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潭水下麵有個藥爐,給我取出來。”  何寄將鬆花的元神珠拿在手中把玩:“不然,你和她現在就要消失。”  李思源淡漠的看著他,眼中的寒意幾乎與潭水一般冷,他深吸口氣,將所剩無幾的陰氣覆蓋住傷口,心一橫,一頭栽了下去。  而越往下遊走,越是寒冷,李思源幾乎止不住顫抖,這水深得很,可竟是連一條魚也沒有。  但李思源依舊不敢放鬆,他此刻身處妖界,對這地方一無所知,隻能打起全部的精神來對待所有事。  他繼續往下沉著,陰氣的包裹讓他不會受水的禁錮,呼吸自然,可即便如此,越是向下,他也是覺得這水衝的他皮膚刺痛。  這與水壓無關,唯一的解釋便是這裏靈力強大,李思源不知道這會不會與那爐子有關,可事到如此他也隻能咬著牙往下遊。  很快他便遊到了越來越黑的下方,這裏能見度不高,饒是他現在五感很強,卻隻能看清周圍,不大能看清這地方的結構。  水中的世界李思源曾經體驗過一回,可那時他的身旁有明禮,深處蔚藍的大海,新奇卻不恐懼。  可如今他在這寒潭,滿心都是對未知的畏懼與戒備。  他極為專注的盯著周圍,忽然在不遠處的左側閃過一道帶著遊波的藍光。  這藍色有些發紫,在這黑暗中尤為明顯,可很快卻又不見了,李思源心中一緊,左肩上的蓮再次變為一人高,護在他身旁。  緊接著那藍紫色的光再次出現,而這次卻是在他的右側,李思源心裏快速的分析著,若不是這東西移動速度極快,便是這裏……  不止一隻這東西。  他心思微轉,摸索到一塊礁石,掰下一塊裹著陰氣向那方向擲了過去,很快那地方再次閃起藍紫色的光。  這次李思源看清了,那分明是一雙眼睛。  他還是害怕的,可也隻能硬著頭皮看那東西慢慢飄近,他瞬間將陰氣包裹住自己,將蓮麵向那東西。  而直到那東西距離他不超過七米,李思源才逐漸看清它的全貌。  那是個人型的東西,雙眼無比的大,閃著藍紫色的光。  而它的臉卻像是一個圓球,李思源再看向它的臉,才發現這東西像是個泡發了的屍體,但卻並沒有鼻子嘴巴。  這東西全身發白□□著,下身看起來和人相似,這視覺效果看起來怪異的很,李思源打著顫,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冷的。  他正想往後退,這東西卻忽而遊動了一圈,隨之整個潭底像是活了一般,亮起了無數的藍紫色的光。  這潭底,有著無數隻這樣的東西。  李思源幾乎要維持不住陰氣,他本能的感到恐懼,可也不敢妄動。  那些東西盯著他,就像是人類在動物園裏看珍稀動物一樣,那種眼神帶著興味,卻叫他心底發冷。  李思源咬著牙,怪不得何寄自己不下來!  恰在此時,那東西迅速的遊動,拉著李思源的腿往潭底拽,李思源身上的陰氣一震,那東西瞬間鬆開手,逃到一邊。  看來陰氣對它們還有震懾的效果,李思源心中稍安,可那種惡心的感覺經久不散,他就像是在一堆屍體中找這藥爐,既憤恨又害怕。  好在那些東西隻是惡心了些,卻沒再來騷擾他,他強忍著這些東西在潭底找著藥爐,找了許久才發現個聞著盤龍的角。  他使勁的將這東西往出拉,慢慢的,巨大的藥爐被扯出泥土。  他正要拿走,忽而那些東西像是被驚醒一眼,一齊朝他遊來。  李思源心中驚駭,連忙拉著藥爐往上遊,可那些東西的速度也很快,幾次抱住了藥爐的一角往回拉。  無奈,李思源隻能將這藥爐也染上陰氣,那些東西不敢再拉扯,卻還是跟著他往上遊。  李思源覺得這行為很奇怪,他能感到強大的靈力自藥爐散出,難道這些東西是這爐子生出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何寄要這個爐子……  李思源不敢深想,隻能將爐子拖出了水麵,何寄見他安然無恙的上來,麵上閃過一絲疑惑。  “你在下麵看到了什麽?”  李思源一怔,開口道:“什麽都沒有,隻有泥巴和爐子。”  他爬上岸,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何寄盯了一陣那水麵,直到沒發覺有什麽動靜,才打量起李思源。  看起來他身上也沒增加什麽傷口,何寄才放了心,將藥爐收起,提起李思源往山頂飛去。  而尚在人界的明禮與夏炎之,還被困在陣盤內。  這陣盤破爛不堪,可偏偏卻還支撐這結界,夏炎之與明禮分別攻著陣盤的左側和右側,卻依舊成效不佳。  黎見縮在鎖鏈裏,忍不住衝著罵道:“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怎麽還搞不清楚!”  夏炎之理都沒理會他,神色不變。  無常拍拍鎖鏈,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麽打開陣盤,而不是推卸責任。  黎見也明白這個道理,可他在鎖鏈中急的團團轉,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著實心慌。  正僵持著,大地忽而湧出無數條樹藤,這樹藤輕而易舉的自外部而來,很快將這結界瓦解了個幹淨。  神木一族,知天命,善陣法庇護。  “虛越!”夏炎之瞬間殺氣重重,可他也明白此時不宜生事。  那些樹藤分散,抽條回地下,遠處走來個老人。  這人拿著根拐杖,頭發胡子皆是花白,但這張臉,若是李思源在,定會認出這是當日將小木托付給他的老人。  虛越歎一口氣:“你還是不明白鬆花的苦心。”  夏炎之的臉色微變,看向虛越像是強忍著怒火:“她在哪。”  這話問的定然是鬆花的元神,明禮也看向虛越,死死的盯著他。  虛越掏出懷裏的小木片,小木落在地上化為人形,紅著眼睛跑到明禮身邊抱住他。  這舉動倒是讓所有人驚異,而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明禮竟沒揮退這娃娃,反而皺著眉蹲下身將小孩臉上的眼淚擦掉。  明禮強壓下滿目的血紅:“源源呢?”  “在妖界,那個人帶他去了妖界,大人你快去救救他。”  小木也不怕他這幅樣子,說著眼淚又溢出來,他從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愛哭,像是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放在今天流幹了,可是想到哥哥生死未卜,他便止不住。  可妖界何其之大,小木在去往妖界的途中便被扔掉,哪裏清楚他們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明禮蹙著眉,剛想去找,空氣中散出點點漣漪,一大一小兩個人影出現。  夢貘看著明禮和夏炎之這兩個老熟人,大笑著開了口:“哈哈哈你們這是一起丟了媳婦吧!”  明禮血紅的瞳孔看向他:“你知道他在哪。”  這話是十足肯定的,夢貘倒是被明禮這樣子驚住,原本那點玩笑的心思也沒有了,不太情願的開口道:“妖界,不盡天。”  明禮站起身,將小木牽到虛越身邊,霎時身影不見。  緊跟著,夏炎之與無常也隨之而去,一眾龍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應龍歎息一聲,又顛顛兒的跟去了妖界。  虛越對兩人點點頭,也帶著小木先行離開,夢貘熱鬧沒看成,人便走了個精光,不爽的往山外走。  雙離牽起他的手,認真的問道:“你不是一向與他不和?”  夢貘正心煩,聞言道:“好歹鬥了幾百年,這點交情還是有的。”  “這樣啊……不好,我吃醋了。”  說著雙離一把將少年抱起,放在手裏顛了顛。  “你又欺負我個子小!我和你說我會長高的!”  夢貘掙紮著要往下跳,可卻睜不開,一氣之下噗的一聲便回了原型,毛茸茸的像隻小狗,嘴裏還支出來兩顆牙,萌的人心肝兒顫。  雙離揉揉他:“長高了也沒有我高。”  夢貘:去你奶奶個腿兒!!!第96章   不盡天很大,  這是妖界最為偏僻也最危險的地方。  何寄帶著李思源走到滿是枯樹的樹林裏,  李思源強打著精神,  觀察這個地方的不同。  妖界所到之處皆為繁盛草木,  靈氣充裕,唯獨這地方像是死寂一般,  即便有著靈力的衝刷,  也像是喚不起生機一般。  直到他們到了一處巨大的樹屋,  李思源才看到一點綠色。  何寄帶著他走進去,便是一處旋轉向下的樓梯,  這樓梯深遠,  下方是個極其空曠的空間,  中心長出一顆巨大的紫紅色的藤蔓。  這東西像是活的,他能清楚的感受它的呼吸脈搏,這紫藤延展向外,如同從地心長出來。  李思源被扔到了一邊的地上,他打量著周圍,讓他意外的是,這圓形的空間,周圍竟是放了成千上萬本的書。  而這些書排列整齊,  顯然被主人精心對待。  何寄戴上副眼鏡,他將那藥爐放到紫藤的附近,抬起手從樹中心吸取出一團火,  引入藥爐中。  那紫藤便像是停止了呼吸一般,  瞬間變回普通的植物。  何寄笑看著爐火越燒越旺,  轉頭看向李思源。  “這藥爐很美是不是。”  李思源冷笑一聲:“我看不出哪裏美。”  何寄走到他麵前,蹲下身看著他:“因為你不知道,我用它煉製了多少的神魂。”  李思源原本就覺得何寄身上的力量來路不明,如今卻是有些懂了。  而那爐子被神魂沾染過,靈氣才會如此強大,何寄將他放在譚水裏,看來也是不知道這爐子究竟會生出些什麽異獸,於是隻有用的時候才會取來。  李思源此刻無比思念明禮,他想著明禮血紅的龍身,心中焦慮,可此刻他身陷囹圄,絲毫不清楚明禮到底為何會變成那副樣子。  可偏偏他心中越急麵上越是冷靜,何寄見他不說話,像是不滿,當著他的麵將鬆花的元神扔到了爐子裏。  李思源大急,身邊的陰氣大盛,襲向何寄,肩上的蓮飛出打算攔下元神珠,可何寄卻輕而易舉的攔下他。  “我勸你還是省些力氣,也最好祈禱明禮和夏炎之不要來,因為就算他們聯手,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何寄輕笑著,抬手將元神珠推進去,無數的蝶湧出,製住李思源的四肢,即便被陰氣割斷,也隻是一分為二,變成更多的蝶。  也是這一瞬間,何寄才褪下他的偽裝,衝天的魔氣湧來,李思源幾乎立刻明白了何寄竟已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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