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好像是……落月山脈?”帕西亞王問。“施法者在落月山脈?”蘭托親王比剛才更緊張了,“落月山脈……也許幕後主使是山脈另一邊的生物,他們想用這個邪術控製我,找機會奪取我的要塞……”而帕西亞王不這麽看:“我的弟弟,你真的這麽想嗎?山脈另一邊是蠻族和獸人的領地,他們會施展這麽複雜的法術嗎?就算他們會,既然他們掌握了這麽恐怖的手段,而且還派人……派屍體潛入了皇宮,那他們為什麽不幹脆刺殺國王與親王兩個人?如果能控製住我,對他們來說豈不是更偉大的勝利?”蘭托親王歎了口氣:“也有道理……但那些種族的思維方式和我們不同,也許我們的推測並不成立……”“他要控製你,可能根本不是為了權力,”洛特毫無規矩地插嘴,“我指的是親王殿下。施法者肯定和你有私人恩怨。剛才伯裏斯……的學徒說了,死者被下葬十三天後才會蘇醒為傀儡,如果你死了,被下葬十三天之後你默默爬出墳墓,你的軍隊還能聽你的嗎?你家人還能信任你嗎?他們會重新把權力還給你嗎?才不會呢,他們不把你燒掉才怪。敵人要的不是你的親王身份和兵權,他要的就是你本人!”“恨我的人很多,”蘭托親王冷笑道,“特別是在落月山脈一帶……畢竟我是曾經那場戰役的總指揮官。”聽到這裏,伯裏斯不得不問:“殿下,恨您的蠻族和獸人也許很多,恨您的施法者又有幾個?”蘭托親王立刻想到了那個名字:“紅禿鷲?”“您認為那個術士可能掌握這種法術嗎?”“我怎麽知道……”親王終於停止了踱步,垂頭喪氣地拉過椅子坐下,“我對魔法一類的東西知之甚少,所以才要找你來……原本我們想找你的導師,但現在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裏……”親王情緒低落,目光閃爍。伯裏斯總覺得他沒說實話……或者他隻說了一部分實話,隱藏了一些他自認為難以啟齒的部分。“法師柯雷夫,”這時,帕西亞陛下開口了,“蘭托親王和他的家人就要離開王都了,我希望你能跟隨他們去一趟落月山脈,此時那片土地上一定蟄伏著我們不了解的邪惡……”伯裏斯早就明白他們的意思了。他倒是很願意去,因為他也非常好奇刺殺親王的施法者是誰,那人也許掌握著外界所不了解的力量。“我也去。”洛特向前踏了一步。“當然。”蘭托親王大概在想別的事,說話時有點心不在焉,“既然你也是伯裏斯的朋友,一起去吧。我還請了另一個……”伯裏斯突然有種不好預感:“還有誰要參與這件事?”“我的一位戰友,”親王說,“你也許認識他?他也是法師伯裏斯的弟子。他參加過那次戰役,也算比較了解山脈的地形。”“黑鬆?”“噢,你果然認識他。”==========================車隊在第二天清晨上路。親王與衛隊走在最前麵,長子諾拉德和次子夏爾騎馬隨行在後,伯裏斯與十三歲的塔琳娜共乘一輛馬車。洛特得到了一匹馴順而強壯的馬,他大部分時間跟在公主與法師身邊,有時候也會極為活潑地跑前跑後。跟在隊伍的最後麵的是一駕用鐵皮密封起來的囚車,裏麵塞著死而不僵的數名刺客。整個隊伍中最奇特的要數死靈師黑鬆,他不坐馬車也不騎馬,而是坐在一把巨大的骨頭椅子上,隨著隊伍漂浮。他的舊椅子多半是壞了,這新椅子更大更詭異,它用上了野牛骨、犀牛骨、麋鹿骨,甚至海底生物的骨頭,椅背上還懸掛著一串不知名的生物顱骨。隻有伯裏斯知道那是什麽——它什麽都不是,是用骨頭粉人工捏造出來的,世上根本沒有那種生物。國王和親王都不同意這個恐怖的椅子出現在都城內,於是黑鬆特意守在郊外,等車隊出城後再加入。看到洛特的時候,黑鬆明顯地抖了一下,雙手緊緊抓住扶手才沒滑下來,伯裏斯從馬車窗簾的縫隙中看到了這一幕,暗暗有些奇怪。伯裏斯多麽希望自己的施法能力能快點恢複。如果能恢複如初,他絕對要開個傳送法陣瞬間抵達目的地。坐馬車太累了,顛簸還是小事,更累人的是他還得負責照顧麵前的小女孩……他曾經照顧過十三歲的艾絲緹,那時艾絲緹也有點傻乎乎病懨懨的,但總體來說,她身上有種強硬的貴族氣質,還算比較堅定樂觀,在這方麵,十三歲的塔琳娜和她完全不同。出城之前,塔琳娜細聲細氣地感謝了“柯雷夫”,說了一些可有可無的天氣話題,出城後,她漸漸不說話了,伯裏斯也沒有主動拋出任何話題,隻是專心低頭看書。沒走多久,伯裏斯被細細的啜泣聲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塔琳娜歪靠在馬車座椅的墊子上,麵色蒼白,淚流滿麵。伯裏斯問她怎麽了,這孩子給出的答案大大出乎他的預料:“法師先生,您別管我,我就是這樣一個不被諸神祝福的孩子……我從小就被詛咒,童年時又失去了母親,而且我來都沒有朋友……我還差點被榴蓮紮死……即使被您救活,我的生命也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我沒有諾拉德聰明,沒有夏爾健康,也沒有艾絲特琳殿下漂亮……我什麽都做不好,我不會騎馬也就算了,連坐馬車我都難受得痛不欲生……您看看,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嗚嗚嗚嗚嗚嗚……”現在的孩子都怎麽了?你才幾歲就這樣說話?伯裏斯想好好教育她幾句,又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閑事教訓親王的女兒。塔琳娜哭了一上午,哭得伯裏斯都想喊救命了。中午休息的時候,塔琳娜被侍女攙扶著到草坪上休息,伯裏斯剛要跟著下馬車,親王長子諾拉德突然鑽了進來。他一進來就拉著法師的手來了個吻手禮,在狹窄的馬車內,這種動作一點也不紳士,反而顯得十分猥瑣……接下來諾拉德以他良好的口才扯東扯西了好幾分鍾,期間還數次讚美了伯裏斯的綠眼睛。草草交談了一會兒後,諾拉德離開馬車跑到洛特身邊,開始歌頌他的藍眼睛和“鴉羽般的黑發”……等伯裏斯坐到草坪上伸直雙腿時,這位口才不錯的長子又湊到了黑鬆身邊,大肆感歎了一下骨頭椅子的驚人氣勢,又抑揚頓挫地奉承起了黑鬆的白膚黑發和美麗杏眼……伯裏斯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看著忙忙碌碌的仆從們,深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身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他不抬頭也知道是洛特走了過來。“這家人真有趣,”洛特在伯裏斯身邊坐下,“他們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症狀,真是讓人目不暇給。”伯裏斯揉了揉後頸:“還有兩天路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那個小孩太能哭了?”“可不是嗎,”伯裏斯歎氣,“我自己沒有子女,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安撫小孩子。當年的艾絲緹不一樣,她比較懂事,根本不用我多說什麽。”洛特提議道:“如果你實在想獨處,那我去坐馬車,你來騎馬?”伯裏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大人,我不會騎馬。”“那你就隻能看她哭了。”洛特望向另一處樹蔭。塔琳娜仍在抽抽嗒嗒,侍女手足無措地遞上手絹,夏爾站在旁邊滿臉擔憂,蘭托親王也親自走過去詢問女兒是否身體不適。看著這一切,洛特眯起眼:“我覺得那個女孩不太對勁啊……”“哪裏不對勁?”伯裏斯問。“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世上愛哭愛鬧的小孩多了去了,可沒有幾個孩子能持續不斷流淚一上午。而且你仔細看,她眼神特別絕望,臉色也很難看,她還經常小頻率地抽搐發抖……這肯定不是裝出來的。還有,你看她身邊的侍女,她們急得也快要跟著哭了,如果那小姑娘從前每天都這麽哭哭啼啼,那她們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才對。”第24章 伯裏斯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我檢查過了,她身上沒有任何處於運作中的咒語或魔法徽記。”洛特摸了摸下巴:“我倒是想起了那個落月山脈的紅禿鷲。聽說他一開始好好的,然後開始神誌不清,力量卻越來越強,再後來他精神徹底失常了,力量也隨之衰弱……這不是因為他真的變弱了,而是因為他不能控製法術了。”塔琳娜暫時停止了抽泣。她靠在二哥夏爾肩頭,表情呆滯地望著天,臉上還帶著未幹的淚痕。伯裏斯皺眉想了想洛特的話:“您的意思是,難道這孩子也具有術士潛質,並且也被落月山脈的某些東西影響了?她的兩個哥哥怎麽沒事?”洛特回答:“據我所知,術士的天生施法能力不一定能遺傳給每個子女,甚至有時還會隔代遺傳。對了,你知道蘭托親王的妻子是怎麽死的嗎?”蘭托親王一家隻有父子四人,王妃在多年前不幸逝世了。“聽說是一次意外,具體情況我就不清楚了。”伯裏斯說。洛特湊近法師的耳朵:“我打聽過,親王的老婆是死在山裏的。她在深夜離開城堡,不聲不響地跑到了山林中,第二天親王帶人找到她時,她被一棵銀斑巨杉壓在下麵,已經停止了呼吸。”伯裏斯捏了捏眉心:“大人,您怎麽什麽都知道……”“因為我酷愛打聽獵奇逸聞,”洛特坦蕩地說,“最奇怪的是,大樹不是被伐斷的,是被一道雷電劈斷的。那時是初春,當天無雨無雪,晝夜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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