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致施法者伯裏斯閣下及其家屬 作者:matthia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親王似乎並不太介意讓紅禿鷲逃走,反而是諾拉德對此更加執著。他帶著一個小隊晝夜不息地搜索山林,後來還在小木屋裏駐守了幾個夜晚。據說他差一點就能抓住羅賽:住在小屋裏的那些天,士兵們在他的命令下兩人一崗輪流守夜,某天夜裏,所有人都莫名困倦,一覺睡到了次日中午。醒來後,他發現屋裏少了些東西,比如背包、衣物以及藥材。一定是羅賽回來過了。伯裏斯和黑鬆要負責把所有屍體送回墳墓,還得把碎掉的屍體縫回原樣。這些事必須晚上做,白天指揮屍體會嚇壞田間地頭的農民。兩個法師晝夜顛倒地過了七八天,終於是把所有事情都善後完畢了。離開銀隼堡前,黑鬆又找“學徒柯雷夫”聊了好久,大致的意思是希望小法師在導師麵前多說好話,別把他犯蠢的部分講給伯裏斯。伯裏斯愉快地答應了他。“小法師,之後你要直接回不歸山脈嗎?”等馬車的時候,黑鬆問。骨頭椅子又被炸碎了,他來不及做新的,隻能暫時選擇坐馬車旅行。“是的。你呢?”伯裏斯也在等馬車,他雇了一輛足夠坐六個人的,免得骸骨大君有理由緊緊擠在他身邊。黑鬆扒拉著頭發,把自己的形象調整得盡可能更陰鬱些:“不久前,我的老友們得到了一份古老的藏寶圖,上麵的文字來自一種失傳已久的文明,他們需要我去幫助解讀……”伯裏斯在心裏翻譯了一下:黑鬆的冒險小夥伴裏有一個蠻族人、一個昆緹利亞海島精靈、兩個半身人。這四人統統不識字,會說通用語但不會讀寫,所以黑鬆是他們的資深文化顧問。哦,那個海島精靈算是識字,但隻限母語。黑鬆又說:“如果我們的旅程會路過艾魯本森林,我可能要回到故鄉去看一看。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恐怕很多精靈都不認識我了,上一次我回去的時候,他們甚至懷疑我有什麽邪惡的目的……”伯裏斯繼續默默翻譯:你確實有邪惡的目的,你打算回家要錢。你找我要過錢之後,還得回老家要一次錢。你父親是森林聚落的戍邊將領,經常不在家裏住,你母親心特別軟,每次都會痛快地給你錢。你把自己的形象搞得如此陰森,一般的精靈確實認不出你,即使認出了你,他們也會假裝不認識你。黑鬆憂傷地望著遠處,他雇的馬車好像來了。“其實……我還想找找奧吉麗婭,”他深情地說,“最近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不能輕易放棄她。你知道嗎,法師通常很難對別人動心,我們太孤僻,野心太多,而且大多數精力都放在了魔法上麵……但是,一旦法師動心了,他心中的火焰就很難再熄滅。因為法師都很固執,法師都很擅長堅持和忍耐。”馬車停在了府邸前,黑鬆也發表完了深沉的演說,他理了理兜帽,向“小法師”和城堡裏的仆人們告別。黑鬆的馬車絕塵而去,洛特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伯裏斯身後:“這精靈說得還不錯啊,看來他也沒白活這麽久。”“大人,”伯裏斯指著從街角拐出來的馬車,“我們雇的車也到了……”洛特才不會被人帶偏話題:“法師都很固執,所以有些法師絕不開誠布公地談論情感,哪怕你再鼓勵他也不行。”馬車停在他們麵前,兩位車夫殷勤地幫他們搬行李、開車門。上路之後,洛特舒舒服服地坐在寬敞的軟座上,笑眯眯地看著對麵的伯裏斯:“以及,法師都很擅長堅持和忍耐。所以他才會花費六十多年去兌現承諾,還主動把我拉進他現在的人生裏。”第41章 六十多年前的霧凇林裏,神殿騎士的小隊冒著風雪連夜趕路,到天蒙蒙亮的時候,雪勢才慢慢變小。即使被風雪拖慢腳步,這時候也該走到希瓦河邊了……可他們現在還在霧凇林裏打轉。每個人都看出來了,他們走的路和來時的不同。神殿騎士本來就不擅長叢林行動,更別說是在風雪交加的夜晚和淩晨了。茂密的樹林遮蔽了視野,天空暗得一塌糊塗,騎士們完全偏離了正確的路線,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來的時候他們帶了個向導,可向導偏偏死在了法師塔裏。你們竟然都不帶一個指南針,而且你們也沒給我時間讓我去拿指南針……伯裏斯縮在囚車裏,歎息著呼出一團白氣。即使沒有工具,伯裏斯也有辦法分辨方向。但是騎士要求他無論何時都不能施法,所以他不能提供幫助。伯裏斯並不是故意賭氣,畢竟迷路對他自己也沒有好處,他是真的不敢再違抗命令。他害怕皮肉之苦,更害怕萬一因此留下殘疾……雖然不能施法,他倒是可以主動給出一些言語上的建議。畢竟他比騎士們了解這片土地。冰原野蠻人閉著眼都能走出樹林,伯裏斯達不到這個水準,但他可以感知空氣中的魔法波動,幫助騎士們避開可能潛伏著怪物的方向。他們成功避開了一些怪物,卻被別的什麽找上了門。先是偵察兵發現了異常:有一些生物由遠及近圍攏過來,從兩側包抄,趕到了隊伍前方。這顯然不是魔像,更不是野獸,野獸會直接從後方發動突襲。他剛把這消息匯報給支隊統領,隊伍前方的樹林中就爆出了震天的戰吼。一大群霜原蠻族從正前方衝鋒而來。這群人高大強壯,手裏的武器卻相當簡陋。最好的算是斧子,更多的是鋤頭和簡易短矛,還有些人拿著鏟子、鐵鍋、木棒……起初騎士們吃了一驚,來不及上馬的人被衝撞得跌倒在地,但作戰經驗豐富的軍人不會被這種粗糙的突襲擊潰,他們很快就重整隊形,開始了反擊。麵對長劍、鏈錘、驍勇的戰馬,那些手拿農具、身穿獸皮的原住民根本不是對手。蠻族們被逼退了一點,怒氣衝衝地和騎士們對峙著。支隊統領以為這些人在劣勢之下會潰散逃走,但他們竟然毫不退讓。騎士們對這種生活在希瓦河北岸的原住民略有耳聞:他們本是一支勇敢的遊獵民族,自從伊裏爾在霜原上定居,他們就一直像牲畜般被統治著。他們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比如背後偷襲隻能打獵時對動物使用,對人類對手則必須正麵出擊,否則就是不榮譽的象征,所以剛才他們放棄了後方的扇形包圍,非要從正麵進攻。“那個法師在說什麽?”統領回過頭。伯裏斯靠在囚車邊大聲地喊著,剛才噪音太大,沒人聽見,現在騎士們才聽清,他是在喊著一些陌生的發音。起初支隊統領以為這是咒語,旁邊來自河畔村落的騎士悄悄告訴他,這是冰原上的土話,和希瓦河南岸的方言類似,但是又不太一樣。一名最高大的蠻族站了出來,咬著牙掃視騎士隊伍,嘰裏呱啦說了一段話。接著,蠻族中鑽出來一個小個子女人,把那男人的話用帶點口音的通用語翻譯了一遍:“法師說,我們應該談話,而且要用大家都懂的語言,那我們就談話吧。”支隊統領對蠻族女性躬身致意,然後看向高大的頭領:“我們處決了伊裏爾,這對你們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女人為雙方繼續翻譯:“當然,我們很高興他死了。”她指向囚車,“現在,你們放了他,交給我們,我們立刻離開。”“你們是為他而襲擊我們的?”支隊統領回頭看了看伯裏斯,“我懂了,因為他是伊裏爾的學徒?你們可以放心,我們不會讓他逃走的,他再也不能傷害到你們分毫了。我不能把他交給你們,他是我們的犯人,我們要帶他到北星之城進行審判。”這段話有點長,女人得拆成很多短句才能講給頭領。頭領聽完後使勁搖頭,語氣十分激動,眼神裏似乎要噴出火來。女人倒是翻譯得比較克製:“你們誤解了。我們不是要殺那個法師,他是我們的朋友。你們不能抓他。”騎士們吃驚地麵麵相覷。女人望向囚車:“隻有他給我們偷偷運糧食,給我們藥。隻有他對我們好。他殺死了我的妹妹……”“他殺了你的妹妹?這是對你們好?”支隊統領懷疑這女人的腦筋有問題。“如果他不殺她,她就會變成怪物的母親!”女人大叫道,“她的肚子裏會長出怪物,折磨她好幾個月,然後撕開她爬出來!她一樣得死!”這時,蠻族們紛紛大叫起來。他們吼出的都是零碎短句,女人不停為他們翻譯,聽起來有點淩亂:“他是朋友,他教我們種蔬菜,伊裏爾去死,他不能死,把他給我們,朋友,不怪你,那件事不怪你,你不去北星之城,我們隻要他,你們會傷害他的,放開他,放開法師,不是犯人,他去別的地方,他幫助我們,我們幫助他,為朋友作戰……”他們越來越激動,每個人都殺氣騰騰,一副隨時要衝上來不死不休的樣子。支隊統領試著和他們對話,但女人不再為他翻譯,蠻族越逼越近,騎士們再次端起劍和盾。突然,蠻族們停止了嘶吼。伯裏斯喊了一聲什麽,他的聲音很弱,還有點嘶啞,但他們全都立刻安靜了下來。“阿夏,”伯裏斯對那女人說,“沒關係,你們離開吧。我願意和他們走。”名叫阿夏的女人激動地揮舞著手裏的小短矛:“不!他們把你當犯人!我們要救你!”“我不會有事的,”法師安慰道,“他們要把我帶到一個更暖和的城市去。你看,我確實為伊裏爾工作過,我確實是罪犯。阿夏,在你加入威拉的部落之前,你偷了他們好多駝鹿,後來威拉是怎麽對你的?”