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著東方急行了幾步,匆匆邁過了橫在地上的屍體,追著光狂奔起來……雜草割破了她細嫩的腳踝,她卻仿佛毫無知覺,用盡全力跑到力竭,然後抬起頭,看著那一縷天光,失聲痛哭。她原本以為,所有的眼淚都已經流盡了。所以男人出聲猥褻時她沒有哭,男人扭頭向她襲來時她沒有哭,刀刃劃破脖頸時她沒有哭,泄憤地毀掉男人屍體時她還是沒有哭。力竭的她狠狠摔倒在地上,但她仍然抬起頭,極力地仰望那一抹曙光。眼淚糊了她一臉,帶下了絲絲縷縷昨夜留下的血汙,她泣不成聲地呢喃著:“媽媽,我看見太陽了。”第76章 076這天,路嶼終於得了空, 便把秦奮約了出來, 打算請他吃飯。一來是聚一聚, 二來嘛, 也是想要感謝一下秦奮。之前在夏心铖的事情上秦奮出了大力氣, 忙前忙後,給他找了不少線索, 雖說人到現在還沒找到,但換個角度想想,找不到沒準也算是件好事。況且,這人一天找不到, 路嶼就還得就這事麻煩秦奮一天。秦奮是個山東人, 所以路嶼把午餐定在了一家很是出名的私房魯菜館。為表誠意,路嶼早早就到了地方。因為是私房菜館, 每天接待的桌數有限,所以路嶼到的時候, 店裏的客人並不多, 正巧這天秦奮手頭上也沒有什麽案子, 兩人早早就在店裏碰麵了。秦奮一進門,就看見訂好的卡座上隻有路嶼一個人在百無聊賴地刷手機,頓感吃驚:“怎麽就你一個人來?”“幹嗎?”路嶼聞言, 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還想見別人啊?想見誰,說出來聽聽。”“不是!你們局裏那幾尊大神我敢想誰呀?!”秦奮搖了搖頭, 拉開椅子坐下,“我這不是以為晏庭會和你一塊兒來嘛。”“想看我老公?那更不行了。”路嶼說著,把菜單遞給秦奮,“看看要不要加菜。”“夠了夠了,點那麽多喂豬呢。”秦奮瞟了一眼菜單,就算不是他買單,這價錢也夠讓人肉疼的了,“真就咱倆啊?”“我也不想就咱倆,可庭庭加班啊,生活不易,得掙錢養家啊。”路嶼聳了聳肩,“坐吧坐吧,人齊了就可以上菜了。”因為提前預訂了菜品,所以菜上得很快,兩人邊吃邊聊,聊了聊工作又聊了聊生活,最後不可避免地聊起了夏心铖。“最近在惡城裏出事兒的,隻要性別為男,我都捋過一遍,基本上人和身份都能對得上號。偶爾有個把對不上號的,也不符合你說的那些條件。你說那個夏心铖,會不會根本就沒出事兒?”路嶼停下筷子,歎了口氣:“要沒出事兒那更好啊,不過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天狐少有斷錯生死的時候,何況還有夏心悅的那個夢境隱隱為證。秦奮想了想,又說:“這屍體要是給故意藏哪兒了,沒有線索,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出來。”“沒事,你幫我留意著,一旦有消息了就告訴我一聲。”路嶼也知道操作困難,所以並不打算強求。“沒問題。”秦奮拍著胸脯答應了下來。就在這時,一通電話破壞了此時融洽的談話氛圍。秦奮朝路嶼打了一個抱歉的手勢,然後當著他的麵接起了電話:“喂?”電話那頭似乎說了什麽不太好的事情,秦奮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怎麽了?”秦奮一掛斷電話,路嶼就趕忙問,“是不是又有新案子了?”“沒錯,是出了個案子。”秦奮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都是做這一行的,路嶼對這種突發狀況很是理解:“那你要趕著回去嗎?”“不急,我吃完飯再回去也來得及,那麽貴的菜,不能浪費。”秦奮收了手機,拿起麵前的碗筷,“再說了,凶手都已經抓到了,就是走個流程的事,不急在這幾分鍾。”路嶼聞言,笑道:“我看你剛剛表情那麽難看,還以為是出大事了。”“唉。”秦奮握著筷子沒動,長歎一聲,“怎麽說呢,死者是個網約車司機,不是什麽好東西,劫持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乘客,帶到荒無人煙的地方意圖不軌,結果被反殺了。”路嶼驚訝:“這姑娘挺厲害呀。”“是厲害過頭了,為了泄恨,把那屍體造得都不成人樣了,現在判個防衛過當估計都懸。”秦奮頓了頓,“快吃飯吧,吃完飯我上局裏看看,究竟怎麽個情況。”隻要是個有良知有道義的,都不會希望這種卑鄙無恥的人好過,可法有法理,並不會以個人意誌為轉移,稍有不慎,那個反殺了行凶者的女孩,就會落得個人人都不希望的結局。因為來了新的案子需要秦奮回去主持大局,這頓飯可謂是匆匆結束。秦奮說著不著急,但還是狼吞虎咽了一番,便放下碗筷急急忙忙地趕了回去。飯局提前結束,路嶼也沒安排什麽別的事情,於是幹脆決定走路回局裏。他沒有駕照,是個實打實的公路殺手,平日裏晏庭開車時他就時常坐在副駕上指點江山,見車就想超,半點兒不容人,所以這麽多年了駕照一直考不下來。來的時候他是打的過來的,這會兒吃撐了,就幹脆步行回去。步行的好處是可以抄小道走近路,路嶼開著導航,專挑最近的路走,穿街串巷,根本不在乎偏不偏僻安不安全,畢竟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威脅到他安全的生物,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在路過一條不算特別偏僻但確實沒幾個人的街道時,路嶼發現地麵上有一個特別明顯的灼燒痕跡,痕跡很大還很新,他頓時來了興趣,想知道這痕跡是怎麽弄出來的。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了一位路過此地的附近居民,路嶼上去一問,才知道,昨兒這地方有輛汽車自燃了,等有人發現的時候,整輛車都幾乎燒沒了,就剩個鐵架子,還好裏麵沒人,沒出現傷亡。這件事頓時加深了路嶼對汽車這種交通工具的不認同感,他暗自“嘖”了一聲,告別了熱心居民,又踱著步子朝惡城社情局繼續前進。…………她被人跟蹤了,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個男人口口聲聲說喜歡她、愛她,卻沒做過一件像樣的事兒。他跟蹤她,尾隨她,掌握她所有的行蹤,甚至還不經允許,私自進入她的家,自以為浪漫地在她的床上鋪滿玫瑰花瓣,摧毀了“家”給她帶來的所有安全感。這一切叫她毛骨悚然。所以她搬家了,搬回父母的家裏和父母同住,希望可以擺脫這個惡劣的跟蹤者。但事與願違,他的行為一次次變本加厲。今天,他又一次跟上了她。以往,她都隻是匆匆地擺脫他的尾隨,回到令自己覺得安全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