爾用手把柴一根根的摸過,然後遞給老人,火苗漸漸旺了起來。 “啊,咋的,胡同誌不是自己吃的?他是給你送過去的?哎,昨天一下子多了那麽多張嘴,麵就煮的不夠了。我還以為他小夥子能吃呢,一下吃了兩碗!他還說不吃肉,沒讓放臊子。”老人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 亞菲爾知道胡覺是一碗也沒吃,一碗砸了,一碗在自己肚子裏增加胃部負擔呢! “有句話,娃,你別不愛聽……”就在亞菲爾用單手幫老人攥菜團時,老人說出這句話,又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 亞菲爾停下手上的活兒,專注地看著老人。 等胡覺出來,老人早就和亞菲爾好得像一家一樣了,胡覺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被老人拉來劈柴,燒火,還被數落不如亞菲爾麻利,在老人眼裏,亞菲爾儼然就是個寶貝了。 早晨哨所的人一起在院子裏吃飯。夜間巡邏回來的盧大隊長拿著筷子,看到昨天還病怏怏的人此刻麵帶微笑為自己端來早飯,有點不明所以。 “他怎麽在這兒?許大用,你趕緊給我過來!你讓他留下來的!”盧特把隊裏唯一一個炊事兵許大用從馬廄裏叫出來,劈頭就問。 “頭兒,他不是您留下來的?我一早就看到他在幫範大爺幹活了,還以為……”許大用委屈地看著盧特,他實在是太忙了,本以為隊長開恩給找了個幫手呢? “你以為個屁,今天你又麻煩人家大爺了?我早就跟你說了,老百姓不能讓人家給咱們幹活,你懂紀律不?”罵完炊事員,盧特扭過頭把吃得正香的通訊員叫過來,繼續審問。 “這個人怎麽沒跟那些人一起被送走?” “是……是,範大爺說這是他的親戚,不讓送。”通訊員楊奇強咽下一口饃,趕緊解釋。 “放屁,把人趕緊送走。”盧特把筷子一撂,指著亞菲爾大叫。 亞菲爾頓時停了手上的動作,尷尬地站在那裏,樣子很可憐。老人範升有些不樂意地敲了敲煙袋,哼了一聲。 盧特沒想到老人也在,趕緊站起來,走到老人身邊。 “範大爺,這小子不是好來路,留在這裏不方便。”盧隊長對範升很尊敬。老人是他的部隊在大赤溝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群眾基礎。 “盧隊長,你這話我不愛聽,什麽來路不好啊,他是殺過人還是放過火啊!我老了,需要一個幫手。”老人很堅持,打定主意要留下亞菲爾。 盧特還想說什麽,指導員溫晉也從自己屋裏出來了。 “大爺,對不起!這人屬於非法召集人員,必須送回z國去。小楊,你開車把他送走,聯係一下前麵的車,讓他們等一下。”溫晉邊說邊打量亞菲爾。 亞菲爾對溫晉報以微笑,轉身進了醫療室。不一會兒,亞菲爾就拿著背包出來了,自動走到通訊員楊奇身邊,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 胡覺見亞菲爾一臉不在乎,當初那個疑問又跑到了腦子裏。這個漂亮的人回國要做什麽?劉禪說自願來做“活貨的人都是在外麵實在混不下去的人。他回去難道是重操舊業?如果是那樣還不如留下來。 胡覺向前走了幾步,就要替亞菲爾說話。卻正好看見剛剛進門的聶星,聶星一臉疲態,恐怕是又為四周的居民連夜看病剛剛回來。 胡覺印象中,聶星瘦了,曾令自己魂係夢縈的麵容憔悴了很多,當初那油黑的長發也早就不知道哪裏去了。 亞菲爾看胡覺的時候,青年的目光卻沒在看他。 “你……什麽爾的,就留下了,幫大用幹活。大家吃飯……今天的菜團子好吃。”盧特一邊吃一邊用餘光看溫晉,看到溫晉不悅的臉,感覺今天的飯真香! “那正好,大用,我就再給你個幫手,胡覺,你來。”溫晉沒有再計較亞菲爾去留的事,把胡覺叫了過來。 “這是小胡,今天就歸你管了。幫他熟悉一下你的任務。” “喲,那敢情好,我就缺人呢!這個小夥子看起來有把子力氣。”許大用笑成了一朵花。 “什麽?你讓他去幹做飯?溫晉,你故意的吧!”本來坐著的盧大隊長,一下子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昨天他特意去看了胡覺的檔案,覺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撿到了這麽一個寶,今天竟然就被溫晉給他糟蹋了。 “盧隊長,您別忘了,這個人上麵交給我了。”溫晉沒有再解釋,飯也沒吃就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溫晉轉過身的時候歎了口氣,這次對胡覺的安排是不合理,但傻大個就不想想人家一個“空軍特招生”為什麽來這個窮鄉僻壤?他得罪的人能是個小角色麽? 哼!這個黑臉還是讓他來做吧!傻大個就讓他繼續當他的好隊長吧。 胡覺就這樣做了一名炊事兵,胡覺沒有反對。聶星聽到對他的安排也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麽,她知道這個弟弟和哥哥一樣是個死心眼。 亞菲爾作為臨時工也留在了哨所,暫時住在範升家。老人就像對待親兒子一樣,給他換了新被子,還親自收拾了屋子。亞菲爾很安心的接受了,他知道他給老人的更多,人類總是需要一個活下去的寄托。 於是亞菲爾終於有了一份工作,第一個任務就是到大赤溝裏去買米。 “大用,別磨蹭了,快去拉馬!咱們得早點走!”範大爺拿著幾個袋子,再次催促滿臉愁容的許大用同誌。 “大爺,您讓別人跟你去吧!今天二順不執勤。”許大用一臉苦笑著說。 “那娃不頂事,還是你吧!”範大爺不耐煩地拉著許大用的胳膊,就要往外拽。 “大爺,我還是童男啊!前幾次去就差點失身了,這次還不得讓她們撕吧了。”許大用就差給範大爺下跪了。 “沒膽子,你一個大老爺們,還怕幾個小娘們!”範大爺哼了一聲,拉著馬就往外走。 “我和您一起去吧!”劈完柴的胡覺把袖子放下,拍了拍身上的土,把馬韁繩接了過來。 範大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胡覺,直到把胡覺看得有點發毛,才搖了搖頭。 “你不能去,大用那樣子都能怕成那樣,你要是去了,我恐怕連個扣子都不能給你們隊長帶回來了。” “大赤溝那邊也有土匪?那我就更要去了,您一個人太危險了。”胡覺皺起了眉毛,這邊的治安就這麽差麽? “哈哈哈——”胡覺剛說完,範大爺和許大用互相看了幾眼,都笑了起來。 “小胡啊,等你去了大赤溝你就知道了,土匪不是最厲害的。”許大用的表情很奇怪,更令胡覺摸不到頭腦了。 “其實也不是沒辦法。”範大爺邊笑邊說。 “亞菲爾,你也來吧!小胡要去大赤溝,這事還非要你幫忙了。” 亞菲爾的好奇心沒有那麽重,但他現在很融入角色。 “帶上這個,跟在小胡身邊,牽著他的手,路上不要開口說話!”範升給跑來的亞菲爾帶上一塊很大的藍布頭巾,把他的大部分臉遮住了,隻露出一雙漂亮的眼睛。 “啊?”胡覺更糊塗了,但老人顯然不願意再多做解釋,牽著馬走在前麵,胡覺連忙跟了過去。 亞菲爾拉了拉頭巾,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身後。 第11章 女人坡 哨所離大赤溝不算太遠,可山路很不好走,車子根本就開不過來。 三個人走在一片高坡上,腳下是一大片綠草坡。夏天的大赤溝並不隻有一片黃土,一些生命力頑強的植物還是到處都是。山坡上一群山羊悠閑地在草上撒歡,覓食。一個放羊漢子躺在草地上哼著小曲兒。 遠處隱隱約約都是些窯洞,間或傳來狗吠雞鳴,一幅西北邊疆的鄉村小景。 “妹子呦~~你在那坡坡上走~~心裏可想著哪個~~”就在亞菲爾他們就要走過去的時候,山坡上那個放羊的小夥突然唱起歌來,聲音嘹亮,飄蕩在山間。 “不錯吧,俄們這溝裏的人都會唱山調,勁頭足得很。”範老爺子頗為得意地說。 胡覺也笑了笑,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他真的恍惚地覺得自己隻不過是個普通的隱者,歸隱於山野之間。自己的心境原來已經變了這麽多,從滿腔抱負到得過且過了,胡覺的笑是自嘲的。 亞菲爾沒有漏掉青年的每一個表情,覺得有些紮眼。 聽歌是不錯,但唱歌的要是太過熱情就另說了。那個唱歌的放羊小夥竟跟著他們邊走邊唱,胡覺甚至覺得小夥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身邊的某個人。 “呦,原來是給小亞唱的呀,咱們的小亞就是惹人稀罕。”範老頭的話證實了胡覺的猜疑。胡覺一皺眉,這個亞菲爾真是到哪裏哪裏惹事。 “咱們這兒的人性格豪爽,看見中意的對象就是這樣的,那後生怕是誤會咱小亞是女娃了。”範升老爺子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胡覺看了一眼亞菲爾,雖然這個人是長得很出眾,但還不至於被人誤會成女人。但是現在他頭上纏著一塊頭巾,隻露一雙桃花眼,加之他本來又身材修長,遠處看確實容易讓人誤會。 胡覺本來以為頭巾隻是用來遮擋風沙的,現在看亞菲爾確實有些不倫不類。 亞菲爾聽男人給自己唱歌,看起來倒不太生氣,居然也跟著哼起來。 “俄的褂子破,妹有麽針兒線?為俄縫起來~~”那邊的放羊人似乎更熱情,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依然接著唱起來。 “我們這兒的風俗,男娃要是看上個女娃就要唱山調,女娃不管願不願意都要唱回去的。小亞,咱們就別招惹人家了,把頭帕掀了吧!”範升看夠了熱鬧,笑著說。 亞菲爾還是沒有摘掉頭巾,反而沒神經地跑到高坡的邊上,朝放羊小夥笑了笑。 還沒等胡覺和範升明白他要做什麽,亞菲爾也張開嘴唱了起來。 亞菲爾的聲音沒有放羊人的大,奇怪的是卻讓人覺得這聲音可以飄得很遠,歌聲是極好聽的,讓人舒服。 放羊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像一尊泥像,不隻是人連他身邊吃草的羊也停了下來,頭朝一個方向看,看的卻不是亞菲爾的方向,而山的另一邊,好像這歌聲能招來什麽似的。 一隻蒼鷹盤旋在空中,也朝山那邊飛去。 沒人能聽懂亞菲爾在唱什麽,但又似乎聽得懂。胡覺在腦中搜索著所有國家的語言,但都和亞菲爾口中吐出的發音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