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大人,我跟你說,我還在陸地上看到了很多塞壬的族人。隻是,他們的血統似乎都不純,人類的基因占據了大半,連基本的維持人形都做不到,更不用說跟塞壬一樣,擁有比我和阿伽門農都可怕的力量了。他們的歌喉隻是最純猝的唱歌,有的聲音甚至一點都不美妙,不具有任何蠱感放果。” 眼前少年說得唾沫橫飛,激動處一臉痛心疾首,雙手配合著他的語氣,肢體動作很活躍。 樓衣綾低下頭,看著“砰”的一聲側在地上再無動靜的那個黑衣戰姬,默默的注視著。 果然不是人啊!沒有人支撐,她們的身體便僵硬得尤如鐵塊,連摔在地上的聲音似乎都帶著一股金屬的鏗鏘。 塔羅沒有注意樓衣綾的神情,兀自說得興起。 “這樣的人魚,還能夠稱得上是人魚嗎?這些混血似乎連一點屬於海洋的饋贈都沒有,也沒有傳承,身體弱得比水母還不如,稍微碰一下就能夠青一塊甚至出血。我第一次登陸,看到港口有好多的人魚,一激動以為看到同類跑過去,我就輕輕從背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結果那條人魚就直直的側了下去。” 少年拍拍胸口:“真是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你不知道,當時港口好多人類圍著我,說我心狼手辣什麽的,對人魚下重手。我真心冤枉,天知道塞壬的魚鱗有多麽堅硬,我的觸手都曾經被他的魚鱗劃斷過好幾條,他哪裏就脆弱了?” 樓衣綾眼睛微微眯起來,側過頭看身邊高大如斯身材給人很大壓迫感的男人。 “阿刻羅斯,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他突然就想起來,今天早上和阿刻羅斯一起的時候他跟自己說過的話。 身為土生土長的未來人,有什麽比直接問他更簡便快捷? 塔羅停下滔滔不絕的抱怨,看向雪神大人身邊的祭祀:“你知道?告訴我吧,告訴我啊 男人視若無睹對著他眨眼睛的章魚,低頭注視著樓衣綾的眼神溫柔深情。 “伊西絲謨,如果您是問改造人魚的話,他們的身體狀況因為基因半途加入人魚基因的緣故,本身的平衡係統被打破,自身的免疫力失調,體質會變得極為柔弱,失去繁衍者的體魄和強壯的力量,稍微重一點便會受傷。” 樓衣綾驚訝了一下,仔細一想便明白過來。他身邊的塔羅聽了此話則是臉色大變怒不竭止。 “改造人魚?豈有此理,我要稟報海神大人!” 說完,他一個轉身,蹬蹬蹬的就跑了出去。在樓衣綾還沒有來得及喊住他的錯愕中,他突然又蹬蹬蹬的跑了回來,猛地一把抓住了樓衣綾的手,抬起頭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雪神大人,請求你一件事。” 第二十九章 冰雪祭祀(2) “什麽?”想抽回手,卻發覺麵前臉有妖紋的少年抓得他很緊,一時間根本就掙脫不開。 樓衣綾眼眸暗了暗。從剛才見麵開始,到他毫無戒心的對著他一陣劈裏啪啦,倒豆子的把自己的老底沒有絲毫忌諱的說出來,樓衣綾便知道,眼前的海族明顯不如他爺爺因為活得太久的老奸巨猾。 他跟大多數從來沒有出過海域的海族一樣,都心思飩猝,有著一顆人類無法企及的赤子之心。 這種人,很少有人會極度的討厭。因為,跟他們說話,似乎連自己都輕鬆了起來,不用在意顧忌太多,連說的話都要想了又想,生怕言語間露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來。 塔羅自然不知道樓衣綾在怎麽想,看到麵前一身雪衣的高貴神祗退後,他連忙上前兩步,表情突然有些扭捏。 “雪神大人……” “有話好好說,你先放開我的手。”樓衣綾盯著抓著自己的爪子,忍住渾身想要起雞皮疙瘩的衝動,勉強笑了笑。 隻是,那臉怎麽看怎麽僵硬。 隻要一想到麵前少年的本休,他就有一種晴天霹靂的感覺。 “那個,雪神大人,可不可以等等我,讓我和朋友先去告個別?呀才我和阿克托走在了前麵,他們可能馬上就追過來了。隻要一點點時間,我去跟他們說一下,我們就走。” 麵對這隻海族那異常渴求期待的眼睛,樓衣綾視線落在塔羅臉上的妖紋上,語氣帶著點不經意的漫不經心。 “這些你其實用不著跟我說。”他有些適應不過來這隻帶著毒的深海章魚那跳脫的性子,說風便是雨,反應慢半拍的,根本就跟不上他的思維。 “雪神大人!” 塔羅也不在乎別人看向他的眼神,隻執著的望著麵前的雪神,要親自得到他的應一允才放心。 如同他不答應,自己怎麽去見海神陛下呢? 樓衣綾麵無表情的看了他兩秒,最終不敵他清澈的目光,抬頭看向透明的櫥窗外,可有可無的點了點頭。 “外麵那是不是就是你們的朋友?” 塔羅回過頭,然後興奮的拽了旁邊的阿克托一把,以至於毫無防備的青年被拽得一個踉蹌,差點對著樓衣綾的方向五體投地。 樓衣綾一個條件反射,伸出一腳就差點踢對方臉上。還好他最後反應過來,及時的收住了腿。 “阿克托,快看,石榴和離岸他們來了。快,快去把他們叫進來!” “我的小祖宗,差點被你害死,不要拉我的領帶。”阿克托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樓衣綾的腿,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後又因為塔羅原地跳腳揮舞手臂的舉動歪了歪。他連忙把自己的領帶從少年手裏解救出來,然後鬆了鬆。 差點無法呼吸了,箍得太緊了。 塔羅沒有理睬他,反而轉身跑了出去:“石榴,石榴,奈斯,離岸,我們在這裏,在這裏! 樓衣綾微微眯起眼,看著奔跑出去的少年背影。 他應該登上陸地沒有多久,最多不過比他早一兩天而已。就這一兩天的時間,世代生活於深海的海域原居民便在人類的世界混得如魚得水,不僅沒有一點彷徨和害怕,反而興致勃勃,還有人為他做牛做馬,任他驅使。 就這一點,他就羨慕他的沒心沒肺! 自己就是因為想太多,反而邁不出去那一步。對周圍的人懷抱著很強烈的戒心,做不到快速的融入。 “伊西絲謨,你準備把他帶去見黑帝斯的伴侶?” “啊?”樓衣綾一怔,感覺到身邊突然走過來一個高大得完全可以籠罩住他的男人,他這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人。 不是那個男人的存在感太弱,而是他想的太入神。 “把他送到羌笛那裏也好,免得他在外麵露出了原型,會造成很大的恐慌。羌笛現在正在養胎,受不得刺激。“在海族還沒有完全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前,還是先低調一點。 他不再說話,抬頭注視著門外。 門外櫥窗前正左顧右盼尋找著什麽的六人抬起頭,剛好看見撲過來的塔羅。 其中,石榴總算鬆了一口氣。差點以為他走丟了呢。 對於這個他在船上認識的少年,他一直懷抱著一種很複雜的感情。既懷疑他詭異出現的方式,又因為他那表現出來的對社會常識不可思議的無知而同情他,有一種把自己當成他的庇護者的感覺。 相信,阿克托對此的感觸更深。 “塔羅,原來你在這裏。阿克托呢?你們想買戰姬?這個可不便宜。”石榴身邊的離岸,也就是他在這邊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在同一款星域網虛擬遊戲中認識的隊友,在石榴千裏迢迢從北域來到東域後便迅速的見了麵,彼此熟悉起來。 除他之外,還有身邊的藍梨,離岸的弟弟雷斯特等人。 石榴對離岸的話很讚同的點了點頭。別說是戰姬,就連稍微低一級的人形女仆,也價格不菲。 當然,這僅僅隻是對普通的平民而言。在這個貴族統治的森嚴秩序下,貴族可從來不缺乏那麽一點錢。 “石榴,奈斯,我不買,阿克托幫我買,我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阿克托的錢加廠塔羅突然不說了。 他有些心虛的移開視線,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天看地看風景。 然後,他突然記起自己剛才激動奔過來的目的,又轉過了頭。 “石榴,奈斯,藍梨,還有離岸雷斯特,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吧。我看見了熟人,準如……” “咳咳咳……” 塔羅疑惑的回過頭,看見阿克托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阿克托,你咳嗽什麽?不舒服?” “不是,我隻是想說,親愛的,你的那位熟人,貌似已經很不耐煩準備走了。” “啊,什麽?” 塔羅驚慌的回過頭,果然看見裏麵那位高貴美麗的大人和身邊的祭司說了什麽,然後兩人向著門這邊走了出來。 樓衣綾和阿刻羅斯在門口站定,等著不遠處告別的一團人。 除了塔羅,他並不認識其他人。 一輛浮空的摩托突然從門前呼嘯而過,掀起的氣浪帶起少年一頭雪發迎風飛揚,衣袂劇烈的翻滾。 樓衣綾掠開吹拂到臉上的頭發,望著那輛消失的摩托尾巴,眼睛亮了亮。 比起他所處那個時代,現在空中交通似乎很流行。不止車輛,他還看見一些漂浮的橢圓形金屬盤。 對這個時代交通工具研究中的少年沒有發覺,隨著他和身側阿刻羅斯的出現,正跟塔羅說著話的石榴臉色變了變,極為的怪異。 “石榴?石榴?” “奈斯,你看那個人,那個男如六緊緊抓住奈斯的衣襟,石榴埋首在男人的胸口,用帶著幾分緊張的聲音低聲的說道。 奈斯抬頭看去,迎麵對上一雙冷漠至極的眼睛。他心裏一突,控製不住的低下頭。 那個男人,他認識。 比起不喜歡政治和軍事,平時一般呆在星域網中的石榴,作為繁衍者,有著一顆更想建立功勳的野心的他,如何不認識那位權利頂峰的大貴族? 作為公眾人物,近十年因為祭祀的身份他或許並不怎麽出現在民眾的麵前,但他所在的軍事學院,卻有著這位大人的畫像。 畫像上,他高不可攀,一身鑲嵌著金邊的白色立領軍裝,腰掛佩劍,脾睨如斯,是身為平民的他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這位年輕的統治者,是許多想要通過軍功以期獲得榮耀和地位的年輕人們想效忠的對象。 塔羅怕雪神大人真的失去耐心不等他就走了,連忙跟身邊的人匆匆告別,下意識的拉著阿克托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 “雪神大人,我們可以走了。” 樓衣綾回過頭,對上塔羅討好的眼睛,沒有說什麽。 “走吧。” ※※※※※ 剛一回到東方的公爵府,樓衣綾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帶著一臉好奇左顧右盼打量四周的小章魚怪去見羌笛,那邊,等在門口似乎許久了的阿刻羅斯的副官塔爾塔斯便焦急的走了過來,湊近阿刻羅斯的耳朵神神秘秘的說著什麽。 然後,就隻見臉色冷漠的男人表情一變,渾身的氣勢有一瞬間如脫籠的猛獸,擇人而噬,嚇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塔羅一跳,再也不敢大大刷刷的嘰嘰喳喳。 樓衣綾也驚了一下。 他回過頭看了男人一眼,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視線。隻是,拜他敏銳的耳力所賜,那個青年副官的聲音雖低,他還是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幾個詞。 “冰雪祭心……神殿……派人……塔爾斯迦……逃跑……” 覺得這不關他的事,樓衣綾心裏並沒有什麽感覺。因此,當看到阿刻羅斯一臉歉意的走過來,說是無法陪他要先離開的時候,他隻是莫名其妙了一下,很大方的揮手表示他並不介意。 “你請便!” “伊西絲謨,我等會兒過來找你。”阿刻羅斯歉然的笑了笑,帶著副官匆匆的走了。 樓衣綾望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鬱悶。 你真的可以不用如此在意我,真的,你太客氣我會覺得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