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備進房間的人魚停在門口,止住了開門的動作。 青年愣了半天:“變成人魚?” “隻是假如而已。”他的表情讓紀雲織趕緊安撫。 嶸玄忍不住微微推開房門,想看看那人此刻的表情。 陶一冉眨眨眼,像個小孩一樣,又跟他確認了一遍:“是真的要變成人魚麽?” “隻是假設!不要緊張……” 青年卻不覺得這是無中生有的假設,猛地站起來,跑到鏡子前,左看右看:“我從哪兒看得出來變成人魚了啊?人魚種跟人類長得一模一樣,我怎麽覺得我沒變啊?” “真的隻是假設!哪有這麽容易?人類要能做到這一點,早就沒有戰爭了!”紀雲織頭疼地解釋。 陶一冉確定自己真的沒有長出魚鱗,這才鬆了口氣:“變成人魚沒關係,隻是別變成半人半魚的模樣,人魚的身體沒什麽不好,就怕我不能像嶸玄那樣自由的切換體型。到時候背上長出魚鰭,我就成怪物了。” 嶸玄唇角這才微微挑起來。 不管變成什麽樣都能接受的陶一冉,就像個在石縫裏生長的牡蠣,外表渣得很,內裏卻單純直爽得從不掩飾自己的好惡。 他喜歡的,就一定會很喜歡。不喜歡的,一定會拒絕。 那我呢? 如果你不討厭我,當我做出你不一定喜歡的事情的時候,你還會喜歡我嗎? 情緒起伏讓他感覺到身體出現了奇怪的異動,從體內散播出來的熱度讓他回過神來,連忙合上房門,頭抵在門板上。 他離十八歲越來越近,燥熱也越來越頻繁。 可是還沒到時間。 還早呢。 那家夥雖然偶爾露出他的柔軟,卻並不能容忍別人的逾越。 熱度讓人魚的雙眼微微發紅,他閉上眼,想著這四年來的掙紮和絕望,讓負麵情緒壓製住他不自覺浮起的情欲,這才冷靜下來。 而房內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麽,下意識地回頭看向門板,卻久久沒聽到門開的聲音。 第50章 這幾天,陶一冉的精神都很好。 旁觀嶸玄和護衛們的對戰時,他有種雛鳥離巢的感覺。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拉攏人心的,短短四年時間就組建了這麽一支忠心耿耿的隊伍,還可以毫不隱瞞自己是純種人魚的事實。而這些護衛看起來就不是省油的燈,光是那一身不怒而威的氣場,就足以把曾堯這樣的進化人比下去。 陶一冉在訓練場邊盤腿坐著,邊啃蘋果邊看著被四個人魚同時圍攻的嶸玄。 小食人魚變成了大鯊魚,光是露出一點獠牙就足以讓人膽戰心驚。過腰的長發被梳成馬尾,在打鬥中完全沒有成為累贅或弱點,反倒幹擾了對手的注意力,對戰了約十幾分鍾,其中一人被踢出了包圍圈,居然一時半會都起不來。 又過了二十分鍾,嶸玄站在倒地不起的護衛中央,微微喘著氣,臉色紅潤,卻沒有太多的疲倦。少年微微垂眸看向地上的人,聲音冷冽:“下回再加四個人。” 觀戰的其他護衛發出了低低的騷動聲,既緊張又興奮。 一口蘋果咬在嘴裏都忘了吞下去的陶一冉盯著今非昔比的小人魚,心裏隻剩一個字。 幹。 “有興趣上去試試麽?”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身邊的男人低聲笑道。 陶一冉抬頭,發現這家夥有點眼熟。他上船才幾天,並不認得所有的臉。 杜倫特雙手抱胸,不懷好意地笑著:“我可以讓嶸玄負重十倍跟你對戰。這樣公平些。” 陶一冉直勾勾地看著場內繼續實戰練習的人魚,突然兩口啃光了剩下的蘋果,拍拍手,站起來。“我來。” 嶸玄剛剛將其中一人踢飛,包圍自己的護衛突然散開。來不及收回去的腳差點踹上突然殺出來的陶一冉,嚇得他硬生生地讓自己摔倒在地上。 “……你幹嘛……”嶸玄愣愣地看著戴上了防具的陶一冉,身上突然被人加了件塞滿鐵塊的夾克,連手腕和小腿上都加了一排鐵塊。 “我們來試試。”隨意地熱身了一下,陶一冉舔舔嘴角,躍躍欲試。 嶸玄盯著他的唇瓣,眼神暗了暗,因為運動而發熱的身體變得更加躁動。 “這點重量不夠。”他從地上站起來,自己找了個軟皮帶子,把雙手捆綁在一起。“我不想傷害你,來吧。” ……幹,這種讓步更不爽好麽!陶一冉惱怒地笑著,也不猶豫,揮拳就打了上去! 杜倫特本來隻是慫恿人上去等著看好戲,看著看著,卻收斂了笑容,專注地盯著陶一冉的動作。 圍觀的人魚護衛們也都注視著陶一冉。 這個弱小的人類,無論是身體機能還是反應速度都遜於他們見過的進化人,更不用說他們這些重種人魚。然而就是這樣弱小的身體,卻能爆發出超出體能限製的攻擊方式,每一招式都不是多餘的,像是為了下一步而鋪墊,簡潔有效的攻擊,最大化地削減了對手反應的空間,致使嶸玄即便可以躲過他的攻擊,也不能給予他太多有效地回擊。十幾個回合下來,雖然占上風的是嶸玄,可如果不是人類的體能跟不上,鬥下去不知道結果是怎樣。 “古武麽?”杜倫特摸摸下巴,覺得自己也手癢了。 嶸玄吃驚地看著陶一冉,第一次跟四年後的他對戰,這人的每一分進步他都清清楚楚,如果說四年前的陶一冉靠的是經驗和天賦,那現在的他,更像是蛻變的天才。 “你跟誰學的古武?”打鬥中,嶸玄問。 “很多很多人,”陶一冉咧開笑容,露出犬牙,“這四年我也沒白混啊,小人魚。” 不用想也知道,這人肯定為了學習古武付出了太多太多。看著比當初在鬥神拳台上還要耀眼自由的青年,嶸玄的心口慢慢發熱。 被捆綁的雙手最後還是架住了他襲來的拳頭,反手一帶,將陶一冉猛地按到了地上。嶸玄坐在他的身上,逼近因為脫力而流汗不止大口喘氣的青年。輸了雖然不甘願,陶一冉還是咬牙笑著罵了聲幹,感覺到對方越來越逼近的溫度,忍不住用腳頂了頂他的膝蓋:“快起來,壓死我了。” 嶸玄半個身子都壓在了他上麵,盯著他濕漉漉的鎖骨和殷紅的唇瓣,怎麽也不舍得挪開眼。 這裏,這裏,這個人,都是我的。 心髒跳得越來越快,成年期的躁動越來越影響他的理智。 “喂!”陶一冉被壓得有些不自在,再次催促。 不要。 誰都不許拿走。 想要將這個人吞吃入腹,想要將他所有的拒絕都撕裂。強烈的感情衝擊著他的四肢,嶸玄甚至開始微微顫抖。 四年啊。我終於抓到你了。 “嶸玄!”陶一冉有些生氣了。這家夥的汗水滴在自己的臉上,眼神危險得讓自己居然感到了害怕。 杜倫特“切”地笑了出聲,走上去,將還在發抖的少年從地上拉起來,在對方不帶理智地向自己攻擊的時候,反手將他擒拿住,然後靠到他耳邊,低聲安撫:“別著急,那家夥還沒懂事,你現在就蠻幹,小心人跑了。” 最後五個字成功地讓發紅的眼眶變回正常,嶸玄大口地喘著氣,平複下自己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感情,回頭看向陶一冉,卻發現對方已經生氣地要離開。 “對不起。”他連忙拉住他的手,想也不想就道歉。 陶一冉不自在地甩開他的手:“我去吃東西,我餓了。”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訓練場。 嶸玄抿著唇,沒追上去。 杜倫特嗤笑:“連戀愛都不會談,怎麽去當人魚王?” “什麽戀愛?”嶸玄不悅地回頭瞪他。 杜倫特倒是愣了:“你,不是喜歡他麽?” 被人直白地指出自己的感情,即使傲慢如人魚,也會有點不自在。“對,那又怎樣?” “你知道怎麽讓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麽?”杜倫特覺得自己發現了最關鍵的問題。 “……慢慢花時間告訴他啊。”小人魚說。 幹,自己的徒弟居然還是個戀愛白癡!杜倫特絕望的想。 於是這天晚上,兩個人魚,一個人類,坐在二層甲板上,討論最近嶸玄出現的異狀。 “發情期?”紀雲織像是看到了怪獸一樣盯著嶸玄。 杜倫特叼著一根魚骨,笑嘻嘻地靠著桅杆坐著,替緊皺眉頭的人魚少年解釋:“人魚從十六歲到十八歲期間是蛻變期,純種人魚隻有成年後才能出現半人魚的形態。這兩年他必須忍受著蛻變產生的各種副作用,其中一個就是發情期。” “閉嘴。”嶸玄情緒不高,他還沉浸在被譏諷“戀愛白癡”的低落中。 當然杜倫特身為前任人魚王,也不會這麽容易被威脅到,繼續嘲笑道:“人魚隻有經曆過了發情期,並且真正的交配過,他才能成為一條成年人魚。” 聽到“交配”兩個字,紀雲織的臉都黑了。 嶸玄單手撐著頭,望著在船頭釣魚的陶一冉。 這個硬邦邦的,色相遠比不上雌性重種人魚的人類,到底為什麽看起來會這麽誘人? 僅僅是因為發情期的緣故麽? 紀雲織突然伸手,遮住了他的視線,臉色難看地問:“你發情的對象是他麽?” 嶸玄拍開他的手,懶懶地說:“反正不會是別人。” “……”紀雲織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努力克製自己的嘲諷模式,“可是你覺得那家夥會接受你麽?還是你自己劈開腿讓他上?” 杜倫特差點被魚刺紮破喉嚨。 這倆小家夥雖說是主仆關係,但智慧型亞種人別看平時一副高貴冷豔型,一旦嘲諷起來,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 正在釣魚的家夥連續打了兩個噴嚏,剛上鉤的魚兒又跑了。 嶸玄顯然習慣了對方以下犯上的行為,他不高興的是對方話裏揭示的現實。他知道什麽是發情,當然也知道發情期的雄性人魚會是怎樣的一種狀態。自己能控製著不去撕爛陶一冉的衣服已經是相當有忍耐力了,更不要說每天晚上還膽敢摟著對方入睡。 關鍵在於,陶一冉對自己就像對弟弟一樣,哪怕是摟著睡覺,那家夥也完全沒往情色方麵去想過。 嶸玄越想表情越凝重。 “嗬嗬,發現了?”杜倫特是花叢老手,比起無經驗純理論的亞種人來說,他要做戀愛導師那是綽綽有餘——不過他混的花叢裏也沒有陶一冉這種紮手的不開花的植物,“你要等很長一段時間啊哈哈哈……” 嶸玄看著因為發熱而脫去襯衫,隻穿著一件背心的青年,突然就想到那天他被自己壓倒在地上的樣子——眼中隻有自己的樣子。 捂著眼睛的人魚少年有些難熬。心髒似乎就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嗓子眼幹渴得難受,腦袋裏除了那人外,再也裝不進別的。 這不是王座戰前該有的狀態。 他站起來,從二層甲板上猛地跳進了海裏。 陶一冉正在釣魚,卻不想魚線被人猛地扯下去,沒有防備的青年一下就被拽進了海裏。 “幹!……唔嚕嚕……”被灌了幾口海水,苦得陶一冉隻想罵人,身子卻被人從後麵環抱住,帶到了更深的海底。 “……唔唔……”什麽情況?陶一冉睜大眼,卻詫異的發現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因為海水的急速加壓而感到不適。 ……他的身體到底改變了什麽? 難道他真的會變成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