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的年輕女弟子都忍不住多看兩眼,師姐級很習以為常的把他們當作看版郎。 二十多名輕弟子雙手打直支撐越拿越重的床板,每個人汗如雨下,喉嚨發乾,在空氣不流通又悶熱的熔爐旁邊,大聲背誦熔爐守則。 楚閣主表示:“側龍臥虎仰癱屍。” 意思是他們睡姿太差睡相很醜,睡到毫無知覺後知後覺簡直罪大惡極! 有一些從劍閣換出來的門生都跟天宵派掌門抱怨楚閣主的規定太難以捉摸,毫無脈絡可循,根本不知道他的標準在哪裡。 闕玉英掌門攤手無奈表示:“沒辦法,子敬都習慣玩自己的,我也常常不知道怎麽管他,大家習慣就好,不要太在意啦!” 眾弟子表麵唯唯諾諾,心理大聲抱怨,怎麽可能不在意嘛!被罰的都是我們耶! 而且這種處罰常常都是來的即時又莫名其妙,雖然楚閣主對於仙劍的加持跟鑄靈之法無人能出其右。 但是!怎麽可以仗著這個配角淩亂到死又靈力逆天設定就這樣對可憐弱小又無助需要耐心教導的學子呢?! 而且據不太可靠的情資顯示,楚閣主根本不用介識板,也從沒開通靈識,常常神出鬼沒,根本沒人知道他下一刻會出現在哪裡。 楚子敬神色自若,提著下襬坐下來,麵向著貴客道:“朱老闆千裏迢迢的趕到劍閣,在下實在沒什麽好招待的,有什麽需求儘管說,你說了在下也隻是聽聽而已,不久前多虧朱老闆幫忙,否則蘭花歲生硯還真不知道要如何尋得。” 唔?剛剛他是說會盡力而為吧?肯定是我聽錯了,楚閣主這麽高位之人怎麽可能不理需要幫助人的要求。 朱老闆好脾氣的笑著,拱手道:“楚閣主是百年一見的人傑,更是世上唯一會用雙手劍的修真人,能與楚閣主這樣才貌雙全、文武雙全、仁心天下的仙師結交,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楚子敬講的是客氣話,語調沒什麽起伏,神色始終有些鄙視,朱老闆是經營古董買賣的生意,自然很會看人臉色, 此時他心裡分析著,楚閣主究竟是在鄙視誰? 是我嗎?應該不是吧?我到現在為止沒做出什麽越舉之事吧? 朱老闆笑道:“這個,閣主俠肝義膽,我七舅老爺的姐姐有個姪女,今年也十六歲了,如果能到天宵派學習,有朝一日拜在閣主門下,那是讓我朱家蓬蔽生輝呀!而且學習閣主天地為爐的精神,才是作為一個修真人一生追求的最高境界啊!” 楚子敬喝了口茶,道:“這也是要看資質,並非人人都能入天宵派,就算進天宵派,能在漫長修真之路上達到多高的境界,亦是看天命與緣分。” 他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呢?怎麽說話這麽含糊籠統。 朱老闆連忙拱手道:“是呀,閣主說的是,修真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不能勉強不能勉強。” 楚閣主垂眼看著手上的事物,因為被桌子擋住,朱老闆不好探頭探腦隻好繼續喝茶。 旁邊桌麵放著最新的“俠客某”,鋐午站著筆直,眼睛盯著牆上的掛畫,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在聽他倆人的談話還是盤算明天休沐想去哪逛。 突然一掌桌麵灌下靈力,磅的一聲,靈力木屑炸裂開來。 旁邊的鋐午眼疾手快,在楚閣主動作前一秒先把裝著茶杯的托盤拿起來,桌子四分五裂炸飛,托盤瞬移到鋐午手上,他鎮定的把一根濺到盤上的小木刺摘掉。 朱老闆嚇的抱頭鼠竄,抱頭蹲在桌邊瑟瑟發抖,手背被劃出一道淺淺的傷口。 我去,你咋好端端的突然發難阿,根本毫無預警毫無徵兆呀! 楚閣主站起身,拍拍整潔的道袍下襬道:“在下剛剛接受到一陣從東方的感應,疑似有東沙魔族的人流竄,朱老闆真是不好意思,本座告辭。” 本座?咋又變成本座了?朱老闆被他突如其來的爆破搞的一頭霧水,感應?這是什麽概念?而且你是怎麽接收到的感應? 鋐午低頭聽楚閣主交代幾聲,楚子敬拂袖道:“朱老闆,在下有要事在身,有緣再見。” 朱老闆喔了一聲,有些可惜那張好桌子,被楚閣主說出手就出手,變成一堆漂流木。 楚子敬出了天宵派的山門,腳下霧氣彌漫,對著雲海迎風而立,俯視著茫茫蒼生。 暮靄沉沉,浮上一層迷霧,董家莊外兩條人影,緩慢拉扯走在糢糊不清的視線裡麵。 一個人形的東西趴在屋簷下上,頭下腳上的盯著琴宿與千燈,隨著兩人消失在陰風溼氣中,一陣尖銳的嚎叫聲劃破暗夜。 水雲宗永德殿,代理宗主洪誌恩一臉嚴肅,黑袍蟒紋,坐在主位,殿內恢宏,右首是相思房的職掌尚淵,綁著低黑馬尾戴著遠遊帽,眼眶下淡淡的青圈,神色繃著,一臉不爽。 一名弟子進門稟告道:“報告代理宗主,天宵派劍閣楚閣主到。” 洪誌恩道:“請閣主進來。” 楚子敬後麵跟著鋐午,楚子敬拱手道:“洪宗主,三年不見,可安好?” 洪誌恩站在兩邊的弟子躬身退開,洪誌恩道:“楚閣主三年閉關,前日才剛出來,這麽臨時請你過來議事,實在很抱歉,請事後務必留下來讓本宗上下好生招待。” 說是閉關,也不過是講好聽的,實則是被掌門罰麵壁思過,不過場麵話不能說的太露骨,這樣太傷人自尊戳痛處了。 洪誌恩手擺向尚淵,道:“這位是有名的禦靈司尚淵,他對於封印跟古陣的造詣很高,我這次特別請他來就是想.....” 楚子敬直接打斷道:“你還在追查五頭閻王?” 洪誌恩點頭道:“是的,五頭閻王乃傳說邪物殘暴之極,我懷疑上一任葉宗主及葉家滅門與此有關,在下隻好特別請閣主跑一趟,見諒見諒。” 楚子敬看不出喜怒哀樂,道:“道法自然,應當順應天命,何必強加幹預。” 洪誌恩:“嗯,不過這東西邪呼得很,一招惹到便會糾纏生生世世至死方休,盧掌門研究中提到不少人求助無門下場悽慘,十有八九自戕而死,天下萬物,一物克一物,難道就沒有辦法消除嗎?” 楚子敬鄙夷之色表露無遺,淡淡道:“所以你找來禦靈師這麽冷門到沒人聽過的行業,那我倒想問問這位尚淵,有何高見阿?” 尚淵往後靠,蹦住臉,扶著遠遊帽道:“是禦靈司,我是禦靈司自然有我的專業,所謂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鎮之以無名之樸,夫亦將不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所謂的不欲以靜,天下將自正,你以為是?當你改變了一件事物原本被賦予的本質時,就會招致禍端。” 楚子敬挑眉勾起嘴角,卻語帶質問道:“你的禍端是指我?魔君?天下?” 尚淵道:“你已經把自己名定在一個相對的位置,因為你跟東沙魔族仇視對立的位置,所以在同一個平麵上,相遇想廝殺,如果你跟另一個是在絕對的位置,那就是憎恨的對象換成你的對立麵而已。” "簡單來說,當你是故事的主角時,仇恨你的人叫敵人,反之,你也會成為別人的敵人。" 楚子敬喝了口茶,緩緩用中指腹擦著杯緣問道:“禦靈師尚淵,你認為改變初始之因後世界會變的更好嗎?” 尚淵對上楚子敬有些鄙夷的眼光,道:“我認為,所有的因都會導致完全不同的果,即使那個開頭多麽微小細微。” 楚子敬不鹹不淡道:“禦靈師真是觀察入微,見微知著,厲害。” 尚淵皺眉,這傢夥都不聽人說話的嗎?都說是禦靈司禦靈司給我抄十萬遍! 尚淵吃了口冰鎮香瓜片,道:“我追查到一些關於不少五頭閻王的資料,大約推算是在天正五百年後開始出現,這種東西一但出現,便會將一整個家族滅門,我懷疑葉震天便是被此物纏上。” 楚子敬冷笑道:“這種東西不就是東沙魔族的拿手好戲?何必大費周章調查。” 洪誌恩雙手交握,搭乘一座拱橋放在下唇,很有領導之風道:“東沙魔族修習魔息,夜繁女帝在世時一直希望仙魔平和共處,我不認為是他們創作出來的,要不是…….罷了!成事不說,舊事不提若能找出五頭閻王生成之因,就能遏止災禍發生,必能造福天下蒼生。” 楚子敬抿著唇。 洪誌恩道:“若是東沙魔族所創,卻也曾有東沙魔族被其所害過的紀錄。” 尚淵微微頷首表示同意。 楚子敬掃了他一眼,道:“哼。” 語氣一如往常的平淡,鋐午聽出師尊對此沒什麽興致。 洪誌恩一聽那不冷不熱的語氣,放在茶杯旁邊的手要舉也不是不舉也不是,一時詫異的停在桌邊。 洪誌恩道:“若是清平君還在......” 楚子敬打斷道:“清平君並未殞落。” 語氣肯定,尚淵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洪誌恩皺眉撫著下巴。 尚淵扶正遠遊帽,道:“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議事這種東西永遠都是沒有結論當結論。 永德殿內,三人商議告一段落,氣氛便輕鬆不少,弟子把各式菜餚端上,洪誌恩很熱情的跟楚子敬介紹不同的菜餚,跟這最近三年修真界發生的事,當楚子敬問起關於臨時工蠢宿之事,尚淵正吃的烤香魚,挑眉看看楚子敬,洪治恩大致說了情況,接著又轉移話題到其他仙門事務上麵。 他們聊論著水雲宗新增設的琳奇樓、其他門派發生各項大事等等。 董家莊十幾年前,一開始住著一個大員外,正房早死剩下眾多小妾,她們沒人管,整天吵吵鬧鬧,其中一個叫小甜,她是個不爭不吵的姑娘,不會跟著其他姐姐們搶送來的首飾跟採買逛街或是到處偷情的機會,她非常安份守己的做好自己份內的事。 小甜唯一的興趣就是養一隻畫眉,小甜跟畫眉鳥感情很好,打開籠子,畫眉鳥就會自己跳到小甜手上,或是常常停在小甜肩膀上啾啾叫。 但畫眉鳥完全不理其他人,即使常幫忙畫眉鳥伴小米的女僕,畫眉鳥也從來不理她。 有天其他小妾閒著無聊,大員外家都是僕人,大員外出遠門,沒有爭寵的機會,隻好和平相處,這些女人除了靠著姿色與小聰明,吃飽後就沒事幹,便把腦筋動到小甜身上。 女人隻要吃飽喝足,再無聊的小事都會把他搞的很有聊,尤其是無中生有的八卦跟雞零狗碎的廢話,能要當作宮廷大片好好鬥上一鬥絕對不放過,女人好像不群聚搞團體站分隊,就對不起身為女人這個身份。 有天一個小妾叫她去買雞湯,說每天都吃府裡麵的夥食太膩了,小甜廚藝很好,輩分最低,於是便答應出去買雞。 晚餐小妾們圍著圓桌吃完飯,小甜睡前會看看畫眉鳥,晚上見畫眉鳥依舊吃著小米,於是就去睡覺了。 隔天早上,小妾們看到小甜都會客氣問好跟交頭接耳,小甜覺得很奇怪,也沒多問,她照常喂畫眉鳥小米跟蛋黃,那隻畫眉鳥卻在她打開籠子時飛走了。 小甜才發現不對勁,去廚房後方的廚餘捅翻找著,發現一鍋腐敗的雞湯,正是前天她自己煮的。 小甜終於知道自己被整了,那些小妾們騙她買雞,在把一隻外麵買的畫眉鳥跟原本那隻對調,把小甜的畫眉鳥煮成湯,等到雞湯上桌,又把桌上的雞湯徹到桌麵下,把桌麵下煮好的畫眉湯端上桌,大家分著吃了。 雞湯自然一口都沒動,直接被倒掉了,而小妾們正在賭小甜什麽時候才發現,吃了自己的畫眉鳥。 之後小甜悲傷過度病死,大員外回來看她病到剩一口氣,直接把人活埋了省事。 後來大員外常常感到肩膀很痛很重,大夫看了很多次,開了很多藥方,不但沒好轉,還越來越痠痛,大員外有次睡覺時問一個小妾:“晚上快睡著的時候,會不會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 小妾搖頭表示沒有,大員外想著可能是常常坐著看帳簿導致肩頸痠痛,有點累迷糊了,於是便沒有表示什麽。 早上小妾醒來,發現大員外吐了一堆嘔吐物在床邊,人已僵硬。 之後開始每個董家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感到肩頸痠痛,卻找不出原因,常常突然就死在早晨的床上。 直到有個雲遊仙人經過此地,裡麵剩一個小妾,批頭散髮,精神被嚇的不太正常,她不斷哀求仙人救救自己,她每天都感覺肩上很痠痛,骨頭快散架了,晚上快睡著時,就覺得上麵樑木有東西盯著自己,她已半年無法好好睡覺,快要發瘋了。 雲遊仙人便暫時住下,直到早晨小妾一醒來,雲遊仙人就在門外直接轟開房門,小妾滿眼血絲,不斷拉著雲遊仙人的衣領嘶吼道:“那個東西,它來了,它在上麵!你快去看看!你快去看看,它就在上麵!我每天早晨一起來就看到它站在那邊!” 雲遊仙人仔細看看她的頭頂,才開口道:“本座所見,並未在房頂,它一直趴在閣下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什麽叫,你是要升天了嗎?我聾了怎麽辦?殘廢可是很讓人傷腦筋的。” 堯澤的“善化”劍鋒插在一個漢子右手背,穿透而過釘在牆上,漢子痛的大吼大叫,堯澤繞過他,伸手拿起碗,喝完剩下的紅豆小米粥。 看到對方正試圖把自己的右手掌拔出來,伸手要用左手去握善化劍柄,漢子瞬間胸口一陣劇痛,騰空往後飛出去,撞到桌邊,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苗嶽君撥著粽子,嘴裡嚼著食物道:“這個裡麵居然有兩顆蛋黃,我運氣挺好的。” 其他人見狀堯澤捅人當吃飯一樣,早就迴避跑光,樓上剩下堯澤跟苗嶽君還有那漢子,堯澤右手指抵著下巴,笑嘻嘻道:“我討厭蛋黃,太乾了,喂!我幫你拔出劍怎麽不說謝謝,真是沒家教。” 接著走過去彎腰,朝昏倒的漢子臉上抬腳踢去,對方被踢醒一下,嗷嗷哀號。 苗嶽君探頭道:“堯澤你沒事吧?” 那漢子滾在地上悲切道:“你咋不問我有沒有事.....” 堯澤往他臉上狠狠踩下去道:“你不是還能說話嗎?自然沒事了。” 苗嶽君對著滿臉滿手是血的漢子,道:“你是調戲良家婦女習慣了吧?說話就說話,幹嘛動手動腳的亂摸,要是每個姑娘都跟堯澤一樣,這麽有個性,你說你這不是自己作死嗎?躺著好好反省反省。” 堯澤收回善化道:“你才是姑娘!其實他不碰我肩膀我也想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