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動過,我時常見女媧在桃樹下駐足停留。後來不周山倒,天地塌陷,女媧煉五彩石補天。若不是女媧舍身重築天地,桃樹或許早已在浩劫中化為了泥土。” “所以,我又怎會燒了那桃樹!” 永燁不禁啞然,“沒想到它背後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回憶過往,容真這才發現就是因為他,自己才開始羨慕那些能體會愛為何物之人。如今容真已得償所願,若萬劫咒最終令他魂飛魄散,再此之前,若是能見他一麵是再好不過的。 “我活得太久了,若不是頭上這隻木簪,我差點忘了他的存在。上回取桃枝時匆匆一麵,算來,我已有很長時間不曾問候他了。”見自己和永燁都以穿戴整齊,“便借著這次機會,問候一聲罷。” ☆、(五十六) 九重天雖是容真連同五神所創,然容真除了那棵屹立千萬年的桃樹還有與永燁有關的一切,對於九重天便幾乎沒有多少留戀。畢竟在健全天界製度之後,他便隱世於昆侖山。 眼下麵臨危局,天庭雖少了東皇鍾相護,但有妖界相助,又虧得近年的幾場亂局,以至於經過短時間的整備,天庭咋看起來如往常一般井然有序。 永燁領著容真漫無目的地在第九重天逛了會兒,不知不覺,他們便來到了永燁為討思曇開心所仿造的佑思宮前。 “這是······”若不是親眼看到佑思宮三字,容真差點忘了這座早已被他拋諸腦後的宮宇。 不知不覺間,容真便推門走了進去。畢竟是行宮,除了抬頭能看到的滿天繁星,大抵還是與天佑在人間所造的不同。 思曇曾與永燁在此處有過十分不好的記憶,若不是容真三魂重聚,那記憶或許會成為思曇一生都不願觸碰的傷,也會因此與永燁生生世世決裂。幸好誤會最終解除,如今二人皆已釋懷,此時身在此處,所感便隻有懷念了。 容真回頭牽起永燁的手,永燁乘勢便與他十指相扣。 “當時修霖說給你種了情根,故我才特意為難於你以便向洛塵討要消春。沒想到歸來時卻見你造了那座佑思宮······”容真回憶道。 “我從小便隻喜歡你一人,奈何費盡心機你卻懵懂無知。誰曾想,我倆都是一樣的懵懂。”永燁笑了笑,將人攬入懷中,“好在你最終也是我的。” “嗯。” 情到濃時,兩人相擁許久。待到懷念之情逐漸平複,“我們去月老宮罷。”容真道。 “好。” 百萬年已過,桃樹依舊是以前的樣子。如同一棵會開花的石頭,就算滄海桑田,它依舊靜靜佇立,別處花開花謝,春去秋來,此處卻始終是一副春景。 容真與永燁十指緊扣來到桃花樹下,“還記得我嗎?”容真道。 似是回答,一陣微風吹過,桃枝迎風而動,漫天花瓣從枝頭打著圈兒散落,猶如起舞般將樹下二人團團圍在其中。 “我此前折了你樹枝,還未向你道感謝。今日不請自來,除了道謝之外,還想折你一根樹枝。你如今枝繁葉茂,想必也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說著便抬手折了一根握於手中,“謝了!” 接著對永燁道,“能否解開我內丹之上的封印?” 若是片刻也不是不行,聞言永燁便將容真的封印解了。 容真看向手中的桃枝,眨眼間,桃枝便幻化成一支木簪落在容真的手中。“還是跟以前那支一樣。”容真看向永燁,抬手將木簪給永燁戴上。 木簪失而複得,兩人相視一笑。“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容真道,牽著永燁來到桃樹的主幹前。 在永燁的注視下,容真將手掌貼在那溝壑不平的樹皮上。凝神查探片刻之後,“還是隻有虛弱的神識。”容真道。 “他深愛女媧,或許是得知女媧已死,不願再為人罷。”永燁道。 “有道理,至少現在這樣,他便不用麵對現實,承受傷痛。”容真回道。不過說到這裏,容真不由推己及人。若是他最終也如女媧那般,永燁會怎樣? 他此前打算忽視永燁與古修霖的計劃,說到底那將是一場賭局,唯一能確定的結果便是他死或不死。若是他運氣太差,死了呢?永燁會怎樣? 此前他的想法過於狹隘,覺得若是他倆都死了也好,便不用獨留一人承受傷痛。可此時他卻有些害怕永燁會遭遇不測。永燁乃萬年不遇的天才,他還很年輕。憑他之力,將來定能使天庭甚至是六界長久安穩。他也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和一個更愛他也更適合他的愛人。 “若最終我離你而去,你會如何?”容真忍不住問道。 永燁想也不想,“不會的,我不會讓此事發生。” “假如呢?”容真又問。 見容真似是別有用意,便道:“你想讓我如何?” 容真沉默了片刻,“將十神器之力盡數吸收太過凶險,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侖者山封印之力雖有減弱跡象,但要撐百萬年綽綽有餘。有你和修霖在,我相信百萬年內你們一定能尋到別的方法破解侖者山危局。”容真抬頭看向永燁,“至於盼真,我相信他本質並不壞,我會盡力,勸他收手······” “你為何會這樣想?”永燁打斷了容真的話。 “我隻是道出事實。”容真答。 永燁沉默地注視著容真,許久,“你是不是,擔心我?” 若是永燁不問,容真本不願提及的,“我命該如此,實在不該拖累旁人,特別是你。” “於你來說,我是旁人嗎?”永燁忍不住問。 “就因為你不是旁人,是我最在乎也是於我最為緊要之人,所以我更不想你同我承受這一切!” 先前將容真喚醒,永燁怕的就是容真會有這樣的想法,然而容真卻什麽都沒提及。見這幾日容真的心情還不錯,永燁也完全打消了顧慮。沒想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永燁從來都不是一個好說客,尤其是在他毫無主意之時,他又不可能像古修霖那般將容真弄暈了幹脆。 良久,永燁拿起容真的手貼在桃樹上,“就讓他做個見證。”永燁道:“我永燁發誓,今生非容真不可。若容真狠心棄我而去,我又無力挽回。我便會遂了容真的願,一生一世孤苦無依也要苟活於世,絕不會有任何輕賤性命的想法!” 說完看向容真,“你還有何顧慮?” “你這是在發誓?”容真無奈地笑了笑,“怎麽聽著像是對我的控訴。” “我保證,絕不會逞強。事已至此,我也絕不會收手。”永燁道。 永燁的性子容真怎會不知,比起自己,永燁才是說一不二,認定了便不可能改變的主,“那你答應我,不論我如何,你都要好好活著。” “我答應你。”永燁道。 於是,容真將視線移向桃樹,“若我不在,你便在天庭與他做個伴吧,若是可以,替我好好守著他。”容真道。 語畢,風起,漫天花瓣飛揚。 “多謝。” 告別靈桃,二人又在九重天上逗留了半日,後洛塵派澤玉來傳,二人便回了大荒山。 見二人攜手同歸,古修霖眯了眯眼,“喲,還以為你二人風花雪月早把我們這些旁人忘幹淨了。” 聽見古修霖那熟悉的調侃語調,容真抬頭朝古修霖望去,“你不是查到了盼真的行蹤,在何處?” “凡間。”古修霖道,說著來到容真麵前將人上上下下仔細審視了一番,接著搖了搖頭,大歎了一聲“唉!” 容真不明所以,不過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什麽正經事,無奈問道:“你唉什麽?” “心上人被拐跑了,我能不唉嘛!”古修霖即委屈又無奈地道。 容真就知道古修霖會說些有的沒的,一開始就不應該給他找話由,便及時掐斷了後續,道:“凡間何處?” 古修霖也不管永燁在不在,抱怨道:“我忙活一場為你的小天帝做嫁衣裳,你聽我倒幾句苦水又怎麽了!” 或許是古修霖的表情裝的太過淒苦,容真也不知為何想起了百萬年前古修霖與自己在昆侖山相伴的歲月。突然心裏就像是被什麽東西被堵了一下,便道:“那你倒吧,我聽著。” “你想聽,我還不想說呢!”古修霖傲氣地揚了下頭,斜眼瞧了瞧永燁,“這小子整日頂著一張冰塊臉,你日日對著他也不嫌冷得慌。我就不明白,除了這副皮囊勉強湊合,也不知你看上了他哪一點,怎麽就死心塌地,非他不可了!” “好吧,開始了!”容真心道。接著看了眼古修霖,表示你繼續。 “唉!唉!唉!”古修霖似氣得無話可說,大歎了三聲。餘光瞥見二人的手還牽著,於是忿忿將二人的手拆開,“當這裏沒外人了是吧!”說著一把攬住容真的肩將二人隔開。 古修霖在容真麵前唱慣了獨角戲,任憑他各種手舞足蹈,都不曾讓山顛冰雪一般的容真作出任何回應。古修霖也不奢求能激起容真的反應。見容真果然沒搭理他,想著刺激刺激小天帝也好。 可誰曾想一抬頭,不但容真沒反應,就連永燁也隻是一張看啞劇的神情。古修霖不由心生佩服,對永燁道:“你倆還挺配!” 永燁頂著那張寒冰臉回道:“多謝誇獎!”隨著話音落下,古修霖攬著容真的那隻手也被捉了下來。 “我就說你怎麽可能不在乎!”說著將容真攬了就走,還不忘回頭看了看永燁。見永燁眼裏似乎多了層冰霜,不由心情大好,“還是說正事罷!” 二人前腳剛踏入營帳,一嫣紅身影便朝容真撲了過來,“思曇哥哥!” 怕人撞著,容真連忙將人接住。 一旁的古修霖不由道:“都多大姑娘了,半日不見而已,能不能穩重些!” 聞言羽兒從容真懷裏抬起頭朝古修霖吐了吐舌頭,“不用哥哥管!” “是不用我管,可管你的人卻不要你了!”古修霖回擊。 羽兒被堵得無話可說,立馬朝容真求助道,“思曇哥哥,哥哥他欺負人!” 古修霖口中那管羽兒的人應該是指白鳳。白鳳突然背叛,對羽兒的打擊一定不小,覺得古修霖這玩笑有些過了,便看了看古修霖,道:“你還是你少說兩句。” 沒想到容真會給自己撐腰,羽兒頗為驚喜,連忙揚起頭得意地看著古修霖。 “行!有人給你撐腰了,惹不起,惹不起。”於是獨自坐下,將先前還未飲盡的茶飲盡,又放下茶杯斟滿,還另外斟了兩杯。 待羽兒撒完嬌舍得放開容真,容真也落了座,端起茶杯飲了口道:“怎不見洛塵與綽瀛?”容真道,確實一路走來都不見二人蹤影。 “南海水君先前受了傷,洛塵自然是要貼身照顧著。”古修霖別有意味道。 “是嗎。”容真了然。見永燁在身旁坐下,便道:“你說盼真在凡間,可知具體在凡間何處?” “他與白鳳在一起。”一旁的羽兒沉色道,“哥哥們盡管對付那魔王,白鳳我由我解決。” “你?”容真質疑道。 “思曇哥哥放心,白鳳不會傷我。”羽兒解釋道。 容真原本不放心,但見羽兒如此肯定,想來羽兒此前能完好無損地回來,還救回了綽瀛,應該不是巧合,便道:“好,萬事小心。” 接下來四人就去凡間從盼真手中奪神器之事商議了一番。大概一柱香之後,四人便出現在了羽兒先前被困的宅子外。 此處的結界乃鶴兒所設,故鶴兒在第一時間內覺察到了闖入者。 “他們來了!”鶴兒眼神一凜,對正在給盼真療傷的白鳳道。 聞言,白鳳收手。昏睡的盼真也似乎覺察到容真的氣息,猛然睜開了雙眼。 鶴兒雖對結界之術天賦異稟,然而對身負天機鏡的永燁來說卻是小巫見大巫。很快,四人便出現在三人眼前。 “你來了。”見到容真,盼真率先道,“來做什麽,難不成是送神器?” 容真看了看盼真,未答話。 這時,盼真便注意到了容真身旁的永燁,仔細打量之後,不由露出意外的神情,“真沒想到!所以,你們是來奪神器的?” “既然我們的目的一致,不如將你所有的神器拱手讓人。”容真道。 盼真似是聽到什麽可笑又不可思議的事一般,斂目一笑,“若我不讓呢?” 此處是凡間,不適合作戰。容真拿起掛在腰間的芥子,對盼真道:“那便換個地方。” 盼真看了看容真手中的芥子,又看了看永燁與古修霖二人,不屑一笑,“我今日便讓你明白,隻有我才有能力護你周全!”說著率先進了芥子。 鶴兒也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